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宅 三、价值连城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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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莲花说的「这里」和「那里」就是他的左脚外一步,或者右脚外一步。众人一时沉默,或看他的左右两只鞋子,或呆呆地看著那棵木槿树,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慕容腰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知道凶手是谁?」李莲花驻刀在地,对他.一笑:「我像不像刀下斩貂蝉的关云长?」慕容腰一呆,施文绝已抢著道:「不像!你快说,凶手手是谁?」李莲花的视线在众人睑上看过来看过去:「赤龙姑娘,我知道问这样的问题很失礼数,但你能不能回答我,当年你究竟竟是如何进入女宅的?」他的视线最终停在赤龙睑上,目光很温柔声问:「是玉楼春强迫你的?」赤龙本来倚在一旁并不作声,突然一呆,过了半晌,她道:「我父母双亡……」又顿了一顿,她突地恶狠狠地道,「玉楼春杀了我父母,为了得到我,他说我是天生的舞妖,一定要在他的调教下,方能舞绝天下。」众人哑然,施文绝道:「难道是你……是你杀了玉楼春?」李莲花摇了摇头,尚未说话,赤龙冷冷地道:「谁说我杀了玉楼春?我一介女流,不会武功,怎么杀得了他?」施文绝哑口无言,望向李莲花,李莲花突地从怀里取出一片黄白色软绵绵的东西在指间把弄,对赤龙微笑:「其实这件事凶手是谁很清楚,我一直在想的不是凶手究竟是谁,而是究竟谁才不是凶手。」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施文绝「哎呀」一声,和关山横面面相觑:「难道你也是凶手?」关山横怒道:「胡说八道!我看你小子贼头贼脑,脸又黑,多半就是凶手!」施文绝怒道:「脸黑又怎地了?脸黑就一定是凶手么?那包青天的脸世上最黑,件件凶案都是他是凶手?」关山横道:「脸黑就不是好人!」施文绝气极,待要跳起指著这大胖的鼻子和他理论,苦于关山横比他高了两个头,如此比划未免吃力,正在苦思对策之时,李莲花道:「二位英俊潇洒,当世豪杰,那个……自然不是凶手。」他这一句话,便让其他人变了脸色,李莲花的脸色却好看得很,歪著头向其余几人瞟了几眼:「究竟是谁杀了玉楼春,其实从银心院后有人挖坑一事就可看出,玉楼春之死绝非意外,而是有人预谋。」施文绝点了点头:「但你怎会知道挖坑之处就在你脚下?」李莲花微笑地往外踏了两步,他方才站的地方离那蚂蟥不远。在木槿树下更靠近池塘的湿地上:「这里的泥土潮湿,靠木槿近一些,而且泥土潮湿,掩埋起来也比较不易看破,除了此地,其他地方挖坑未必向后对准木槿树。」他手中的卷云刀轻轻往下挖掘。这里的泥土很快被挖开,和那树下的硬土截然不同,不消片刻,表层湿土被挖开,土下一块绿色衣裳已露了出来,李莲花停手不再下挖.悠悠叹了口气:「这就是玉楼春其他的部分,这件事说来长.若是有人不爱听,或是早已知道,那可以随意离去。」他如此说,,众人哪敢「随意」,一旦离去,岂非自认「早已知道」?李莲花将卷云刀交给施文绝,很善良的眼神看著施文绝,那意思就是叫他继续往下挖。施文绝心中大骂为何我要为这骗子出力?却是鬼使神差地接刀,卖力地挖了下去。李莲花抖抖衣裳拍拍手,在池塘边一块干净巨大的寿山石上坐了下来,这石头价值不斐,李莲花只拿它当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才慢吞吞地道:「玉楼春家财万贯,名下拥有武林众多称奇出名的行当、买卖和宅院,当然女宅也是他大大有名的一样生意。他这女宅十年前便有,其实我年轻时也曾易容来此游玩,对玉楼春这样生意略知一二。女宅中的女子固然惊才绝艳,但世上惊才绝艳的女子本就不多,惊才绝艳且要*****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玉楼春女宅之中数十位色艺无双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他强行掳来,或使尽手段才收入女宅之中的,对其人若非恨之入骨,也是无甚好感。所以有人要杀玉楼春,半点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以玉楼春一身武功,万般小心,这么多年在女宅中出入安然无恙,怎会在昨日暴毙?就算这些女子有心杀人,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杀得了武林排名第二十二的高手?」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瞟来瞟去,「昨日和往日的区别,就在于『漫山红』大会,女宅之中,住进了许多江湖好汉,有阅历见过世面的男人们。」

