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之路 第165章

昭宁宫那边查出来的消息很快就由温嬷嬷带到了肃王府。

傅容傅宣姐妹俩一起听著。

「娘娘花房里的 其他菊花盆中都没有搜出麝香,连一起选出来的那几盆也没有,可见王妃这边的九盆是在出宫路上或来王府的路上被人动了手脚。李姑姑跟搬运菊花的几个宫女都称 她们出宫时菊花没有换过人,到了宫门装上马车,四个宫女回宫,由李姑姑领著秋荷四个宫女赶来王府。两辆马车,李姑姑跟秋荷同乘一辆,负责看管九盆菊花,李 姑姑作证秋荷确实每盆菊花都瞧过,只是菊花太过好看,秋荷赏花也不奇怪……」

傅容皱眉,插言道:「麝香味道浓郁,马车里空间狭窄,加之秋荷先后拿出九盆菊花所用麝香,李姑姑难道没有察觉?就算没有闻到香味差异,秋荷将麝香埋到花盆里也会露出痕迹吧?」

温嬷嬷叹口气,伸出手给傅容看。

傅容傅宣姐妹一起看过去,就见温嬷嬷手上托了几个比米粒还小的灰色颗粒,瞧著像是泥。

「麝香就藏在这里面,娘娘派人试过,只要遇水,麝香外面这层灰色的东西就会化掉,没有浇水时,有这层东西掩饰,麝香香味散发不出来,摆到花盆里也难以引人注意,所以秋荷只需装作摸摸菊花叶子,再趁机将小颗粒丢到花盆里……」

傅容默然。对方将麝香制成如此模样,果然心思巧妙,如果不是妹妹敏锐,冬天景色枯燥,她肯定会去赏那几盆菊花的,或许她不会在菊花前停留太长时间,但每盆都闻一闻,每天都闻一闻,用不了多久她的孩子就会受影响。

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那秋荷背后的人查出来了吗?」傅宣神色凝重地问。

温 嬷嬷面现愧色:「秋荷恰好一个人住一间屋子,据其他宫女称,昨日秋荷晚饭前表现地跟平常都差不多,用完晚饭就回房去了。第二日正好轮到她休息,她没出屋也 没惹人怀疑,直到岑公公去查,发现她茶水里有毒。搜房后除了一包麝香香粉,还发现一包这样的灰色粉末,她指缝里残留麝香,应该是她自己搓的麝香泥。」

「秋 荷是孤儿,没有出宫探过亲,然她性子和善爱笑,在宫女里人缘极好,李姑姑常常派她出去打听一些消息,可能就是打探消息时被人趁机收买了。」温嬷嬷沉著脸 道,「可惜她人已死,屋中再没有任何线索,娘娘也束手无策,只能继续盯著昭宁宫大小宫女太监,看看是否能发现其他蛛丝马迹。」

谁都知道秋荷身后肯定有主使,但对方手段干净利落,灭口之后,彻底断了顺藤摸瓜的线索。

傅容看看妹妹,对温嬷嬷道:「嬷嬷跑了一天辛苦了,快回去歇歇吧,万幸今日有惊无险。」

温嬷嬷点点头,告辞离去。

真凶肯定在宫里,傅容先让许灵将梅香兰香两个放出来。

「姐姐,这事你怎么想?」傅宣扶傅容到榻上躺著,一边轻轻给傅容捏腿一边低声问。

妹 妹体贴,傅容没客气,看著她道:「秋荷能在娘娘临时起意送花给我时迅速出手,可见她早就被人收买了。娘娘当初生女时难产,女儿死了,她也没有再生的可能, 那么对方收买秋荷,还送麝香给她,足以证明对方目的就是除掉我的孩子。若秋荷被收买的时间早于我有孕或我嫁给王爷,那么对方针对的便不是我一人,而是要除 掉肃王的孩子,除掉将来肃王府的每一个子嗣。娘娘身为婆母,赏赐儿媳妇是常事,对方心思缜密,总能抓到空子。」

