《月上重火》第一百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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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赐予的美丽容貌像是一件礼物雪芝每一次出入大场合都会有接踵而至的追求者出现。但任何事都有两面性。

 曾经有一位灵剑山庄的女弟子说过:“我是女人但是只要重雪芝出现我都会忍不住一直看她。我也曾经告诉过不少男人你们见过那些女人加起来都没有重雪芝一个漂亮。但给我她那张脸我却是万万不要的。只有坚强的人才有资格拥有那样的容貌而我我周围的女人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没有那么坚强。”

 甚至连重火宫里的人都说莲宫主美丽的代价是短暂的寿命雪宫主美丽的代价便是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也是由于上官透的缘故雪芝拒绝再对任何人敞开胸怀。包括穆远。

 她害怕再失去。

 英雄大会结束后的一日追求者一如既往的多。雪芝一如既往地不见客。那些男人都愚蠢地认为雪芝会抛头露面是因为对穆远不满。

 倒是虞楚之说要对她展开攻势却在大会后不见踪影。

 奉天客栈。

 雪芝倚在窗旁面前一个茶盏里面是浓稠到黑的龙井。窗外薄雨轻点沈水泊舟轻荡水面轻鸟过。她饮著茶看著对岸的灯火和热闹的街市已经两个时辰了。

 茶苦却不知其味。

 她一直眺望著极远的地方却不曾留意到楼台正下方有个白衣人一直在眺望著她。

 她蹙眉。她强逼自己喝下一杯浓茶。她撑著下巴。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对岸楼阁中独奏的琵琶女。她那美丽多年不曾改变却平添忧伤的双眼。她又饮下一杯浓茶。

 一杯又一杯的浓茶。茶香如秋梦。

 有人敲门。

 “请进。”

 然后有人推门进来。雪芝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她猜到了他会来却没猜到他会一语不直接走来——就在她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穆远已经环绕过她的颈项将她紧紧搂住。

 “如果我再不抓住你你是否就会跟著那个男人走了?”

 “你是说今天来的洛阳古董商左阳?”

 “我是说虞楚之。”穆远单刀直入道。

 雪芝很明显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穆远远比她更了解自己。她从来不会花心思去怀念过去甚至一直在努力避免回想那些让她伤感的东西。可是在看到虞楚之之后她努力让自己去想上官透。像是在强迫自己。

 难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对击败自己的男子心生神往?

 虞楚之什么都没有做。

 “我能容忍你心中有上官透。毕竟你和他的羁绊太多。”穆远的一丝丝落下擦在雪芝的耳边“但是我不能容忍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在我之后出现的人。”

 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不会。没有人能取代穆远哥。”

 “雪芝我已经等了太久。”

 “我知道。”

 “我……已经不能再等了。”穆远的声音变得有一些喑哑“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嗯我明白。”

 她的话音刚落耳垂便突然被穆远含住。穆远顺势关上了窗门吹熄了蜡烛。

 禁欲两年的身体原已十分敏感雪芝更没料到穆远沉默的性格竟可以表现得如此主动与热情。她握住他早已游入自己衣襟的手微微后仰倚在他的怀中。

 他们一直坐在窗边。

 那个白衣人却一直站在岸边。直到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最后难见一个人影。直到对面的灯盏渐渐熄了最后只剩河边莹莹的纸灯笼还有沈水上形影相怜的光晕。

 直到这个时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夜深了天冷了。虞楚之反而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薄衫站在岸边一动不动更像是不敢动弹。任呼啸的秋风吹乱他的长衣摆。

 雪白的面具上樱花瓣绽放出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

 几个月前那个女人曾问他现在你最想要什么?

 他平淡却坚定地说杀了穆远。

 而此时此刻他没了方向。

 他忽然坐在地上靠著河岸边的石柱大笑起来。笑声苍凉孤单雪芝没有听到。

 穆远已沉沉入睡。雪芝蜷缩在他的怀中口中是流落的咸咸的泪。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无助。

 “透哥哥……”她哽咽著闭上眼。

 如果你还活著那有多好。

 芝儿想你……很想很想。

 奉天客栈外是一条长长的街道寂寞而深邃。寂寞得像是一座荒凉之城。深邃得如同故人的眼。

 (接书版手打开始)

 五日后太虚峰。

 穆远在一个墓碑前跪了一个早上。确切地说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两天两夜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不是傻子也很少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但是这一回他要跪到自己清醒为止。

 如果做不到那他会对不起地下躺著的人。

 秋风萧索。浮云在山峰间飘游。

 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远儿为何还要记挂著上一辈的恩怨?当初你娘亲的死真的是个意外……”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穆远不曾回头“你的眼睛是我娘刺瞎的。是她对不起你。”

 站在他身后的正是林宇凰。轻功一直都不是他的强项为寻穆远上这个山峰己经让他气喘吁吁:“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够清醒一些。”

 “我就是不够清醒。”说出这句话后穆远又开始后悔了——他最近一直在后悔和自责中度过。他不是那种会抱怨或者说废话的人。

 他真的不够清醒。

 这已是第三天滴水未沾。他的武功再好内力再高也开始觉得头晕虚弱。

 但只要一闭上眼脑中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双水灵湿润的眼。他的颈项似乎依然被那双白而秀美的手搂著。他听见她在耳边煽情地呻吟急切地呼唤著他的名字。

 他从来不知道与她亲热会是这样的。在得到她的夜晚过后他变得连自已都不认识了。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目不转睛地盯著看。他试图找一些事来做以分散注意力结果往往是看她不见了又开始心烦意乱。

 他开始得寸进尺了。想要看牢她想要囚禁她不让任何男人看她不允许她再想任何男人。想把她锁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日没夜地与她缠绵。无血肉无感情神一般的穆远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平凡的男人。

 雪芝却已开始忙别的事。

 在穆远请假离开之后雪芝带领著长老护法们回到重火宫花了很多时间才哄好了长时间没见娘怒气冲天的重适打点了一下内务便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之前英雄大会的计划被虞楚之打断短期内便再无和释炎在人多的地方交手的机会了。而且很显然公子已经留意到了自己的行踪原想让释炎暴露他的身份却被虞楚之打断这样一来算是扯平了。

 似乎是由于招式没有让满两百的缘故释炎也没有要他们履行诺言。

 接下来只有从柳画身上下手。派人跟踪她可以说完全是无头苍蝇瞎乱撞但雪芝还是没有放过这一机会。

 柳画这些年一直住在画剑庄她的生活可以说是很无聊很单调。早上起来梳妆打扮处理帮派内务练剑;下午如果有事则外出无事则是做针线女红;黄昏时分偶尔会下厨做饭;晚饭过后沐浴接下来睡觉。

 看这状况似乎是没有什么好研究的。除了她那个诡异的沐浴时间。雪芝非常不理解一个天天沐浴的人居然可以做到一洗便是一个半时辰还不带休息的其间也没有丫鬟伺候。

 所以五日过后雪芝便开始寻找新的办法。柳画那边只是让人跟著有异样再向自己汇报。

 十日过后跟踪柳画的弟子又带回来了和以往几乎一样的答案。只是睡觉之前的活动加了一个画画。

 雪芝问:“画画用了多少时间。”

 “一个多时辰。”

 “那她是不是过子时才就寝?”

 “不是她睡得很早。”

 “时间怎么够?”

 弟子想了想道:“最近她沐浴很快两盏茶的时间就会出来。”

 这个沐浴时间不对劲。

 十五日过后穆远回来并带消息说七樱夫人最近接了一个大活儿死伤不少人。

 那弟子又会来道:”柳画最近晚上不画画了沐浴又过一个半时辰。”

 原以为是巧合。但经过两个月的观察雪芝现了柳画的沐浴规律平时柳画沐浴时间都会过一个半时辰而七樱夫人在江湖中活动多的时候她沐浴的时间就特别短基本上两盏茶的时间便可以出来。

 难道七樱夫人和柳画甚至“公子”也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是说七樱夫人就是“公子”?