关山横愣愣地道:「男人们?我们?」李莲花微笑点头:「我等为何要来赴约?」关山横道:「那是因为玉楼春是『武林第二富人』他的邀请自然很了不起。」李莲花道:「我等来赴约,是因为玉楼春很有钱,有钱自然就受人尊敬、受人崇拜、受人羡慕……总而言之,我等是冲著他的钱来的。」如此说法,虽然极不好听,却是实情,各人脸色难看,却不说话。关山横道:「虽然说他很有钱,但我可从来没想过他的钱。」李莲花道:「如果女宅之中,有人要杀玉楼春复仇,如果宾客之中,有人想要玉楼春的钱财,那么一个要人、一个要钱,很容易一拍即合……」施文绝听到这里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李莲花对他露齿一笑,继续道:「那玉楼春自然就死了,一个人可以结一个仇人,或者一个对头,但当他的仇人变成两个三个,或者五六个的时候,他便危险得很了,何况他的仇人和对头还会合谋。」

东方皓冷冷地问:「好,你说女宅之中有人和宾客里应外合,杀玉楼春,此点我十分赞同。只是玉楼春杀玉楼春,此点我十分赞同。只是玉楼春尸体流血未干,分明刚死'今日晨时,你我几人都在香山,未过多时便已发现玉楼春的尸体'短短时间绝无可能下山杀人再返回,那究竟是谁杀了玉楼春?」李莲花道:「那是因为,玉楼春不是今天早上死的,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东方皓一怔:「胡说!他若是昨夜死的,早已僵硬,决计不会流血。」李莲花手指一翻,那张夹在指间的东西在东方皓眼前一晃:「玉楼春是怎么死的,还要从昨天晚上那一份精妙绝伦、世上所无酒席说起」,东方皓认出他手中夹的是一块蛇褪下的皮,这和昨日的酒席有何关系?昨日并没有吃到蛇。「昨天到底吃了些什么,可还有人记得?」李莲花微笑问。

施文绝顿时大觉得意:「昨日吃的是白玉奶茶、杏仁佛手、蜂蜜花生、白扒当归鱼唇、碧玉虾卷、一品燕窝、白芷蝴蝶南瓜、菊花里脊、金烤八宝兔、金针香草鲑鱼汤、卷云蒜香獐子肉……」李莲花连连点头:「你背菜谱的本事也很了得,昨日可有喝汤?」施文绝道:「有,那鱼汤真是鲜美得紧。」李莲花微微一笑:「那你昨夜可有睡好?」施文绝道:「睡得很好,还睡晚了些。」李莲花看了关山横一眼:「关大侠是不是也睡过头了?」关山横一怔:「昨晚睡得就像死猪一样……」李莲花又看了东方皓一眼:「那东方大侠又如何?」东方皓道:「昨夜虫鸣,太吵。」李莲花又问慕容腰,慕容腰道:「睡得很好。'』再问李杜甫,李杜甫也道和往日一样。李莲花的视线慢慢移到赤龙身上,很文雅温柔地问:「不知赤龙姑娘以为,昨日的菜色如何?」赤龙道:「和往常一样」