「但她的动作未免太快了。」傅宣平静道,「姐姐也说了,娘娘赏花是临时起意,就算秋荷绝顶聪明,立即想到这等妙计然后在娘娘前往花房选花时马上回屋捏麝香泥,她如何笃定李姑姑一定会选她出宫送花?她不是花房伺候的,李姑姑选她完全是巧合啊。」

傅容嘴角翘了起来,「是啊,这也是整个计划里唯一的疑点。秋荷指甲里留有麝香味道,是想证明那泥丸是她亲手捏的,但捏的太快反而惹人怀疑。我猜她不是心甘情愿服毒自尽的,应该是有人悄悄在她茶水里下了毒,等秋荷死了再栽赃嫁祸。」

「栽 赃嫁祸,便是说那些麝香泥不是秋荷放的,她只是一个替死鬼。」傅宣笃定地道,「不是秋荷,按照温嬷嬷的描述,就只剩下李姑姑了,她是昭宁宫大宫女,悄无声 息杀死一个宫女再简单不过,而且她熟悉娘娘性格,应该能料到娘娘多半会赏花给姐姐,不是今日往后也会赏,因此提前制好麝香泥以备不时之需。姐姐,你说娘娘 有没有想到这点?」

傅容毫不怀疑:「娘娘在宫里住了那么久,咱们两个能想到的,她岂会想不到?不过李姑姑为人到底如何,只有娘娘心里清楚,这次娘娘罚了李姑姑半年月例,兴许是信她,兴许是别有打算,咱们看著就是。」

李姑姑在昭宁宫,她们鞭长莫及,也只能交给淑妃了。

姐妹俩又聊了一阵,聊到傅容乏了,傅宣替姐姐盖好被子,轻步走了出去。

门帘落下,傅容慢慢睁开了眼睛。

妹妹还是少考虑了一点。

除了李姑姑,还有两人碰过那九盆菊花,一个是淑妃,一个是跟她一起选花的崔绾。

淑妃当然不会害自己的孙子,崔绾……

崔绾有下手的机会,真是她出手的话,目的又何在?

傅容想不到理由,但她记起了徐晋对崔绾的态度,或许,徐晋心里更清楚李姑姑同崔绾两人谁的嫌疑更大?

~

夜深人静,昭宁宫。

淑妃靠在榻上,岑公公跪于榻前,手里拿著美人捶一下一下地替她敲腿。

温嬷嬷跟李姑姑都是淑妃的陪嫁,最得淑妃信任,岑公公是淑妃当年进王府时被拨到她身边伺候的,二十几年下来,同样是淑妃信任的心腹。

一片沉寂中,外面传来二更梆子响。

岑公公悄悄抬眼,就见自家娘娘望著窗台上的菊花发呆呢,自打下午表姑娘不情不愿地出宫后,娘娘便沉默了下来,晚饭都没怎么用,饭后一直这样怔怔的,对花出神。

「娘娘,夜深了,奴才服侍您歇下吧?」他放低了声音劝道。

淑妃视线终于从那盆菊花上移开了,扭头问他:「你觉得到底是谁?」

岑公公心中一凛。

娘娘这样问,显然跟他想到了一处。

这事乍看是秋荷受人指使动了手脚,细思之后李姑姑跟表姑娘也都有嫌疑。

谁的可能更大?

李 姑姑嫌疑最大。娘娘进宫后身边发生过两件大事,一是肃王爷中毒大病一场,二是娘娘生公主时意外难产,当时都处置了一批人,但谁能保证那些不是替罪羊,谁能 保证昭宁宫没有旁的叛徒或他人眼线了?如果昨日之事真是李姑姑所为,那之前的两桩案子都可以归结于李姑姑身上。

至于表姑娘……

如果是表姑娘出手,那就得有个理由。被人收买?崔家荣辱全都挂在娘娘跟两个皇子身上,表姑娘没有那么蠢。单纯想害王妃的孩子?表姑娘小小年纪,有如此深的心机?就算有,她又是为什么?