 雪芝被自己这一猜想吓著了。

 但是她急于知道答案。

 几日后雪芝得知消息那追求过自己的古董商左阳即将在腊月给女儿开满月宴并邀请了许多达官贵族、知名门派以及武林高手。当然重火宫也在邀请名单中。

 雪芝从来不参加这种宴席。况且一想起这左阳老婆还大著肚子他就来勾搭自己她更感到不屑。只是为了支走穆远。她竟让他专门到洛阳去拿邀请函。

 穆远对她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但也没多问很快便出了。

 接下来雪芝去了画剑庄。

 夜画剑庄。

 在庄外的角落静候了两天雪芝大致观察出这个门派确实如探子所说防守不算森严。最起码跟重火宫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到了第二天晚上她换上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庄内。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找到了柳画的浴室。窗上挂著纱帘纱帘上透著点火光。浴室前长长的回廊上站著几个丫鬟但没有人进去服侍柳画。

 雪芝跳到房顶借著月光用剑锋刮开一片瓦往里面看去——浴室内雾气腾腾她几乎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景。但是她能看到木桶里装满了花瓣和水却没有人。

 再掀开几个瓦片确定里面没人。

 看这水的热度柳画应该才进去没多久。既然她人不在肯定会在一个半时辰之后才会回到这个房间。而这期间不论她去了何处这个浴室里一定有密道。

 柳画一点也不可怕。雪芝可以用一根指头将她击倒。

 但是柳画后面那个人才是她所担心的。她一面希望柳画的去处会对她调查公子的事有所帮助一面又很害怕自己孤身一人会和公子正面交锋。

 经过再三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留在屋顶观察一阵子。这个浴室很普通有一个靠墙的巨大木桶木桶一侧是个高台台上有通水的竹管和一个空篮。竹管正在滴答滴答滴水旁边的地面上摆著木杓、木瓢、木盆等。墙上挂了一个小木杓。墙角有一堆新鲜皂角。浴室东西两面墙上各有一扇窗南墙上是通往长廊的门北墙上是一幅巨大的仕女竹画墙后是高山。所以基本可排除有通往庄外密道的可能性。

 只可能是地窖或者山洞。

 雪芝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来了动静。

 浴室内北墙上的竹画突然往上卷起来。露出来的是一面石壁。石壁由两块巨型方石拚凑而成。而这个时候像是后面有人在推巨石一样那两块巨石原地旋转了半圈——原来那是两座石门。

 柳画披散著长从里面走出来又将石门关上。

 然后她在几乎已经干透的头上泼了点水吹熄油灯离开浴室。

 她走了一会儿丫头们还在门口看守著似乎是打算在这站一个通宵。但是对雪芝来说这些看守人形同虚设。她轻轻一翻身便从窗口钻进了浴室。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黑布罩上门两侧的窗口擦亮火折子卷起竹画开始研究那个秘门。不过多时她非常悲哀地现一个问题;如果想以推拉的方式来打开那道门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两道石门都是旋转式的又无法从缝隙处推开只能推大门左右两侧以让它往里面凸起。而且这两道门中似乎连有机关或是太重。总之无法单方面地推一边的门。

 雪芝的手根本不够长。就算勉强触到大门两侧也没有足够的力道将大门打开。就算有这样大的力气估计门缝还没有她的脸颊宽便会直接撞上她的鼻子。

 总而言之这门没有钥匙只能从后面的密道推开。

 为了得知开门方法雪芝又等了一日。

 次日柳画进浴室便开始脱衣服。这时木桶还是空的木桶旁边的竹篮里有一些玫瑰花瓣。但是就在她脱衣服的时候气人的事生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类似于烟雾弹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转眼间整个浴室都是雾什么都看不到。

 布料摩擦声后是木头碰撞的声音再来便是汩汩的流水声。等雪芝能看清楚以后里面的情况又跟前日一模一样:灯火明明晃晃木桶里的水已经放满了花瓣也撒在水面而里面没有人。

 奇怪的是她没有听到竹画卷起的的声音。甚至连石门打开的声音都没有。

 一个半时辰不到柳画又从北墙石门后回到浴室。

 与前一日不同这一日她进入木桶沐浴之后才出去。

 柳画离开浴室以后雪芝又照著前一日的方法罩住了窗口点著火折子在里面摸索。

 柳画应该不是从那道门进去的。

 可是雪芝将屋内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抬起来看了没有现任何秘道。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那个木桶。她立刻过去搬木桶。未料木桶里装满了水太重搬不动。如果这会儿将水倒出去肯定又会惊动外面的人。

 她用力推动那个木桶大概移了几寸。下面没有洞。

 雪芝很失望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墙上的仕女竹画上——几乎每一块竹片都翻开看了还是没有现任何端倪。

 到后来她甚至连那些皂角都拿起来研究。

 结果一样。

 组后雪芝已经百般无计到乱摸房内的所有东西。反正以她的身手外面的人死都不会现她如果她查不出个所以然柳画现自己的浴室被人侵犯也无所谓。

 一边想著一边随手摆动挂在墙上的小木杓。

 同一时间她很清晰地听到流水声。

 ——确切说是水滴落地的声音。

 虽然细微但她听到了。

 雪芝再摇摇墙上的木杓便没了声音。可是水滴声依然不停。

 声音是从沐浴的木桶的方向传出来的。雪芝凑到木桶旁去看顿时大喜——木桶的底部竟裂开了个缝水一直往下流。下面黑黢黢的不知道是通向什么地方。

 她又回到墙壁旁眯著眼靠近一些现小木杓挂在一个小铁钩上。她直接取下木杓用手拧动铁钩。水声大了些。她立刻往反方向拧去。流水声没了。但是又有流水声响起——热水从通水的竹管中流到了木桶中。到水位碰到竹管的时候又自动停止。

 这下算是明白了。

 真正的通道是这个木桶。

 雪芝开了一点水等它慢慢流光。但是她不理解为何刚才推木桶下面什么都没有。

 许久之后木桶中的水流干了。雪芝伸手过去摸了摸——原来木桶底部有两个铁钩在打开机关的时候会自动把地面活动的石板拉开。

 不知道柳画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居然会设计这样精密的机关——底下明明是可以活动的木盘都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越这么想雪芝便越有一些激动和害怕。她拧动铁钩将底部的木盘完全打开后跳了进去。

 里面竟是一个隧道很滑很陡峭连楼梯都没有。根本无法沿路返回。看样子出口果然是在其他地方。

 一片黑暗中空气温度急骤下降再加上她刚才倒下的水弄得里面一片潮湿她冷到浑身抖。而真正的极寒是在隧管道底部。她沿路往前爬了几步出了隧道身上的水竟已是半结冰状态。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下面竟是一个冰窖。

 她更想不到的是在她刚滑到冰窖中的一瞬身后便传来了巨响回头一看一道庞大的铜门落下封住隧道出口。

 雪芝心底一凉。这下不往前走都不行了。

 窄窄的寒冰隧道泛著蓝色的光。一个支架上挂了一件毛皮大衣雪芝取下大衣裹在身上往前走看到隧道两旁竟然躺著几个人。她走上前去看现这几个人都死了而且在这冰窖里封藏著光凭外观来看根本看不出死了多久。

 但她能认出两个是少林的三个是华山的还有一个是最近消失的重火宫弟子。

 她知道这几个人武功都不弱。可以说很强。

 雪芝顿时感到头皮麻但也只能强忍著害怕走下去。可是还没走到寒冰隧道底部她便已经冻得无法挪动脚步仿佛整个人都成了冰块。

 她一直以为能现什么大秘密。神器惊天动地的计划书藏宝阁或者绝世剑谱——就像曾经在华山秘道中现的那样。

 可是这个冰窖不大走到底也只有几间房。除了一间房里有几个冰雕其他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真的就只是空空的房。

 那个房间里的冰雕也很简单:一棵树一个女子还有四面墙壁上雕刻的雪花。但是这些雕像似乎也有很长历史是什么树女子的面容都已经无法辨认。

 而且雪芝的好奇心和惧意都被极寒驱走。她只想早点找到出口离开这里。她靠在一面墙上使劲揉搓自己的手吐了一口气。

 可她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便听到冰壁裂开的声音。

 她大惊连忙站直身体——这一靠万一把整个冰窖的支柱靠破了她大概会变成冰洞女尸。

 但已经来不及身后的冰壁哗啦啦碎裂纷纷往地上砸去。

 雪芝捂住头闭眼惊叫。

 就像是下冰雹一般她左躲右闪无用还是被冰块砸中。但是也就只是这样而已。很快整个冰窖又恢复了极寒的宁静。雪芝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现原来这个冰壁后面还有个房间但是她开始没看到。

 这个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冰雕躺椅。

 一个人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一袭白衣衣料的丝料薄薄的正轻飘飘地垂在倚边。他一手放在腰间食指上是一枚温润洁白的汉玉戒指。他的脸上依然戴著白色的樱花面具头长长地垂在冰椅上。

 竟是虞楚之。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他很少一个人。

 雪芝顿时哑然同时还大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虞楚之如果是公子那可能完蛋了。但转瞬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为何虞楚之会在这?这可是柳画的地盘。

 难道虞楚之就是……雪芝觉得更冷了。

 “雪宫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了。”虞楚之淡淡地说著。只是睁开眼并没有坐起来。

 “这似乎是我应该问虞公子的问题。”

 “我住在这里为何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住这里?”雪芝环顾四周不可置信道“这个冰窖?”

 “嗯。”

 “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成就了我的身手以及《黑帝七樱剑》。”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很多年。”

 “平时都不出去的吗?”

 “今年才出去的。”

 雪芝顿时醍醐灌顶。虞楚之皮肤这么白原来是由于常年住在冰窖不见天日的缘故。还有他不离身的大氅扔出去的时候出沉重的响声大概是冰块或冰水袋一类的东西出的——他穿大氅不是因为怕冷而是怕热。

 但在这种地方体质自然与寻常人不同。他那强到不正常的身手大概也和这个有关了。但是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很多年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常年住在冰窖性格不会变得很古怪吗?”

