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同归第3章

  王乾坤做梦也没想到,以自己的资质,这辈子还能被拿来施展……

  怎么形容好呢?美人计?瞒天过海?李代桃僵?

  颜福瑞嘴巴张的合都合不拢,围著他来回转了一圈,转头向著司藤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像!像!司藤小姐,根本分不出来!」

  王乾坤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叛徒!

  骂完之后,心塞的感觉排山倒海,对面就是穿衣镜,打眼看去,分明是一个潜心向道仪表堂堂男子汉气质展露无遗的现代道士,括弧,还会简单英语,怎么就能像一个女妖怪了?

  妖术,这一定是妖术!颜福瑞起先看到他那身装扮,笑的跟得了绝症似的,后来司藤叫他:「颜福瑞,看我的眼睛。」

  王乾坤当时就想阻止来著,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妖怪的窗户,那能随便看吗?

  果然,颜福瑞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说的就不是人话了。

  ***

  司藤小姐为什么要让王乾坤看起来像他呢,这是准备干什么?颜福瑞一头雾水的,司藤让他和王乾坤在沙发上坐下,说是要一起想一想,白英接下来会干什么。

  颜福瑞真是受宠若惊,司藤小姐什么时候这么瞧得起他的脑子了?虽然他没什么文化,但是受电视熏陶,这种形式他也懂的,不就是几个人一起坐下来,头脑……暴风吗?

  「你觉得,白英会去哪呢?」

  白英?白英是谁?没人给王乾坤普及背景知识,他听得一脸茫然,脑子里只萦绕著一个问题:可以换一双拖鞋吗?

  颜福瑞说:「我猜肯定是逃了。她这样对秦放下手,等于是跟你撕破脸了,打又打不过你,当然是逃的越远越好。」

  忽然又想到什么,愈发觉得自己分析的正确:「司藤小姐也知道她跑了,所以要找八卦黄泥灯,用八卦黄泥灯帮忙一路追踪她是不是?」

  司藤摇头:「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不符合白英的性子。她说伤害秦放只是给我一个教训,那么接下来应该会有下一步动作,哪有给了人教训之后就逃得再也找不到的?白英又不是那种小孩子,打了你一巴掌占了便宜掉头就跑的。」

  这倒也是,看来,是自己「暴风」的太简单了,颜福瑞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白英打来的那通电话:「她说,你想不合体就不合体,这世上没这样的好事,白英是不是……还想合体?但是她对秦放太过分了,司藤小姐,你可不能屈服啊。」

  秦放,秦放,又是秦放,到底算半个熟人,王乾坤摁捺不住:「秦放怎么了啊?」

  颜福瑞嫌他吵,伸手指了指卧室虚掩的房门:「自己看。」

  叛徒!回答一句怎么了,不知道他走路困难吗?王乾坤恨恨的,又架不住好奇,只好咬牙忍痛起来走路,那真是一步一泣血,灰姑娘她姐割了脚趾头穿水晶鞋,也未必有他这么痛的。

  司藤倒是没分心:「她伤害秦放,不忌惮跟我交恶,等同是绝了和我坐下来谈重新合体的可能性了。那就只剩下……」

  那就只剩下……

  颜福瑞忽然想起在囊谦,谈及「半妖险象」时,司藤说的话。

  ——如果不能达成一致,那就只能两相对决,武力毁灭异己的一方,收回妖骨,重新为妖。只是,过程中妖力必然大打折扣,终究不是上策。

  「那……也就是说……」

  司藤笑起来:「是啊,现在,不止是我想杀白英,白英也同样想杀我。」

  「半妖没有那么长的寿命,一来,白英不可能再去修炼;二来,别说这世上再难找到别的妖怪,就算真的找到,以她的半妖之骨,也承受不了额外的妖力,所以,不能和平解决的画,就只能跟我斗个你死我活,就像当年……」

  就像当年,约在华美纺织厂那样。

  不过那个时候,双方势均力敌,你要斗,就来斗,没人怯场,这次不同,白英没有那个胆子公然叫阵。

  颜福瑞恍然大悟:「我们在明,白英在暗,她肯定会使阴谋诡计,所以你让王乾坤装作你,引白英上钩,你自己其实在暗处,那个捕蝉,那个在后是不是?」

  身后传来王乾坤茫然的声音:「白英是谁啊?」

  悲催的是,颜福瑞上次至少搭理了他一句,这一次,连理都不理他了:「司藤小姐,你让王道长看起来像你,用的是沈银灯的妖力吧?就像沈银灯之前对秦放做了手脚,秦放眼里看她,她就是陈宛——但是你得施术啊,你又不知道白英在哪,你怎么对她施术呢?」

  司藤笑起来:「白英怎么样都要进到这间屋子里,你进屋之前,会最先看到什么?」

  颜福瑞挠了挠脑袋,觉得这个问题必然颇有深意:最先看到什么呢?