岑公公低著头,脑海里突然闪过几幅场景。

肃王爷未出宫之前,常常跟六皇子一起来昭宁宫请安,岑公公记得,表姑娘小时候更喜欢跟肃王爷说话的,肃王爷亦待之如亲妹,颇有关照。直到王爷十五岁出宫,兄妹俩见面的次数少了,八岁的表姑娘才开始跟六殿下走得更近。

表姑娘对肃王爷有意?

岑公公觉得不太可能,小时候的亲近应该只是兄妹情,而表姑娘十岁那年肃王爷对表姑娘的态度就冷下来了,表姑娘情窦初开时身边有青梅竹马的六殿下,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对她冷漠疏离的男人?

淑妃也是这样想的。

侄 女养在身边,两个儿子对表妹的态度她很清楚,长子是始终把表妹当亲妹妹看的。侄女十岁那年,她发现长子对其态度大变,见面连句话都不说,还纳闷问了他一 回。儿子告诉她,说他发现六弟不大高兴他同表妹说话,因此开始避讳。淑妃挺欣慰的,次子年少无知,只想著争抢表妹的注意力,长子早就为兄弟情分著想了。

而她的那个侄女,十岁的小姑娘懂什么,发现表哥态度变化后委屈地同她告状。淑妃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说儿子脾气古怪她也不懂,侄女委屈一阵也就想开了,四哥过来她照样笑著打招呼,乖巧懂事。

淑妃没看出来侄女对长子有男女之情,也不相信侄女会被旁人收买下药谋害四嫂。

那就剩下李姑姑了。

淑妃闭上眼睛。

在这天底下情分二字最靠不住的皇宫里,身边这些人,到底哪些人可信?

「明日开始,你暗暗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果真是她,以后肯定还会再出手。」

半晌之后,淑妃幽幽开口。

~

崔绾出宫第二日,谢氏领著女儿前来探望傅容。

傅容在床上躺著,两人一进屋,她虚弱地赔罪:「舅母妹妹来看我,我本该出去相迎的,只是这两日身子不大舒服……」

「你快好好躺著,那事绾绾都跟我说了。」谢氏快走几步赶到傅容床前,关切地询问:「身子没事吧?」

傅容柔柔一笑:「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太医已经开过安胎药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氏眉头舒展开来,扭头将崔绾叫到一旁,好笑地跟傅容道:「你妹妹听说是她选的那几盆菊花出了差错,内疚地不得了,跟她姑母赔了半天不是,昨晌午回家后也一直提不起精神,今儿个一大早就拉著我过来要负荆请罪呢。」

她刚说完,崔绾眼圈就红了,「四嫂……」

小姑娘面色苍白憔悴,确实像是寝食难安的,傅容笑笑,抢先劝道:「妹妹快别这样,你一哭我也跟著难受,这事分明是旁人想害我,现在真凶没有抓到,咱们亲戚倒互相猜忌了,岂不是正合了对方的意?」

崔绾低头抹泪,「可是我……」

谢氏点点她额头:「别可是了,你四嫂心里清楚著呢,没有你想的那么多疑。哼,依我看啊,这事准是那边捣的鬼,他们一直都看老四不顺眼呢。」说话时朝东边扬了扬下巴。

傅容目光一黯,委屈又无奈地咬咬唇:「无凭无据的,舅母还是别说了吧。」

谢氏跟著叹气,拍拍傅容手道:「好,咱们不说那些晦气的了。老四呢,这都初十了,老四有说何时回来吗?你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他回来,有他在身边陪著,你多多少少都能安心些。」

提到丈夫,傅容眼睛亮了亮:「上次王爷寄信过来,说是小年前应该能回的。」

刚说完,兰香兴奋地走了进来:「王妃,王爷回来了!」

傅容大喜,撑著床就要坐起来,谢氏想扶她,被一直守在旁边的许灵抢了先。

崔绾目光变了变。

谢氏倒是没在意,反正她也只是客套一下,领著女儿让开地方,看许灵梅香二人一起服侍傅容穿衣裳。还没穿完呢,徐晋风尘仆仆闯了进来,一身墨色衣袍,面容冷峻,带来一室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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