 “我很古怪吗?”

 “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不过为了练武忍耐这么大的痛苦是很不容易了。”

 “不是为了练武。”虞楚之眯著眼睛“是为了杀人。”

 “那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尚未。”

 “什么人这么厉害?”

 “一个总有一天会惨死的人。”

 “说了等于白说。”雪芝叹气看著他又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想要问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回答就不要说好了。”

 “你想问我和公子的关系。”

 “是。”

 “我也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柳画从来不说。”

 “你不是他?”

 “如果我是他我们还能在这里面对面平和地聊天吗?”

 雪芝沉默片刻又道:“那柳画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哦。”

 “怎么有一点不舒服?”虞楚之的笑声十分清脆“毕竟我是对雪宫主表示过爱慕的不是吗?”

 “你想太多了。”

 “但愿如此。”

 不知为何虞楚之时常挂在脸上的那一抹坏坏的笑让她觉得很讨厌。压抑了很多年的脾气好像也在这一会儿蹿上来了:“虞公子确实武功盖世但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我可什么都没说。况且我也知道雪宫主是已婚之人——哦应该是穆夫人失礼。”

 讨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雪芝回想起与穆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竟被他说得如同见不得光。

 “怎么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叫你……上官夫人?”

 雪芝倏然抬头:“不要说了!”

 “怎么反应这么大?”虞楚之缓缓坐起来阴阳怪气地笑著“难道说你对上官透还有意思?”

 雪芝不说话。

 “其实我也知道一些上官透的事。”

 “什么事?”

 “第一他是一个死人。”看到雪芝露出怒容虞楚之忍不住笑道“第二他生前曾经和别人做过一笔交易。第三这交易的对象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什么人?什么意思?”雪芝明显急了。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让你知道了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虞楚之站起来走近雪芝“不如我们也做一笔交易?”

 “你说。”

 “我怕你付不起。”

 “直说我不缺钱。”

 “你。”他个子比雪芝高了一个头。这会儿和她站得很近面具后的瞳孔在寒冰下被映成幽幽的蓝色。

 “什么?”

 虞楚之脸上挂著深深的笑意。他垂下头长擦著雪芝的耳侧。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要你。”

 “要我怎样?”雪芝完全不愿意往自己理解的那一层想不屈不挠问到底。

 “和我上床。”

 “不可能。”雪芝断然道“你很失礼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雪宫主现在你出不去又打不过我如果我强要了你岂非得不偿失?还是答应的好。”他在她耳边用极为诱人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有人说武功越高那个功夫也就越好。我不是很相信这一点。但是我能很负责地告诉你只要你试一试就会知道我在床上的表现绝对不亚于英雄大会那一日。”

 “多谢。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雪芝说得很平淡但心中很乱。她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冷淡。她要忍住不动怒。

 “你不是已经让穆远睡过了吗再多一个我也没有关系?”

 “我不想听了。告辞。”若是别人雪芝早已大开杀戒。可是她打不过他她只好憋著气转身走了。

 “穆远如何?两刻钟还是半个时辰?”

 雪芝涨红了脸终于忍不住恼怒了:“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比较你怎么会知道。”

 “无须比较。从我和穆远成亲开始我就打定主意要跟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是最好的。”

 “那上官透呢?”

 “你可以住嘴了。”

 “你说那上官透呢?”

 他话音刚落雪芝便抽出武器一剑刺过去。也是意料之中虞楚之一下捉住她的右手。

 “上官透已经死了。”雪芝抬头望著他浑身抖“你如果尚存一丝人性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虞楚之怔怔地看著她。她眼中分明有泪光但她忍住咬紧了牙关她不愿意掉泪。

 “他已经抛弃我了。”她扬起头眨了眨眼深呼一口气“所以在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我也决定抛弃他。”

 “……你不爱他了吗?”

 “不爱了早就不爱了。”

 “我看你和穆远说话的时候也冷冰冰的基本不会笑。跟他在一起你真的开心吗?”

 “至少他不会让我伤心。”雪芝红了眼眶“更不会让我哭。”

 虞楚之目光平淡没有说话。

 雪芝道:“请问可以让我出去吗?”

 虞楚之往旁边让了一下后面有一条寒冰隧道。雪芝朝他微微一拱手道谢过后朝那个隧道走去。她都已经走远了才听到他在身后轻轻地说:

 “还好上官透已经死了。”

 她原本就不打算和虞楚之打交道七樱夫人和重火宫原本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在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竟感到莫名的心痛。

 虞楚之后面是一个楼梯上了楼梯便是一个石洞推开门往前走一段便是浴室。到浴室的时候木桶中的水竟还没装满。雪芝推开窗户悄悄溜出去。

 此时冰窖。

 “刚才有人来过?”

 “没有我出去了一会儿。”虞楚之依然在闭目养神。

 “好吧出去的时候记得加衣服不然温差太大对身体不好。”柳画站在虞楚之的冰房门前眼睛微微眯起“活人是永远敌不过死人的。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个道理。”

 “嗯。”

 ”无论如何我永远不会束缚你。所以你要更加谨慎地考虑清楚要做什么。”

 雪芝很迷茫因为去了柳画那里以后她又失去了调查公子身份的线索。这下只有等待下一回释炎出手的机会。这会儿天气越来越冷《莲神九式》的特征也越来越淡以释炎的内力完全可以压制住。要天时地利人和起码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

 刚回到重火宫雪芝便听说虞楚之和柳画早已订亲的消息。他将在腊月公布婚期。不过目前还只是计划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原本只是和重火宫完全无关的消息但对雪芝对知道雪芝报仇计划的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柳画和公子是怎样的关系他们是统一战线上。如果她再和虞楚之成亲那对付公子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所以这个婚绝对不能结。最起码要尽可能延后。

 穆远已经拿到邀请函。据说左夫人知道雪芝要来气得都不肯管孩子了还是左阳花了天价买下一整块翡翠雕的牡丹花送给她才把她哄回来。

 原本雪芝是不打算去的但穆远还说在洛阳城看到了七樱夫人。七樱夫人也将参加左阳女儿的满月宴还说有另一门喜事要公布。

 虞楚之和柳画即将公布婚期大概就是指这事。

 据说在洛阳有人看到了和虞楚之身形相仿的血樱子未戴面具时的模样。当时那个血樱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著他。那人自斩右手喝下绝音散七樱夫人才放他生路。

 这血樱六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么怕见光难道长得像吊死鬼?

 其实对于虞楚之面具下的脸雪芝也是好奇的。但如果是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也太离奇了。七个高手一起隐姓埋名而江湖上居然无人留意?

 雪芝和海棠、朱砂、四大护法一起讨论如何拖延虞楚之和柳画的婚期——并不想穆远知道太多关于为上官透复仇的计划所以没有叫上她。雪芝第一个否决了朱砂的美人计在经过一系列复杂探讨之后居然才用了烟荷的意见。

 很显然烟荷是大智若愚的高人。

 柳画到洛阳的一日雪芝让海棠把她打晕然后绑架了扔在点了迷烟的柴房里。朱砂提议直接把她了结了但雪芝想了想说她死了说不定会引蛇出洞还是留著。

 接下来雪芝亲自去长安请名铁匠韦一昴打了一把好刀又亲自送到洛阳花满楼以孝敬那个被她忽略了许多年的奶奶赫连惊红。赫连惊红勉强收下她的礼物知道自己这孙女儿绝对跟自己的儿子是一类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叫她开门见山。

 然后雪芝如愿以偿以优惠价聘请到了花满楼的大花魁赫连飘飘。

 赫连飘飘是赫连惊红十二年前收的养女。理由不是别的正是她那张精致的脸。只是把自己的养女弄成妓女这样的事也就赫连惊红能干得出来。

 十二年后的赫连惊红果然没有失望赫连飘飘成了花满楼的金子大招牌。其人气不亚于当年的双成步疏——据说当年的金科状元和榜眼因为她大打出手还有一个侍郎公子因为她投河自尽。要她安排出档期出楼接客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赫连惊红让她这么做。

 京城里流传过这么一个说法:对赫连飘飘没有感觉的只有女人和太监如果你是男人又对她没感觉那你就是太监。

 非常强人所难但也非常贴切。

 虞楚之虽然比正常男人冷漠但是起码还是男人。

 接下来雪芝带著四大护法还有重适直接出席左阳女儿的满月宴。而那个被当了宝的赫连飘飘则是直接抬上轿赶往左府侧门。

 左阳的面子很大黑白两道都有他的朋友雪芝在宴会上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大堂也布置得很是喜庆奢华:入门一把巨大的貂尾扇地面铺著大红色的波斯毛毯只要是靠著墙的地方一定会有昂贵的商彝周鼎。左右两边各一排红漆倒角楠木桌桌面上摆著白玉花瓶还有无数佳肴珍馐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开胃菜便是银碗装的血燕窝。

 宴席正中央摆著左四爷不知从什么途径弄到手的前朝纯金雕龙龙的眼珠是两颗桂圆大小的夜明珠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闪著奇异的芒彩。

 左阳身形高达身披云豹重裘站在门口犹如一口大钟。他老婆身段苗条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她身穿宝蓝织锦裙披著白狐肷披肩往来宾客人手送一红包均是沉甸甸的金钱梅花锦囊。她身后的奶妈抱著一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奶娃娃几乎每路过一个女子都会忍不住上去逗一逗她。

 重火宫人到的时候没有女儿的雪芝自然忍不住多看了那孩子两眼还冲她笑了笑。那一直睁大眼看著来往宾客的奶娃娃居然对著她笑了——雪芝似乎从来都很有孩子缘。

 显然奶娃娃她娘就不是那么喜欢雪芝了。左夫人防备地后退了一些做出护住孩子的动作。这动作倒是让左阳很尴尬连忙赔笑招呼雪芝进去。

 对于很多女人这样的行为雪芝早已习惯或者说是麻木。她干笑一下便进去了。然后她很清楚地听到后面夫妻的对话:

 ”她到底是我们的客人有什么不满你就不能忍忍吗?”