李莲花从怀里摸了一块手帕出来,打开手帕,里头夹著一条金黄色打结的东西,依稀便是金针,他在众人面前都晃了一下,施文绝茫然不解:「你拿条黄花菜来做什么?」慕容腰道:「做什么?」李莲花对他一笑:「我不大认得黄花菜,不怎么敢乱吃,这若是可以吃的,不如慕容公子先吃给我瞧瞧?」慕容腰脸上变色:「你耍我?」李莲花慢慢打开那条黄花菜的结,结一打开,拧在一起的花蕾便很完整,色泽枯黄,花瓣却不是一瓣一瓣的,而是有些筒状。施文绝越看越不像黄花花菜:「这是什么东西?」李莲花道:「这是洋金花,新鲜的货色和黄花菜完全不像,不过花都差不多大,晒干了都这么黄黄长长的一条,再打个结,炒一炒就很像了。」施文绝变了颜色:「什么?这是曼陀罗……,,所谓的洋金花,又叫曼陀罗,李莲花嘻嘻一笑:「不错,这就是曼陀罗。」他对著赤龙再笑了一下,赤龙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只听李莲花继续道:「白扒当归鱼唇、白芷蝴蝶南瓜、假冒的金针香草鲑鱼汤,当归、白芷和曼陀罗一起服下,听说是故事里华佗『麻沸散』的一部分。就算『麻沸』得不到家,吃得多了,头昏眼花,沉睡不起也是有的。所以昨日喝了鱼汤的人今日晚起不喝鱼汤的人却不犯困,j玉楼春喜欢吃鱼,这几味菜下肚,就算他是江湖第一,也不免困倦。」

众人情不自禁地都把目光转到了赤龙身上,昨日菜色固然是玉楼春亲点,但出菜却是赤龙一手操办。李莲花对赤龙微笑,扬了扬手中黄白色的蛇皮:「昨日我吃多了甜食,并没有怎么喝汤.回到房间的时候,还很清醒。这个时候,突然发现西妃姑娘正在我房里。」赤龙不答西妃惊恐地看著李莲花,一双明目睁得很大,不知他又将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李莲花叹了口气:「我本来高兴得很,西妃姑娘却说和赤龙姑娘下棋,输了棋所以才到我房里来,我听得伤心,但却知道,原来昨夜赤龙姑娘代替了西妃姑娘,和玉楼春在一起。」他举起手指中夹的蛇皮,「然后我又在房间里找到了这个东西,这说明什么呢.……」他喃喃地道,「我猜大家的反应都该和我差不多,见到这种东西,都是吓一跳,然后大叫『有蛇』!」

东方皓极其诧异地看著那张蛇皮:「原来这是在你房里找到的,女宅之中居然有蛇?」李莲花继续道:「有蛇皮,自是有蛇蜕皮,然而皮在,蛇却在哪里?这块蛇皮有许多斑纹,脖子如此细,这是一只烙铁头,」东方皓点了点头:「不错,这确是烙铁头。」李莲花对赤龙晃了晃蛇皮,正色道:「我想来想去,我房里为何会有这种毒蛇的蜕皮,本想不出来,半夜突然想到,我的房间在西面最后,最靠近树木草地,难道那房间无入之时,有人把毒蛇养在房中?而昨日西妃姑娘来到我房里,莫非是有人害怕我发观那是个蛇窝,而特地送来艳福?若是我一心一意痴迷西妃姑娘,说不定就不会发觉房里有蛇皮。」他喃喃地道,「但虽然西妃姑娘将房间整理了一遍,衣柜底下还是有蛇皮……真是对不住得很」西妃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你那房间原来是个蛇窝。」施文绝幸灾乐祸,「那条蛇呢?」李莲花看了他一眼:「你再挖下去,说不定就会见到蛇.……」施文绝大刀一挥,在泥土中乱戳,只听李莲花道:「玉楼春吃了那妙不可言的酒席,曼陀罗和酒一起下肚,回去必定睡得不省人事,此时要是有什么竹叶青、烙铁头之类在他身上咬上几口,他想必也是不知道的,于是玉楼春就死了。」他很温和地看著赤龙:「昨天夜里,你用烙铁头杀了他,是么?」赤龙咬唇,沉默不语,似在思考什么。

