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八十三章

作者: 一度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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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魔离开归墟,返回魔界。

青葵跟在乌玳身边,刚走了几步,身后,嘲风就重咳一声:「喂!」

乌玳回头瞪他,青葵停下脚步,嘲风几步赶上去,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话说。青葵等了一阵,问:「做什么?」

嘲风挑眉:「你对我就没有什么话说?」不对啊,那个莽夫自告奋勇的时候,你不挺感动的吗?为什么换了我,态度就冷淡这么多?!

青葵脸色泛红,说:「我……回去之后,我把丹药给你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嘲风经风一吹,热血冷却,又觉得亏,只得拚命回本,说,「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本座跟你去取!」

……

魔族,落微洞。

十几个侍女跪成一排。魔尊炎方一身黑袍,上面用金线绣刑天战纹。硕大的红色宝石嵌在精美的织纹上,华丽而冰冷。他手上戴著上神仙骨打磨而成的骨戒,眼神扫过落微洞满是灰尘的草木,最后盯著墙角的蛛网,目光渐渐冰冷。

最后他站在陈旧的楹联前,问「这是发生何事?」他的声音也带著说不出的寒气,像滴血的刀锋。

侍女们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内殿,雪倾心的声音柔美温润,带著说不出的妩媚:「是我吩咐下去的,魔尊又何必责怪她们?」

魔尊炎方眼中的杀气这才渐渐消散,他进到内殿,问:「如此布置,有何用意?」

内殿,雪倾心端坐于木荷花下,面前纸页铺开,正在作画。闻言,她笔下不停,慢慢勾勒出一副繁花盛景:「尊上经久不来,我大约是已经失宠。一个囿于冷宫的女子,自然要慢慢适应这萧条落魄。」

她说话的时候亦并不抬头,素手执狼毫,艳丽繁花在她指下朵朵盛开。炎方缓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她指尖丹蔲红得火热,他握在手里,只觉得心都要随之燃烧。

「不过几日没来,你便满腹怨言。」他轻轻凑过去,嗅到一缕淡香。

雪倾心抽回自己的手,说:「尊上几时来,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若是炎方几日不来,我……会日日想念。」

炎方微怔,许久才叹气,说:「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雪倾心轻抚桌上画纸,说:「为何这样说?你看这纸,它禁锢了花,却也保护它永不凋落。」她慢慢将笔递给炎方,「我愿意为炎方绽开在笔下。」

炎方接过狼毫,轻点砚中朱砂,小心翼翼地接著作画。他画得那么认真,如同正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于是让嘲风前去修补归墟的话,他无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修补归墟,嘲风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就因为她曾是天界上仙,就受到整个魔族的指摘戒备。他只能将她困在这落微洞里,而她也只能对外称病。

这么多年,她从未埋怨过一句。

哪怕是嘲风从堂堂一个皇子,一路被贬为斥候,迁去斥候营。她从始至终,也只是摇头感叹他不争气。

这样的女子,自己怎么还能再剥夺她唯一的儿子呢?

炎方笔上的朱砂,在纸上盛开。突然,他握笔的手一暖,却是雪倾心覆上他的手。

风抚过木荷花,带来一阵暗香。雪倾心说:「尊上有心事,不宜作画。」

她一直就了解他。炎方心中隐隐作痛,雪倾心笑著问:「尊上明明有话,却不忍对我说。是……魔族决定,让嘲风前去修补归墟封印了吗?」

炎方眼眶温热,面对神族亦能血战不屈的他,第一次不知如何开口。

雪倾心嘴角含笑,眸子里却带著泪。她说:「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炎方终于说:「倾心,是我负你。」

雪倾心说:「是呀,尊上负了我。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魔族从未信任过他。现在,却要他牺牲自己,以解四界之危。」

炎方身躯颤抖,如同忍痛。

雪倾心却自身后慢慢环抱他,将额头贴在他肩上:「但我也知道,炎方是不会负我的。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炎方低下头,双唇碰到她冰冷的手,有水滴顺著脸颊滴落,咸咸的带著苦涩。

雪倾心没有去看,只是拇指微抬,拭去他脸上泪痕:「嘲风是尊上的儿子,他理应为自己父亲分忧。」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在炎方后颈,「我身为其母,虽然心痛,却也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父亲,必然与我同样心如刀割。」

炎方将脸埋进她的双手之中,七尺身躯轻轻颤抖。

浊心岛,嘲风土匪一样,将青葵的丹药狠狠地搜刮了一通。

直到青葵这样好的性子都有些忍不住。她说:「这些是给相柳大祭司的,你根本用不上。」

嘲风冷哼:「本座用不用得上,你如何知道?」

青葵小声说:「这些……」她脸红了,声音更微弱,「滋阴壮阳的。」

「那确实是用不著!」嘲风飞快地将这些丹药全部摘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再塞进些别的。

青葵拿他没办法,只得任他翻找。

嘲风将这些丹药全部打包,然后说:「你也别心疼。明天,本座要是回不来了,你自己去斥候营拿回来也就是了。」

青葵对他所有的成见,都在这一刻被压了下去。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人。嘲风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吊而郎当,那淡紫色的眸子里,层层迭迭都是温柔。

青葵惊慌地移开目光,只是这一眼对视,竟然心跳加快。

嘲风提著药包,说:「我走了。」

青葵嗯了一声,然而这声音也是绵软无力的,好像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一样。她意识到了,于是俏脸通红,脸颊如燃起两朵火烧云。

嘲风走到门口,又返身说:「你看,本座活到现在,还没真正亲近过女孩儿。要不你发发善心,让本座……」

……无耻!青葵一腔慌乱都化作了怒火,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嘲风摸了摸差点被门拍扁的鼻子,半天才说:「亲一下都不让,真是血亏啊!」

青葵背抵著门,一直等到他走远了,才来到窗边。窗外十里烟波,嘲风提著药包走到湖边,等那艘小舟来接。青葵就站在窗前,一直等到他登舟,最后没入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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