 “没有办法昨天我梦到她变成了一个尖嘴狐狸要来吃我的女儿!”

 “你……这么小家子气斤斤计较怎么上得了台面?”

 “你说我上不了台面?她上得了台面啊骚气冲天恨不得所有男人都看她。你愿意娶一个狐狸精回家?那你休了我娶她啊。狐狸精是来者不拒的吧!你看她那来路不明的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左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怕雪芝听不到。

 雪芝憋著气。她不愿意惹出更多的事端径直往里面走去可是老天不帮她她儿子也很不给她面子。

 “谁说我来路不明?我是上官透的儿子我爹可比你这蛤蟆相公英俊多了有钱多了武功高多了。我爹是国师公子你当家的是什么?乡下种菜的卖几个又旧又破的罐子便自称儒商?蛤蟆想追我娘当然追不到啊。自个儿当家的管不住责任都推到我娘身上了?大娘嫉妒心也太强了吧。”上官透重适用那尚未变声的童音大声说著声音比左夫人还大。

 这下所有人都停下来看著他们。

 “适儿。”雪芝的脸一下变色拉住重适就往里面拖“你瞎说什么跟我走。”

 左夫人脸色绿一手握著锦囊一手指著重适抖道:“你你要说丑事还有哪个门派比重火宫出得更多?你那死鬼老爹生前不知搞大了多少女人的肚子现在又抛弃你们母子不知去哪里逍遥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后面的话被左阳一手捂住。

 “你!”重适推开雪芝尖声道“你说我娘是狐狸精是吧那你就是蛤蟆精!还有你这个长相古怪的女儿跟你长得一样蛤蟆脸!”说罢竟伸手在那奶娃娃脸上狠狠拧了一下。

 奶娃娃尚未脸立刻就红了。场面僵冷了片刻后她失声大哭起来。

 这下彻底尴尬了。雪芝确定自己儿子是要来惹祸的。但倘若不是她有事要办听到这样的话一定早就大开杀戒了。

 “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死小鬼居然动我女儿!”左夫人提高音量居然哭出来“雪宫主你不要因为自个儿死了个儿子就眼红别人家生了孩子呀。”

 重适脾气和少年时的雪芝很像一被人说中要害火气就上来了。他居然也开始大哭还扯著左夫人的白狐肷拳打脚踢。

 雪芝听到这句话之前强压的怒气也像瞬间消失了。她再看看左阳的女儿那张脸是那样纯净可爱霎那间便想起多年前死在释炎手上的显儿。如今适儿茁壮成长著显儿却早已失去了他原本不该失去的小生命。

 所以无论适儿做错什么雪芝都不会去责备他。她要对适儿加倍的号所有亏欠显儿的她都会偿还给适儿。

 因为太过伤痛雪芝已经忘记如何还击。雪芝只是拉著重适不让他继续添乱。大概是看到了雪芝脸上明显受伤的表情左夫人也有些于心不忍想开口解释一两句却又被乱咬人小狗一般的重适逼疯。左阳拉著她整个场面一团混乱。宾客们也纷纷开始劝架。

 这时候一个女子软绵绵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热闹?”

 很多人都是认得这个声音的。人们也自然让开一条道。

 七樱夫人身穿金钱蟒长裙裙摆飘飘佩环华贵手里提著一个玛瑙鼻烟壶。她个子并不高但是被六个男子众星拱月地包围著确是格外打眼和妩媚。

 很显然周围的人都买七樱夫人的帐她在重适的眼中却是透明的。七樱夫人没有说话她身后的虞楚之却走上前来摸了摸重适小小的的脑袋。

 奇怪的事生了。

 任别人怎么拉扯他都没有反应虞楚之这样一摸他竟转过投来用哭红的眼睛看著他。

 重火宫很多弟子都说只有神仙才能让哭泣的重适安静下来。

 重适平时很依恋重雪芝可一旦他哭起来她也别想成为那个神仙。任她如何哄逗骗摇晃捂嘴甚至把他关禁用细竹条抽他的屁股他都不会闭上那个仿佛装了长笛的嘴。

 很显然虞楚之也不是神仙。重适在回头看了他一会儿以后又转过头去拉扯左夫人的衣服和奶娃娃的脚持续哭闹著。

 这个时候虞楚之突然挡在重适和左夫人中间然后蹲下来握住他的双手。这下重适更不乐意了嗓门更大。

 “适儿昨天我遇到一个世外高人。”虞楚之轻轻说道“他给了我一个难题那个难题我怎么都解不开。”

 重适依然在哭著不过在他说的过程中哭声渐渐小了。

 “我给了他无数种答案他都说是错的。于是我叫他告诉我正确答案他却说你去问天下第一聪明的人吧他会给你答案。然后我翻来覆去地想谁会是这个天下第一聪明的人呢?”

 重适已经在干打雷不下雨了。他看著虞楚之眼中露出期盼的神情。

 “我遇到很多人都不够聪明知道刚才看到你我就跟身边的叔叔们说呀这个孩子就是第一聪明的认了。你说是不是?”

 重适却回避了他的问题:“那个高人问了你什么问题呀?”

 虞楚之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重适吃惊道:“啊这个你都不知道呀?”

 “怎么你知道吗?”

 “这个我小的时候就会了太简单了呀。”听到那个“小的时候”周围一帮人都忍不住笑了。

 “可是叔叔就不知道呀。”虞楚之看看左右小声道“说不定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答案你得偷偷告诉我。”

 “没有问题。”

 重适凑过去却被虞楚之挡住:“别在这说我们进去说。”

 “好!”

 然后重适顺其自然地被虞楚之领进去。

 这一幕实在惊讶了不少人。当然也连带重雪芝。旁人是惊讶万年冰山居然会这样温柔地对待孩子雪芝却是惊讶虞楚之竟然让重适不哭了。

 “左四爷喜添一子祝先生花后果儿孙满堂啊。”他们刚进去七樱夫人便上前击掌。两名随从便搬了一个玉石盆景过来——那竟是一大片碧玉雕琢的竹林盆景左右两侧还有一副小对联:

 绿竹生新笋红梅嫩枝。

 在周围的人都出赞叹之声时雪芝突然觉得她的声音很耳熟。绝对在什么地方听过。

 带著这种疑问雪芝带著几个护法进了大厅。虞楚之和重适一大一小已经彻底忽略旁人了。在看到雪芝进来以后虞楚之便起身将重适牵到雪芝面前。

 “我要跟虞叔叔坐一起。”重适猴上了虞楚之。

 “适儿乖别瞎闹跟娘过来。”雪芝有些尴尬地拽走重适。

 虞楚之却道:“要不我们做一块儿好了。适儿很讨人喜欢。”

 后面那句话让雪芝彻底无言。虞楚之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说“小魔头”讨人喜欢的人。

 雪芝没有拒绝。整个宴席上她都得想方设法拖住虞楚之让他不要公布和柳画的婚事。只要不公布就没人参加婚宴他们的婚期自然就是延后。只要不成亲那就有很多种可能性拆散他们——虽然听上去有些残酷但只是精通烹饪的二十八岁的柳画绝对斗不过擅长七种乐器、会临摹三十三个名家字帖和水墨画、能歌善舞、又从小被栽培成男人克星的十九岁洛阳第一美人赫连飘飘。

 就算不能让虞楚之彻底变心也可以让他暂时沉沦美色无心插手公子的破事儿。

 当然赫连飘飘非常愿意去完成这样一个任务。

 没有女人会放弃证明自己魅力的机会。也没有女人会放弃接近虞楚之的机会。

 酒宴开始后没多久虞楚之便坐回了七樱夫人的桌。虽和雪芝相邻但不能陪著重适。重适很快感到疲惫跟著孩子群去后院玩了。

 雪芝站起来击掌道:

 “恭喜左四爷玉杯投怀在此赠上小小贺礼还望笑纳。”