「但玉楼春分明是被『王』字切分为七块……」施文绝失声道,「如果他是被赤龙施放毒蛇咬死,赤龙不懂武功,又怎么能把他切成七块?就算她有绝世利器,没有劲道,也不可能将人分尸!」东方皓也道:「他若是昨夜死的,为何血液还未凝固?」李莲花却不听施文绝和东方皓的疑问,极温柔地凝视著赤龙:「昨天夜里,是你和玉楼春在一起,烙铁头杀了他,是么?」赤龙不答。李莲花叹了口气,突地道:「书呆子,你把玉楼春挖出来没有?」施文绝连忙道:「快了快了。」他本漫不经心在挖,此刻运刀飞快,很快把土中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挖了出来,除了那团血肉,土里还有条死蛇,果然便是烙铁头。很奇怪的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那团血肉居然不是几块零散的碎尸,而是连成一片的半个躯体,左边被生生挖去了一半。

「王」字七切居然其实不是「王」字!

它是一个「王」字的左边一半,只有一半。

李莲花翻开玉楼春尸体的右边一半,那一半的颈部和胸口、手臂都有紫黑色的红肿,留有一对一对针刺般的伤口。「这是烙铁头的牙印。」他叹了口气道,「一个人的左边一半被切成三块,并不一定他的右边一半也会被切成三块,而只是说明,他的左边一半有被切成三块的理由而已。」东方皓忍不住问:「什么理由?」

「如暴赤龙姑娘就此杀了玉楼春,然后坐在房中等被人发现那么显然,要么她会被玉楼春的偌大一帮手下杀死,她若不想死,就要想办法证明玉楼春是被别人所杀,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李莲花微笑道,「她或者等待这个方法很久了,一直到昨日的『漫山红』筵席之上,有些人对她大为倾倒,说不定酒席之后,他们又聊了聊天。然后这些人在玉楼春死后,将他搬了出来,把他左边的尸身弄成了古怪的三块,再把他右边尸身藏了起来。」施文绝皱眉:「这又是什么道理?」李莲花道:「把左边尸体弄出来给人看,大家自然会以为,右边尸体和左边是一样的,也是一样干净完整,显然玉楼春是被碎尸致死,既然左边被切成了三块,那自然右边也会被切成三块,既然左边的尸体被人四处乱丢,那自然右边的石头也被人不知丢到何处,无法寻找了,那么藏在银心院土坑里的半边尸体就永远不会有人去找,玉楼春被毒蛇咬死之事,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众人面面相觑,手心都有些发汗,这……这果然是……

「但玉楼春的残肢都还在流血……」东方皓仍然想不通,「他怎会是昨日死的?」李莲花微微一笑,「烙铁头之毒,能令人血液不凝,所以玉楼春的尸体仍会流血,这些血里含有曼陀罗,所以蚂蝗吃了以后,也都睡著了。」东方皓仍在摇头:「不不,就算他血液不凝,要是昨日就被分尸,那么到今日早晨,血液也早已流干了,绝不可能还在流血。」李莲花慢慢的道:「不错,他若是昨日被人分尸,那今日定然不会流血,他既然还会流血,那便不是昨日被分尸,而是今天早晨……你我都去了香山……或者你我都去了香山之前分的。」

「如此说——你说他是被女宅之中这些女人弄成这样的?」施文绝大吃一惊,「那怎么可能?她们不会武功,就算有利器,也不可能把人弄成这样,就算是绝代高手,手持神兵利器,将人大卸八块可以,也不可能切得如此整齐,除非经过长期练习——那怎么可能?江湖高手若是出剑,多半都从人身弱点著手,绝无一家从胸口,屁股这等肉厚之处斩断的……」李莲花道:「若是江湖剑客切的,自然不会如此,但她们并非江湖剑客。」

「她们?」施文绝张口结舌,他指著女宅之中许多女子,「你说『她们』?」李莲花微微一笑,「想那楼春宝库里许多财宝,若凶手只有一人,如何搬得完?又如何知道宝库所在?自然是『她们』。」关山横河东方皓、慕容腰和李杜甫面面相觑,李杜甫道:「你……你知道她们是如何将玉楼春分尸的?」