  被冷落兼脚疼的王乾坤没好气地答了句:「门!墙!窗户!」

  太肤浅了,怎么可能是这种简单的答案呢,颜福瑞瞪了王乾坤一眼,就在这个时候,司藤说话了。

  「对啊,就是门、墙和窗户。」

  ***

  当天晚上,颜福瑞和王乾坤睡在客厅,一人盘踞了一边沙发,颜福瑞断断续续地给王乾坤讲发生了什么事,讲的拖三拉四丢前落后,不过始终记得强调一点:司藤小姐确实是妖,但白英才是现在最大的祸患,道门应该站在司藤小姐这边,共同对付白英才是,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难得王乾坤勉强听懂了,他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问颜福瑞:「司藤小姐真在外头画画吗?」

  颜福瑞也在听:「是啊,不可能拿笔画的,司藤小姐毕竟是妖怪啊。」

  当然不可能是拿笔在画,因为屏息听的时候,能听到外墙簌簌的沙沙声。

  王乾坤还是有点忐忑:「门、墙和窗户都画上眼睛,密密麻麻的,怪吓人的,白英看到了,会起疑心的吧。」

  颜福瑞倒是满不在乎:「只要能诓到她,疑心就疑心呗。」

  司藤小姐说,会在外头都画上眼睛,白英要看这间房子,就不能不看那些眼睛,而只要她看了,幻术就会对她起作用——赤伞的迷幻之力,还真不是花花架子,至于她自己,问她会藏在哪时,她含糊说了句,秦放屋子后面,不是有自带的花园吗。

  沙沙的声音像是淅淅沥沥在下雨,周而复始的居然有了催眠的意味,后半夜时,颜福瑞听到秦放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响,心里一个激灵醒过来,撑著沙发边缘去看时,又没什么动静,人还是那么安静地躺著,要看很久很久,才能稍微察觉出那一脉微弱的呼吸。

  颜福瑞怪难受的,希望司藤小姐能快点解决白英,帮助秦放早点好起来吧。

  第二天早上,两人睡到日上三竿,说来也巧,醒的不分先后,颜福瑞迷迷糊糊睁眼,陡然看到对面沙发上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司藤,唬的目瞪口呆,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王乾坤。

  王乾坤把颜福瑞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其实挺好奇的:毕竟自己从镜子里看自己,始终是大大咧咧的道士王乾坤一个,在颜福瑞眼里,他真是跟司藤长的一模一样的女的?

  两人对视半晌,几乎是同时光著脚往外跑:差点忘了,司藤小姐昨晚在外头画眼睛来著,这屋子外墙,到底被画成什么样子了?

  ***

  确实不是用笔画的,墙上、门上、窗户上,都是暗纹,人只要走近,有意无意的,目光都会沿著纹路搜寻,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装饰纹样,而只要稍一对视,这幻术也就算是成了。

  两个人在外头看了很久,直到王乾坤忽然反应过来:「哎,颜福瑞,那我现在去照镜子,看到的就是个女的了?」

  颜福瑞深以为然:「那当然,你已经中了幻术了。不过王道长,你要好好注意一下,你的动作一点都不优雅,跟司藤小姐没法比。还有啊,你说话还是个男的声音,你要注意一下,毕竟……」

  他警惕性忽然提升,四下看了又看,声音随之压低:「你知道那个白英,她换身体跟换衣服一样,从现在开始,什么小区保安、扫地大妈,还有送快递的,都值得怀疑。」

  王乾坤让他说的心头发□,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独栋的户主外出,他先是好奇邻居的外墙怎么突然有了纹路,接著目光停在王乾坤身上,脸色有点奇怪。

  王乾坤紧张极了:「他这么看我干什么?他是不是就是白英?是吗?」

  颜福瑞也紧张:「有可能。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看你长的好看,毕竟你现在长了一张司藤小姐的脸啊。」

  那人被两个人的目光盯的心头发毛,急匆匆几步绕过了这边,走得远些了之后才长舒一口气,顺口骂了句:「变态。」

  ***

  今时不同往日,草木皆兵,两个人都觉得待在门外有些不踏实,赶紧锁门进屋,王乾坤径直去找穿衣镜,颜福瑞则一路直奔后院小花园。

  看来秦放也不是个爱养花种草的,这后院拾掇的真心不怎么样,颜福瑞目光炯炯,时而扒栏杆高眺时而撅屁股低找,终于让他在角落的栏杆处找到了几根挂杆的细藤。

  颜福瑞长舒一口气:「司藤小姐,你藏的还真不好找啊……」

  「颜福瑞!」

  身后传来王乾坤气急败坏的大叫,颜福瑞回头去看,或许是刚起床还穿著拖鞋的关系,王乾坤走的那叫一个昂首阔步毫无美感:怎么能这么掉以轻心啊,这哪像司藤小姐啊,白英说不定就在一旁窥伺呢……

  颜福瑞忧心忡忡的,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他,王乾坤已经到了面前:「什么幻术,我照镜子还是我啊,不是司藤小姐啊。」

  「还是你?」颜福瑞皱眉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乾坤没好气:「我两个眼珠子都看到了!」

  颜福瑞想了想:「那可能这种幻术对你自己本身没用,对我们这些看你的人才有用吧,毕竟我看你真的跟看司藤小姐一模一样的。不信你问司藤小姐。」

  他一边说一边毕恭毕敬地向那几株细藤发问:「司藤小姐,是这样吗?」

  两个人屏息看那几株细藤的反应,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来,其中一根藤条动了动。

  颜福瑞很是得意:「看见没?司藤小姐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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