 话音刚落赫连飘飘身著一身紫衣低垂著水眸款款步入大厅。

 赫连飘飘是天价。虽然在场的不少人是洛阳的商人也都买得起或者买过她但是没有人一个人付得起天天看她的费用。而在场的男人连带整个洛阳的男人没有一个人不想天天看到她。

 为重雪芝美貌倾倒的男人不少但是很少有人敢去打她的主意。尤其是在看到左阳都被她无情拒绝以后又一批打算冲锋陷阵的男人急流勇退了。相对于重雪芝可以买到并且没那么强势的赫连飘飘似乎更加诱人。只是能买到又买不起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受。

 其实雪芝很讨厌这种把女人献给男人当礼物的活儿。她觉得不够尊重同胞。而且当一个女人指使教唆另一个女人去勾引男人的时候一下就会觉得自己老了。

 可男人就是吃这套。

 雪芝知道这个花魁很敬业。这可是腊月间前几日洛阳一带才飘过小雪赫连飘飘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紫纱衣。这些宾客无法理解雪芝却深深理解。刚去后院时她可是亲眼目睹赫连飘飘要紧牙关脱下毛皮大衣时的一脸决绝和奋力拉下肚兜露出乳沟的勇气。

 四溢的酒香中玉鸣丝竹朱袖如云。飞扬的裙角旋转地紫纱玉葱一般的手指小小的瓜子脸勾魂的媚眼……赫连飘飘的身体竟可以比她的轻衣还要柔软飘逸。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而媚骨。

 在场的只要是雄性动物都看得直了眼。由此可以断定门口挂的那只金丝雀一定也是雄鸟。

 当然血樱六子虽然戴著面具但没有一个人的脑袋不是随著赫连飘飘而转动。当然也包括虞楚之他不仅欣赏美人的舞蹈还很明显地表现出来嘴角也跟著微微扬起。

 雪芝一直在细心留意他的反应。

 一曲终了他甚至还跟著众人一起鼓掌——看来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把柳画忘了。

 然后按照计划赫连飘飘端著酒走著猫步来到虞楚之身边坐下。也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们俩身上。

 “小女子赫连飘飘见过虞公子。”赫连飘飘举杯声音柔得雪芝听了都快酥了。

 但事实证明男人都是一个样的。虞楚之这一晚的温柔都给了她和重适。他微笑著举杯回敬赫连飘飘。

 “早就听闻虞公子美名英雄大会上的比武至今仍被人传作佳话。今日一见方知公子气宇不凡果真人中龙凤。”赫连飘飘又举杯“虞公子是真正的英雄小女子再敬公子一杯。”

 “英雄一名担当不起。不过多谢赫连姑娘。”虞楚之依然是微笑著饮酒。

 “小女子绝非过誉公子武功独步天下无人能敌……”一长串美誉过后赫连飘飘再次举杯“虞公子请。”

 是人都看出来了赫连飘飘在灌虞楚之酒。可是在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讨厌以这样的方式醉酒。虞楚之也非常乐意被她这样灌。转眼两人十多杯下肚均面不改色。

 雪芝有一些担心了。

 她知道赫连飘飘是千杯不醉可是她没考虑过虞楚之的酒量。看他现在的模样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依然口齿清晰笑容温和——她看不到他的脸这是最要命的。

 喝了好一会儿待人们的目光不再集中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赫连飘飘凑近了一些道:“小女子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公子。”

 “姑娘请说。”

 “为何公子要一直戴著面具?”她看了一眼七樱夫人又巧笑低声道“这是七樱夫人规定的吗?”说罢她用眼角瞥了一下雪芝雪芝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继续喝鲜鱼汤。

 虞楚之转眼看了看她眼角露出点笑意:“这是秘密。”

 “这样啊……那公子总可以告诉我面具上的樱花何解?”

 虞楚之依然笑著摇摇头。

 不管他再怎么拒绝被这样一个美人纠缠还是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总是开心的。他们对话内容如何雪芝不关心。只要挨到宴会结束让赫连飘飘一举攻陷他用尽所有招数让他蚀骨柳画那边自然就可以先放放了。

 起码可以延长一个月。

 一个月可以做很多事。

 就在她暗自计划著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虞楚之站起来走向七樱夫人那边跟一个壮实的血樱子说了几句话那个血樱子摇摇头。虞楚之又回来坐下。然后雪芝听到赫连飘飘娇滴滴道:“你跟他说的柳画是什么人哪?”

 “是我未婚妻。她应该早就到了可是现在都还没来。我担心她是在路上出什么事了。”

 “肯定不会有事的啦。她来了反而没那么好玩了。”

 “不会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这里陪著不好玩吗?”

 “当然不会。赫连姑娘谈吐风趣人也很可爱。”

 雪芝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一个男人说女人很可爱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一他对她很有好感;二她不够漂亮。

 很显然赫连飘飘不是第二种。

 但是才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虞楚之便又走过去跟那个血樱子说话。然后那个血樱子点点头便出去了。

 “又是找你那个柳画真没劲。”

 虞楚之笑而不语。

 两个人又聊了半天那个血樱子回来了跟虞楚之说了几句话。虞楚之又转而跟赫连飘飘说了几句话便打算站起来。而赫连飘飘拉住了他的衣袖又看向雪芝。

 看样子虞楚之是打算离席去找柳画。雪芝几乎要冒出冷汗。朝赫连飘飘点点头。

 “你叫他们去找找就可以了呀。我在这里你就这样走了?”赫连飘飘颦著眉样子较弱美丽极了。

 虞楚之果然吩咐另一名壮实的血樱子去自己留下来。但是接下来他一直心神不宁几次赫连飘飘和他说话他都半晌才回神而且心不在焉。赫连飘飘又回头无助地看著雪芝。想来这是她第一次受到这样大的挫折。

 事情不好办。虞楚之和柳画的感情比雪芝想得要深。

 雪芝看著虞楚之思想许久最后终于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下巴上。赫连飘飘先是一愣然后朝她使了一个“你确定吗?”的眼色雪芝抿著嘴沉重地点头。

 赫连飘飘一咬唇她知道自己是敬业的。

 本来这种杀手锏她不屑使用。她的魅力绝对不止这点。可是看这情况确实不用不行了。

 “虞公子……”她的双手轻轻搭上虞楚之的手臂胸脯往前挪了挪若有若无地蹭了蹭虞楚之的手肘“我家后院里有几株玉梅花蕊芬芳。这腊月间开得很是旺盛娇艳欲滴……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虞楚之回头看看她略微错愕但很快又微笑道:“今天很晚了改天吧。”

 更惊讶的显然是就、赫连飘飘。

 她十分确定虞楚之那个略显吃惊的表情说明他是听懂了的。但是她又在怀疑他是不是没听懂——怎么可能有人会拒绝她?难道说他是手头很紧。。。。。

 她再次试探道:“赏花是不要钱的。如果是虞公子的话……折花也不用钱。”

 虞楚之还是柔声道:“花枝何堪折?还是远观勿亵渎之来得好。”

 很显然赫连飘飘不仅敬业还有自尊而且自尊心还特别强。在听到虞楚之这句话之后她的脸由白转红然后狠狠一拍桌起身欲离去。

 但是她刚一转身手便被人拉住了。

 拉住她的人是雪芝。雪芝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你别忘了你义母是怎么跟你说的。坐下。”

 赫连飘飘也压低声音道:“这虞楚之根本就是个太监。他连和尚都不算和上看了我也会动心的你说他是不是——”

 “坐下。”

 赫连飘飘瞪了一眼雪芝才不甘不愿地坐回去。

 雪芝提起裙摆坐到虞楚之的右侧想了想道:“虞公子怎么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

 虞楚之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有心事。”

 “左四爷大喜的日子我们也不必想太多将烦恼留到天亮以后吧。”雪芝抬眼举杯对他浅浅一笑“来我敬你。”

 而虞楚之看了她很久都没有回应。

 倒是雪芝这一举动又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不少男人开始心理不平衡。这天下的好事都被虞楚之一个人占尽——武功、地位、钱财还有两位绝世美女的相伴。

 赫连飘飘也就罢了。居然连重雪芝都……

 这时虞楚之才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雪芝正准备饮酒手臂却被不明事物碰了一下一些酒水洒在虞楚之的身上。

 “啊抱歉。”

 雪芝连忙从腰间拿出手帕准备递给虞楚之。可就在伸出手的一瞬间桌下有一只手绕到她背后在她的背部轻轻一拍位置恰到好处。她整个身体往前扑过去不偏不倚趴在虞楚之身上。

 这下骇人听闻了。

 周围已经安静得让雪芝毛骨悚然。

 同时她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这个味道很熟悉却又陌生得让她想不起来。但她只想著赶快坐直身子脱离这个窘境。哪知道身子还没直起来那只手又在她的腰际轻轻拍了一下。

 接下来虞楚之的樱花面具和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便放大了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明显看到了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脸一离他很近。他稍微一偏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嗯……”只是轻轻一碰雪芝便敏感地后退。

 但他在和她唇瓣相贴的时候先是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然后像是因美人突如其来的热吻而感到惊喜笑意更深了一些。他非常“配合”地双手捧住雪芝的头手指插入她的长间身体贴近她舌头灵巧地撬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中。

 不是这样。

 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和周围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想吻他她不想靠在他身上……她更不想张口回应他!