李莲花露齿一笑:「我知道。」赤龙再也忍耐不住「你……你……」她踉跄退了几步,她身后的众位女子花容失色,西妃眼中的眼泪突然留了下来,施文绝目瞪口呆,想要上前怜惜,却又不敢。李莲花慢慢抬手指著那宝库中的兵器架:「玉楼春被切为宽约一尺的三块……半个『王』字——你们看它,是不是就是相距尺许的半个『王』字?」

众人随他手指看去,呆呆的看了那兵器架许久,果然……那兵器架的边缘,连同横杆,可不就是半个『王』字?只不过「王」字三横,兵器架是四横。施文绝突然跳了起来,「你疯了?你说这些大姑娘用这奇笨无比的兵器架把玉楼春切成三块?你疯了吗?这东西连个锋口都没有?连皮肤都划不破,还能用来杀人?」

李莲花瞪了他一眼:「你没有发现,这一段地有些地方特别硬?」他说的是刚才爬满蚂蝗的地方。施文绝一怔:「有是有,可是……」李莲花慢吞吞的又问道:「你没发现这兵器架上有许多方方正正的印痕,又直又滑?」施文绝道:「不错,但是……」李莲花慢吞吞的瞟了赤龙一眼:「这块地显然有些地方经过重压,而玄铁架何等坚韧,是什么东西都能在它上面留下痕迹?除非它也经过重压。」东方皓点了点头:「不错。」李莲花道:「也就是说,有种三寸来长,三寸来宽,三寸来高的东西,压在了玄铁兵器架上,又有些压到了那块流满血污的泥地上,而玉楼春是在那里被分尸的……他还在这里掉了颗牙齿,你们明白了么?」施文绝仍旧呆呆:「明白了……什么……」东方皓却已经变色:「我明白了,她们将玄铁架压在玉楼春的尸身之上,然后往上放置十分沉重的东西,玄铁架受力不过,陷入玉楼春的血肉之中,最终将他的左边身体切成了三块!……如此方法,不需惊天动地,不花太多力气,没有半点声音,玉楼春便成了四块!」众人张大了嘴巴,相顾骇然,施文绝喃喃道:「怎会……怎会如此……如此可怖……」他突然抬起头来,「那三寸来长,三寸来宽,三寸来高的东西是什么?」

李莲花悠悠地道:「说起这种东西,大家都熟悉的很,说不定在梦里也会经常梦见。」关山横大奇:「那是什么?」李莲花问道:「以你们所知,日常所见之物,什么最重?」施文绝想了想:「日常所见之物……自然是……黄金最重……啊——」他大吃一惊,「难道——」李莲花嘻嘻一笑,「不错,那三寸来长三寸来宽的东西,就是金砖。」他慢慢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三寸来长,三寸来宽,三寸来高的一块金砖,约莫有三十八斤重,那么一百块这样的金砖,就有三千八百斤。要将玉楼春切成四块,我看一千斤足以,也就是只需二十六块金砖压在兵器架上,他便足以分家了。」

「但那宝库之中,没有金砖啊!」施文绝失声道。李莲花一笑:「如果赤龙要杀玉楼春,她所报的宝库清单自然不能作数,玉楼春的楼春宝库之中怎能没有金砖?」他叹了口气,「何况那金砖足足有一百零四块之多,难道你们没有瞧见?」

「一百零四块金砖?」众人面面相觑,「在哪里?」李莲花瞪眼道:「就在宝库里。」众人纷纷赶回楼春宝库,仍然四壁徒然,什么也没有。李莲花站在宝库大门口,眼见施文绝无头苍蝇一般在宝库里乱转,十分失望的叹了口气,喃喃的道:「文绝,你这次上京赶考,多半又没有考过……」施文绝暮的转身,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李莲花叹了口气,「做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会长命……你站到我这里来。」施文绝顿时「嗖」的一声窜到了李莲花眼前:「金砖在哪里?」李莲花喃喃道:「读书人不可功利,岂可一心想念那金砖?那是他人之物、身外之物、杀人之物……你面向左边墙壁,一直走到头,算一算你走了几步,再敲一敲墙壁是什么声音。」施文绝依言走了七步半,敲了敲墙壁,毫不稀奇。李莲花又道:「你再回来,面向右边墙壁,一直走到头,算一算你走了几步,又敲一敲墙壁是什么声音。」施文绝一走,这次走了六步,扣指在墙上一敲,手指生疼,他一怔:「这面墙……」李莲花很有耐心的道:「就是金砖了。」

原来金砖就在墙上,外表薄薄的被抹了层煤灰,如同青砖。众人相顾骇然,女宅中的女子一片沉默,李莲花抬起头道:「因为楼春宝库失窃,要将这许多财物突然搬出女宅,显然不太肯,如果真有一人能闯入女宅杀死玉楼春夺走宝库里这许多东西,那他身上应该背著至少两个大麻袋,并且左右两手各提住一些贵重兵器,但他不但背走了众多财宝,居然还能携带玉楼春的四块残肢,并花费力气丢在香山各处,这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所以我想……能找到宝库且把里面的东西轻易搬走的人,最有可能的,自然是女宅里面众位姑娘。何况金针香草鲑鱼汤变成曼陀罗香草鲑鱼汤,我房间里那烙铁头的蜕皮,前日木槿树下的土坑,件件都说明女宅的各位姑娘和玉楼春的死有关。」他歉然看著赤龙和西妃,「虽然……你们都很努力,但事实便是事实……」赤龙仍旧不答,西妃却缓缓点了点头。

「那余下的疑问,便是谁教赤龙将玉楼春分尸以掩饰他被毒死的真相?是谁授意编造有武林高手杀害玉楼春盗走财物的故事?」李莲花慢吞吞的道:「只因财物如果被那神奇之极,『武功高强』、『闻所未闻』的奇怪sha手盗走,那么自然无从追查,这笔偌大的财富,也就落到编故事的某些人手中了。」他凝视著慕容腰,目光并不咄咄逼人,十分温和而具有耐心,「慕容公子,你是其中之一。」

慕容腰一声冷笑:「你有何证据证实我是其中之一?」李莲花十分平静的道:「第一,你没有喝那晚聪明之极的曼陀罗香草鲑鱼汤;第二,你和赤龙姑娘十分投缘;第三,你力主有笛飞声之流的高手杀死玉楼春;第四,香山之上,是你手持玉楼春的残肢出现,故事故事里携带玉楼春尸体到处乱丢的武林高手并不存在,那么你手中玉楼春的左手是从哪里来的?」李莲花一字一字地道:「无论是如何来的,总而言之,绝不是在香山山谷里拣的。」慕容腰为之变色,尚未说话,李莲花对著李杜甫一笑:「李大侠,你是其中之二。」

李杜甫哼了一声:「何以见得?」李莲花道:「理由和慕容公子一模一样,说不定还加上一条,今日早晨,你故意最晚上山,将玉楼春残肢带去,藏在山中,再和慕容腰一起假装拣到。」李杜甫脸色微微一变:「胡说八道!东方皓还不是没喝那鱼汤,那他定也是其中之一。」李莲花叹了口气,喃喃的道:「这也是让我想了很久的问题……喝了鱼汤的人自然不是同谋,而没喝鱼汤的人究竟谁不是凶手?但我早上不小心发现了一件事,说明东方皓多半不是同谋,何况他若是同谋,便不会坚持说女宅之中有凶手的帮凶了,世上哪有自揭同伙的凶手?」施文绝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什么事让李莲花想通东方皓不是凶手,只听李莲花向东方皓歉然道:「早上下棋,我看见你有几百万两银票……」众人都是情不自禁「啊」了一声,李莲花道:「你既然有几百万两银票,自然不会贪图玉楼春的财宝,唉……这是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

东方皓冷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几百万两银子,是黑五帮黑道上劫来的款子,我这就要送到南方水灾之地救灾去,也不是我的钱,我本身也穷得很。」李莲花满脸敬佩,施文绝瞪眼道:「你若是贪财之人,贪你怀里那几百万两还不比贪玉楼春的宝库快得多?」东方皓哈哈一笑:「不过无论如何,今日李楼主让我大开眼界,原来李楼主除了治病救人之外,抓贼也很在行,难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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