 可是她的武功远远不及他。在他放开她之前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雪芝挣扎著想用力地捶打他的胸口。可是她的手臂被他压著抬不上来。放在下面又被他的衣服和桌子挡住。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到她已经无力反抗疲惫地瘫在他的怀中以后他才放开她。

 周围人瞪著圆圆的眼睛也是意料中的事。赫连飘飘惊得微微张口烟荷的下巴似乎可以掉到桌子上。而左阳手中拿著一只筷子另一只筷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在解释已经没有用也再无颜待在这里。雪芝站起来快冲出大厅。

 “什么?”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虞楚之站起来道“雪宫主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喝醉了……等等……”

 这都是他的诡计。

 雪芝一边擦著嘴唇一边羞愤地往左府大院外跑。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倏然闪过停在她的面前。

 第三十章

 虞楚之挡在她的面前。冬风中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衫。而那自衫将他高挑的身形勾勒得完美无缺。

 他身后是花瓣飘零的梅树。

 一轮明月下梅花瓣透著淡淡的粉色又带著夜色的清冷幽寂。

 雪芝眯著眼看他许久突然一拳朝他击去。

 他一掌接下。像是接了少女的绣花拳头。

 雪芝怒道:“我和你有什么仇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你不乖。”虞楚之依然带著那抹温柔却有些冷漠的笑意“三番五次让赫连飘飘纠缠我是出于何种目?”

 “那是她白己对你有意思与我无关。”天很冷。雪芝后悔不穿外衣便跑出来了。

 “是吗?”完全不信的表情。

 “况且你不是清心寡欲得很吗?既然什么都没生又有什么好说的。”一边说著雪芝一边强忍不让牙关打战。

 “我不是清心寡欲而是色心太大在见过重姑娘这样的人间绝色以后她那样的庸脂俗粉怎能迷倒我?”

 “是吗?”雪芝学他学得惟妙惟肖。

 “很冷吧。”虞楚之将她另一只手也握住放到胸前捧著“靠到我怀里来。”雪芝狠狠地将他推开:“你有病!”

 虞楚之道:“对了听说你前几天才带人去了琼州?”

 “是又如何?”

 “那里怎样?”

 “还可以吧。你没有去过吗?”

 “没有。”

 “我是去办事的不过之前去过很多次了。”雪芝抱著双臂想了想道“琼州景色很优美海浪很壮观而且一点儿也不冷。”刚说完她就觉得不大对怎么跟他闲话家常起来?

 但正当和他翻脸的时候他又道:

 “哦。我家老爷子上个月也去了琼州打算去那里过年。但是前两天病了。”

 老人和孩子是雪芝的死穴。她又不忍打断他:“怎么回事?病情严重吗?”

 “过世了。”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竟在霎那问让雪芝鼻尖一酸:“对不起。”

 “没有关系。”

 “不是的。我也失去过亲人……我知道你的感受。”雪芝摇摇头“而且我失去的亲人很多到现在为止就只剩下适儿和二爹爹。人爹爹我的另一个儿子还有我的丈夫……他们都离开我了……”

 虞楚之一直沉默著。

 或许是喝得太多。这一晚她说得太多。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立刻抬头强笑道:“不过还好我现在的丈夫和我感情很好。我觉得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她又觉得这句话似乎太多余。

 越说越多越说越错。

 许久的沉默后虞楚之突然道:“你想杀了‘公子’是吗?”

 “是。”

 “那如果你现在的丈夫就是‘公子’你会怎样?”

 “那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真的。”

 “这样的假设不成立。穆远哥不可能是‘公子’。”

 “那我告诉你现在我己经有九成的把握穆远就是‘公子’。”

 “那事实一定是那一成。所以你说什么都一样。”

 “给我时间我很快可以给你找到证据。你会现你的枕边人实际就是杀了你的前夫和儿子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证据。我自己会找到公子杀了他然后和穆远哥白头偕老。”

 虞楚之又半晌不语。

 许久他从怀中抽出一样东西扔在雪芝怀中冷冷道:“你就是靠这种东西来找你所谓的证据?这样下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事情真相!”

 雪芝接住那东西翻来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迷香。用了一半上面有蝴蝶纹路。这个迷香是鬼母观特制的但换了一个瓶子所以全天下就这么一瓶。也是海棠用来迷晕柳画的那一瓶。“你……早就知道柳画在哪里?”

 “是。”

 “那你今晚在宴会上是什么意思?”

 “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会把那个可笑的计划实施到底——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和我预料的一样傻头傻脑坚持了一个晚上。

 “可笑的计划?”雪芝恼怒“被你看穿我的计划是你聪明我认输也自认倒霉。但柳画确实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不从她身上下手根本就无路可走。”。

 “你既然己经如此死心塌地跟著穆远了为何还还要替以前的男人报仇?到最后现穆远是自己要杀的那个人岂不更痛苦?”

 “无论你如何挑拨我都不会相信你更不会背叛他。”

 “如果上官透没死呢?”

 “上官透已经死了。”雪芝顿了顿呼吸有些颤抖“他抛弃我的时候大概就已经会想到穆远哥总有一天会代替他成为我最重要的人。所以……就算他没死我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虞楚之握紧双拳面容在冷寂的月夜中显得更加苍白。他的手指在抖声音却平静得有一些可怕:“你不会背叛穆远是吗?_”

 “是。”

 虞楚之突然握住她的手将那个迷吞凑到她的鼻口前然后用拇指轻轻一拨盖子便掉了下来。雪芝当下意识到了这一点头往一旁拧去。虞楚之拧回她的头把迷香强制按到她的鼻下。她屏住呼吸倔强地和他对视。

 但很快她就憋不住了吸了一口气

 然后身体一软倒在了虞楚之怀中。

 这个迷香并不会让人完全昏睡过去。雪芝还是有意识的只是略微有些混乱。

 所以接下来虞楚之对她做了什么她完全知道却无法反抗甚至无法动弹。

 他将她抱到了一个房间。应该是左府的客房。她看到自己的衣裙被一件件脱去最后还剩下一件肚兜的时候她的手无力地挡在胸前却被他连带肚兜一起拽到床上。

 “不……”她吸入的迷香并不多能出细若蚊鸣的声音“不……不要碰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嘴唇己经被他的吻堵住。非常粗暴的吻就如同他的动作。

 双腿被拉开架在他的腰间。她闭上眼睛承受著被直接进入时的痛苦。

 眼前的景象在摇晃。梅花的芬芳从红木窗的缝隙中偷偷浸进房间却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刺鼻。

 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疼痛的床事疼痛得一丝快感也没有。平时多少表现出有些温柔的虞楚之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人看。她却连抬手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因为我恨你。”

 “你会死的。”雪芝恨恨道“羞辱我……你会死的。”

 “等著你来杀了我。”

 他泄完了将她扔在一旁。雪芝迷迷糊糊地伏在床上身体因为寒冷蜷缩成一团却连盖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很快她又被他翻过来毫不怜香惜玉地占有。

 累积了多年的恨意在这一夜化作无穷无尽的。她不记得他要了多少次多久只是到最后她困了。疲倦到在承受著这样的剧痛之时都会睡著。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再睁开眼窗扇已经打开。梅花花瓣被寒风吹得乱舞清香像是水的波纹淡淡荡漾在房间内。

 她看到嶙峋的梅枝飞舞的花瓣琥珀色的眼眸还有在她身上索求无度的男人。

 她睁不开眼世界是模糊的。

 可是她却像是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似乎忘记了撕裂一般的痛苦忘记了自己的所在她挣扎著轻轻抚摸他的手:“透哥哥……”

 身上的人动作突然僵硬。很久没有动。

 “透哥哥是你吗?”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手抬起来放在他的脸颊上“我又做梦了吗?还是……我己经死了?”

 那人却像是示威一般继续不留情地刺伤她。

 她的眼神涣散并看不清他。但她知道这个味道这个身体融入她身体的感觉……是上官透。

 真实又虚幻的梦境。

 她尽量配合著他用他最喜欢的方式迎合他。她闭著唇呻吟便从鼻中出。而身上的人疯狂又无情的肆虐似乎没有停过。很痛痛得她几乎叫出声来。

 但她可以忍。

 她已经梦到他太多次。

 每次都奢求能在梦中得到他一个吻但往往他刚一拥抱她便灰飞烟灭或是梦醒人去。然后醒来的她只能呆呆地坐在窗边守著空空的床凭借回忆思念他。

 好不容易能有这样的亲密无论是怎样的痛苦她都能接受。

 和很多年前他们的初夜一样她搂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双唇。

 这一吻过后他再无法残忍下去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彻底溃不成军。他离开她的身体怜惜地将她紧搂在怀中深深地回吻著她。

 寒冬腊月疏梅弄影。

 眼泪缓馒无声地流下就像一段持续了七年的思念。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有两个大消息传遍了整个洛阳。

 第一洛阳第一布商也是富福景然在琼州旧疾复去世了。其遗嘱指明财产留给外孙上官透可是上官透音信全无他的子孙们便开始攘权夺利。

 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雪芝第一反应便是虞楚之才告诉她自己的老爷子在琼州去世。这么说虞楚之和上官透还很有可能是亲戚。

 第二左四爷女儿的满月宴上重雪芝色诱虞楚之二人左府花前月下寒寿分香。

 消息传播度快得令人惊奇雪芝还没跨出左府大门便已经听到了七八个人在讨论这两件事。

 然而最令雪芝感到震惊的事不仅于此。

 天上飘著小雪。她在左府中四处走动忍著身上的不适和疼痛用衣领遮遮掩掩颈项上的红点还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最后她在南苑中找到了血樱六子。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七樱夫人。

 白色的雪片自上空旋转飘落寂睁缤纷。一身白衣的虞楚之站在树下穿著那件对他来说是多余只为了不将自己显得太与众小同的狐裘大氅。

 他身边站了几个男子都是名门巨富。他们将虞楚之团团围住神色玩味

 似乎在聊著什么很有趣的话题。

 “昨夜滋味如何?”

 虞楚之苦笑道:“对雪宫主我感到很抱歉。这种事原本就不应该生但昨天实在喝多了一点……”

 “这可不是虞公子的错。我们都看到是重雪芝先勾引公子的况且哪一个男人能拒绝主动上门的软玉温香呢?大家说是吧。”

 然后是一片附和声。

 接下来虞楚之竟然还假惺惺道:“这件事我也很为难毕竟我也是有未婚妻的。”

 “如果是重雪芝引诱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吧。你未婚妻能理解……”

 “虞楚之!你……你满口假话还在这里危言耸听!”

 听到这个声音虞楚之周围的人都惊恐得不敢回头。而虞楚之则是一脸泰然直直地看著重雪芝:“见过雪宫主。”

 “这样诋毁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低毁你?”虞楚之走近一些轻声道“昨天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生过?”“是你强迫我的你用了迷香你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雪芝气得浑身抖。

 “雪宫主你这牌坊就立得没道理了。如果是大家都没看到的情况下我还可以帮著你隐瞒一些可是昨天在满月宴上“……”

 “你给我住嘴!”雪芝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铿!

 一声惊响。

 这一耳光来得又快又狠连虞楚之都未曾料到会被击中。而掌风强劲击落了他身后梅树的花瓣。

 白色樱花而具顺势脱落掉在地上。

 花瓣纷纷扬扬幽香轻飘。

 虞楚之的脸被重重地打偏到一边去。他捂著脸颊梅花花瓣落在他乌黑的长上。

 “或许你觉得这样的事无所谓反正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后面的话被彻头彻尾的惊愕淹没。雪芝看著虞楚之的面容睁大双眼重重后跌两步。花在雾中。雾在花中。

 大院仿佛只剩下花枝下的孤影。

 吃惊的不仅仅是雪芝。还有虞楚之身边的人。

 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虞楚之竟长得这样……无可挑剔。从他的下领可以依稀看出他是一个美男子但是在见过他整张脸以后才知道之前看到的真的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雪花混著梅花细细碎碎飘舞著缓慢又美丽满园清香。摘了而具以后他的肤色连带他的衣服、短靴还有落在他肩头的白梅花瓣都是纯净的白。那一头黑竟是触目惊心的夺目。

 对他们来说这一幕美丽得仿佛不是真实。

 对雪芝来说这一幕却是不敢相信的事实。

 “没想到没想到呀虞公子竞是如此俊美无双……既然生得如此为何要戴面具?”

 “真的我都大吃一惊太令人意外了。”

 “虞公了雪宫主你们都怎么了?大哥大哥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这……这是……”

 “大哥他怎么了?”

 很显然这几个晚辈后生不认识虞楚之这张脸。这位“大哥”却认出来了却因为太不现实而不敢说下去。

 “昨晚我果然没有在做梦。”雪芝硬咽著立刻扑到他怀中紧紧搂住他“……透哥哥……你回来了。”

 没有回答。也没有人说话。

 路过的人也停下来看著这一幕。

 七樱夫人忽然捂住嘴回头擦拭眼角。

 那个和虞楚之身高相仿的血樱子轻轻抱住她。

 “你终于回来了……”雪芝闭上眼泪水却止不住顺著脸庞落下来。这样重逢的梦已经做过了儿百次几千次。她甚至不能确定是否会在眨眼之后便现自己又醒了而现实依旧是梦断初醒人去楼空。但她没有哪一次不是完完全全相信梦中所看到的一切。

 浮生若梦。说不定梦做多了就会变成现实。一切又会回到从前。

 “你似乎己经忘记当年的事。”他的声音突然变了。是她熟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每一个音都带著男性的低沉和磁性但是却非常年轻仿佛柔和的玉箫曲。

 雪芝根木无法回答他的话。她在倾听他的声音闻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努力感受著他的存在。

 “我在外面有孩子而且我是为了你爹的秘籍才接近你的——我现在又借助他的秘籍自创剑法练就了现在的身手。”他一字一句道不带一丝感情。“我不在意。”雪芝声音沙哑“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活著。只要你活著就好。”

 “我马上就要和柳画成亲。”

 雪芝身体一僵抬头看著他良久。最后她眼眶湿润却在微笑:“我不介意。”

 “不介意吗。可是我介意。”

 “……什么?”

 “我介意你和穆远睡过这种感觉让我很恶心。而且你也己经改嫁了。”上官透淡淡道“所以不论如何我们不会再有机会。如果你还有一点自尊就请多想想昨天你说过的话。”

 然后他推开她扣紧大氅转身走掉。

 雪芝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她望著地面一时间竟找不出任何理由替自己解释——他说的都是事实她无法解释。她确实心甘情愿和穆远在一起。还有她确实说过那些话……

 随著上官透的离去庭院中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满园空。只剩下傲然怒放的梅芝的头上像是落了满头的银丝。

 和没有生命的雪。一片片白色落在雪芝的头上像是落了满头银丝。

 上官透的去向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

 有人以为他死了有人以为他“入赘”了重火宫隐退江湖有人以为他抛妻弃子跟著高人巡游四海了当然也有人以为他成了废人被终生供养在重火宫。

 七年后的今日还有很多人记得上官透但都只记得他是月上谷谷主身手不凡是一个一生伴随著好运和权势的贵公子被很多女人爱慕是重雪芝的前任丈夫。

 春来秋去江湖月异日新风云万变。每一个传奇每一个历尽沧桑的故事每一段惊天动地的历史在结束之后或许会流传下去但也不再那么受到人们的关注。

 相对于上官透人们更加关注七樱夫人和她身边的血樱六子——确切说是关注七樱夫人身边的虞楚之。

 男孩子们在玩游戏的时候最喜欢假扮英雄的形象从清高孤傲的少宫主变成了侠气肝胆的红衣剑客到拥有绝世容颜武霸天卜的宫主到身穿金色袈裟的一代少林宗师到身手利落性情淡然的大护法到如今肤色雪白却不怒自威的虞楚之……仅二十余年而己却是隔世之感。

 虞楚之的面具、黑扇和黑柄宝剑已经变成了京师目前最流行的玩具。他的容貌也影响了很多人的审美有很多女子认为理想的夫婿就应该像虞楚之那样外表是秀美白哲的公子哥儿做事却是叱咤风云回天转日。

 甚至现在有夫妻或者情人吵架还经常会听到类似的对话:

 “你这妇人少得寸进尺还真把自己当重雪芝了?”

 “你也不是虞楚之别一天想著会有很多绝代佳人乖乖送上门。”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一夜之间独步天下的血樱子真名竟是上官透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血樱六子另外五个竟是月上谷的太白岛主苗见忧荧惑岛主杜枫、晨星岛主仲涛以及他身边的两个金牌杀手汉将、世绝。

 而七樱夫人则是上官透不会半点武功的好友苏州女子裘红袖。

 与十六岁时以招摇的出身、打扮以及性格闻名天下不一样消失多年又重出江湖的上官透己经不再刻意去追求那些外在的或容易表现出来的东西。

 这一回他却轻轻松松笑傲天下克服阻碍如振落叶以电火行空之站上武林巅峰。

 然而无人知道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他被封锁在冰窖中七年。

 七年中冷冷的冰室中没有阳光没有生命没有日夜。七年中他不仅练成《沧海雪莲剑》和《三昧炎凰刀》还琢磨出重莲两本秘籍的真谛自创《黑帝七樱剑》练就绝世身手。

 如今的天下上官透若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七年的等待和忍耐让他学会去争取和享受俗人们最厌弃却是心底最渴望的东西——地位、武功、名利、金钱还有为著这些东西前赴后继的女人。

 而月上谷这个七年前因为谷主离开而没落的门派也在令人吃惊的时间内苏醒而且来势更猛人们都说在上官透的带领下血樱六子将要化作一群能够在重火宫、少林、武当、灵剑山庄、峨嵋中夺走兵器谱鳌头的猛鬼成为傲视一切强大门派的杀戮团休。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重适因听说父亲还活著的消息欢呼雀跃。宇文长老却突然撒手人世。

 第三十二章

 这个死信是重火宫内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雪芝带著所有人去检查宇文长老的尸体现他是被人刺杀而月是一剑正中心口没有留下其他线索。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大夫在检查过他的尸体以后现他死之前并未经过任何反抗瞳孔很正常也没有恐惧或者惊讶的神色。

 所以大夫说宇文可能是自杀或者是被一个他完全无法抵抗的高手逼杀。如果是后者他在死前很可能还和这个人有长时间的对话。

 但是宇文已是年近期颐之人对重火宫向来鞠躬尽瘁没有道理会自杀。

 对雪芝来说他一直犹如自己的亲爷爷一般。这些年来最亲近的人6续死去她几乎已经完全麻木。只是坐在他的尸体旁边不言不语了两个日夜。

 到第三天下葬。

 宇文长老的坟墓在历代宫主墓碑的正后方。雪芝跪在他的坟前许久磕了几个头又回到重莲的坟前。

 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失去这些人?

 一味的缅怀过去一味的执迷不悟……还是一味的完全相信?

 联想这些年生的事。

 先是在她成亲时穆远对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再是显儿的死再是上官透的残废再是听说上官透的死信再是嫁给穆远……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穆远。

 穆远有没有野心?穆远到底想要什么?穆远的身世究竟是怎样?多年前他消失了很久再回来性格大变又是因为什么?

 上官透这一回重出江湖并没有以原本的身份。是因为她一耳光打掉了他的面具他才迫不得己公布身份。那这之前他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还有穆远作为重火宫武功最高的人没有道理会让人轻易夺走重莲的两本秘籍。

 有太多的事她不知道。

 这时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

 雪芝猛然回头。

 坐在她身后的是那个毁了容她当作是上官透数年的废人。

 他靠坐在轮椅上除了眼睛是明亮的别处都是烂得让人不敢直视。

 雪芝却早已习惯她对著这张脸生活了这么多年甚至还和他同床共枕——在听说上官透的死信之后她曾经接连给了他几个耳光说他无耻冒充上官透。他无法说话只是用很平淡的眼神看著她。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像是不愿意接受现实雪芝又重新和以前一样对他说话把他当成上官透来照顾。

 但现在她知道上官透没死再看这个穿著上官透以前衣服的人是越看越恶心。

 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会说话自然不会回答她。

 “上官透没有死。你究竟是什么人?”雪芝按住他的肩用力摇晃他“你说话呀你欺骗我这么多年现在倒不敢说真话了?在你康复之后殷赐验过你的身都说你在失去武功之前有深厚内力身上也有明显的习武痕迹你说你是不是和他串通好的?你实际会说话是不是?”

 那废人抬头看著她。她突然觉得他的眼神很熟悉绝对在哪里看过。他试图用手腕触碰她的手想写字。但是她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只是狠狠将他推开转身离去。

 虽然上官透已经不辱意和她再有任何关系而且和柳画已经订了亲但他们毕竟还有一个儿子他似乎也蛮喜欢适儿。所以找他是没有错的。

 月上谷原本地势偏僻再多人也不会显得喧闹。可是当雪芝再去月上谷的时候现这个原本完全可以说成是紫荆仙岛的门派竟然人来人往热闹程度比起京师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来往的人也不再只是谷内的弟子更多的人来自别的门派其中有很多熟悉面孔不乏武林名十江湖豪杰甚至花魁名妓。

 雪芝在进月上谷之前己经过信函给上官透在她进入月上谷的时候小厮也进去通报过。但是在进入月上楼后院后她还是被里面吵吵嚷嚷的女子声震住了。

 除了在青楼她很少看到那么多的女人聚在一起。多得简直离谱。而且这些莺莺燕燕还个个花容月貌身形丰润一个例外也没有。

 只是让雪芝感到意外的是这些美女包围的人不是上官透而是另外三个男人。另外一个男人则是孤零零的站在一旁一脸冷漠。而那三个偎香倚玉的男人中还有两个长得很是古怪。

 那两个古怪的男人是神算破阵巩大头和盗墓王屠飞燕。容貌正常的那一个是轻功高手钱玉锦。而那个被孤立的男子则是毒公子天涯。

 这几个人都是朱砂在长安春饭馆看到过的她回去也对雪芝说过不过雪芝从来没有重视。

 上官透则是躺在一个豹皮长椅上身边点了熏香。他的腿上搭著白兔毛毯绒毛边软软地垂在地上上面满是凋落的梅花花瓣。他的面色依旧雪自香烟缭缭升起模糊了他的双眼。有两个少年在他周围一个正在替他捶背一个在捶腿。

 他半闭著眼似乎在小憩——离开了冰窖以后任何地方都变得很温暖太温暖了。以至于他每时每刻都想躺下来都想睡觉?

 而那四个人仿佛都不是他的客人而是园子里会动的四棵树。

 柳画站在他的身边是第一个看到雪芝的人。她低头对上官透说了一句话。上官透睁开了眼晴和雪芝四目相对。然后他站起来道:“湘平带四位大侠去前院走走。”

 替他捶腿的少年立刻收手以惊人的度将四个人和大部分烟花女子带出去留下了几个被冷落进退两难的女子。

 上官透闭著眼轻轻道:“雪宫主别来无恙啊。”

 “我有事想要清你帮忙。”雪芝开门见山道。

 “呵想得倒是很轻松说得也很轻松。”上官透轻哼一声“我为何要帮你?”

 “这事关重火宫的生死存亡。”

 “重火宫与我何干?”

 “适儿毕竟是你的儿子。重火宫的前途就是他的前途。”

 “你是说重适么?那和我上官透有什么关系?”

 “上官透做事不要这样绝。”雪芝上前一步说话的语气放软了很多“不管你怎么恨我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都与适儿无关。不要让我们的矛盾变成他的负担好吗。”

 上官透淡淡道:“我的儿子就是我妻子生的孩子。你是我妻子吗?”

 雪芝尚未说话柳画便笑道:“透不妨听听雪宫主有什么要求吧?”

 上官透道:“说的也是。雪宫主请讲。”

 周围的烟花女子们看看柳画再看看雪芝满目同情。

 无名的怒火在胸中静悄悄地燃烧著。但是雪芝还是忍住继续说道:“你说穆远是‘公子’还说能找出证据这些是真的吗?”

 “这个恐怕我们谷主就不知道了。”柳画说话声音毫无起伏却上前两步侧身坐到了上官透的腿上“雪宫主自己门派的事怎么好叫我们处理?”“嗯。我确实不清楚和我没有关系。”

 雪芝第一次感觉到强烈的嫉妒。她死死地盯著柳画缠上上官透颈项的手一字一句道:“公子是害你的人。你若不找他报仇岂非一点自尊都没有?”

 “哦?他害我什么了?”上官透一边说著一边接过丫鬟端来的茶盏轻轻拨了拨盖子喝下一口茶。

 雪芝张口却半晌说不出话。

 害他丢了性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失了武功?变成废人?……

 好像这一刻都不成立了?他不仅活得好好的江湖地位和武功都比以前好了太多。至于妻子和儿子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会有一点点在乎吗?

 雪芝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胸腔中的妒意道“既然没有害那当我没有说过。后会有期。”说罢她转身要走。

 谁知柳画却在她身后轻轻唤道:“雪宫主请留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雪芝背对著他们:“你说。”

 “相较你这个武功卓绝的女魔头我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你似乎从来看不到我的存在。”说到此处柳画轻轻哼笑一声“但是你却输给了我。你是否觉得很不平衡(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 ?是否输得很不甘心?”

 那些烟花女子看著雪芝眼神更加怜悯了。

 如果上官透不在柳画已经死了。

 可是上官透在在她不是他对手的情况下只能选择脾气或者平静。等待了片刻雪芝转过身去。她明显看到上官透的手护在柳画身上仿佛在提防毒蛇猛兽。而她只是微笑道:“如果赢得男人你便觉得人生完满了那么我在此恭喜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另外在你跟他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经放弃了他。现在他只是我孩子的父亲而己。这个事实我很想改变相信你也想——可惜我们谁都改变不了。”一边说著一边看著上官透冷峻而秀美的面容她想起了他搂著儿子时温柔的表情那个会说“儿子你娘不愿意嫁给爹爹怎么办”的人仿佛真的己经死去。

 他一直沉默著。

 “况且现在的虞楚之哦不上官透根本就是另一个人。”雪芝看著他的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我爱的人早已在七年前逝世于少室山光明藏河。”

 上官透还是沉默神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但周围的人己经不敢再说话包括柳画。因为他们都听到了叮叮咚咚的陶瓷碰撞声。

 而那个声音是从他手中的茶盏出的。

 “你要证据是吗?”上官透冷冷道“行我过几天就拿证据给你。”

 “多谢上官谷主我会静候谷主的佳音。”雪芝声音同样冷漠“那我先离开了。告辞。”

 雪芝刚一转身上官透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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