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经历真正的爱情后，
才会散发光芒。
2008年。
秦沃比高山先一步成为创业者了。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从上层的挽留到同事之间的说服，她都一一回绝了。后来，顺理成章地，她还是遵守承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交接工作。
也恰好是可以做做准备工作的时段。比如寻找办公室、面试新的员工、购买各种办公设备，还有装修装饰。若干年后的秦沃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用小小的身躯来迎接这些挑战。
在比较了几个大的商圈，比如国贸、金融街，还有中关村后，她决定还是留在国贸一带，毕竟多数的500强公司，还有不少的金融公司还是雄踞于此的。
她把这个事情和姐姐商量了下，秦沁现在是一家香港上市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总监。
姐姐一直很支持她。
“还是在国贸吧，毕竟这个地方你都待了这么些年，尽量待在自己比较熟悉的地段做不太熟悉的事情。”姐姐的语气中还是有些担忧。
她听得出来。
这是猎头的基本功，得通过别人的语气语调，或者是不经意间的话语，来捕捉信息。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交接工作的这段时间可以准备一下了。”
“善始善终，你之前在劝告别人辞职的时候，也不是经常用到这句话吗？我还有三周的年假，准备休了，然后我过来帮你吧。”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7岁的妹妹，秦沁可能比别人更了解。不过她选择的是另外一条道路，毕业之后，她就早早地结了婚，然后相夫教子。她是长女，自然要履行些职责。她生下了个男孩，这让秦盛生著实高兴拥有了第一个外孙，而且小家伙也是聪明绝顶的类型。
对于父亲一向的重男思想，秦沃很不以为然。秦沁每每看到秦沃的这种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表情，她就哈哈大笑起来。对于妹妹后期的行为，她也是预料到了的，当然她也是支持的，因为妹妹做的是她没有选择的人生。
所以，即便是请假过来，她也会过来的，更不用说休年假了。
“好吧，只是现在事情太多，一下子觉得角色的转换有些快了。”秦沃也许是觉得在姐姐面前，还是个孩子，于是有些委屈地解释。
“你之前做的是咨询事务，有行政部给你做支撑，所以相当多的事情你都不用自己去操心。但是创业就不一样了，事无巨细，前期你肯定都得想得周到些。”秦沁毕竟在人事行政部工作了十几年，一下子便道出了问题所在。
“不过还好，我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和你待段时间。你也不用太紧张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放松心态。”
“嗯，我早已预料到这是一条不可预测的道路，所以也还好，头绪有，但是一到执行上，想到那么烦琐的事务，真的是有些头大。”
“从小到大，妈妈在你上小学的时候就说你是大学生，你上大学的时候，就说你是小学生，呵呵，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虽然是在外卖力工作，但是实际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你知道我这人，喜欢去创造，但不是很擅长整理。”秦沃道出了真言。
“嗯，这是我担心的地方，做咨询你在行，但是公司行政模块，刚开始肯定要占据你的部分时间。不过还好，前期的话我可以帮你承担些。”
每次姐姐都是救兵，大概从小到大，姐姐都觉得有责任来照顾她吧。还好，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让姐姐失望过。
有姐姐的支持，秦沃一下子觉得可以专心业务的事情了。
一切都比较顺利，在国贸附近的富领大厦定下了办公室。
和中介的谈判还算顺利。
“什么？你自己做？你几岁？一个女孩子？”中介先生睁大了眼睛。
“是的，我看上去不大，但是我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呵呵。我有我的同盟，不过他们都在忙于交接工作，所以头阵我来负责。”秦沃微笑著回答他。大概是那天穿了个平跟鞋、牛仔加T恤衫，他看她小小的身躯，背著那么大的背包，以为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吧。
“哦，那还真是蛮不容易的，支持大学生创业。这样吧，这房子本来房东给了个价，我稍微少赚一点，把房东给我们的两个月的免租期算在里面，平摊下来算是我支持你们了。”还真是没想到能碰到这么好的中介先生，一时间还真的是有点感动。
“那成，等我同事们都看过同意了，我们就签合同。”
然后秦沃以极快的速度，给将来的同事们每人发了条短信，约定当天下午7点后一起再来看看。
事情的发展极为迅速，再加上秦沁休了三周的年假过来帮忙。办公的家具按照大家商议的格局做了新的设计，在搭配上是采用绿色的隔栏配上白色的桌面，每个座位旁边都放了绿色植物。
然后请师傅安装电话，后面的打算是大家一起选购电脑，并共同商议会议室的布置。
还真的是挺累的。
在这期间，谷东的电话总是不约而至。
“秦沃，都弄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谷东也是十分忙碌，作为公司的技术中坚力量，他所承担的责任也越来越大，所以每次他说要过来看看的时候，秦沃总是拒绝了。
“还好了，明天选购电脑，还有就是会议室里的布置。”
“太好了，终于等到我可以贡献力量的时刻了，交给我吧。”秦沃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期待。
“好吧，谢谢。”
“不要说谢，以后要多多陪我吃饭就好。”听出了他的如意算盘。
第二天下午4点，谷东急匆匆地带著电脑和视频设备来到富领大厦，指挥技术人员安装好，然后调试。
秦沃倚在门口，静静地看著谷东指挥若定地忙碌著，忽然心里涌上特别的感觉。她的生命里大抵上没出现过一个男性为她这样忙得不亦乐乎。
“秦沃，发什么呆啊，赶紧分发饮料，大热天的辛苦了各位。”刚从外面回来的秦沁用胳膊肘碰了秦沃一下，然后微笑对秦沃说，“妹妹，你人缘不错啊。”说完，秦沁往谷东所在的地方使了个眼色。
秦沃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哪里啊，姐姐，都是普通朋友而已。”
“敢情好，这样的普通朋友多点好啊，呵呵。”
“先喝点水吧。”秦沃拿了瓶矿泉水放到谷东桌上。
“好，谢谢。”谷东抬了下头，朝她笑了一下，“马上就布置好了。”
“辛苦你了。”
秦沁无论如何是要请谷东带来的朋友一起吃饭的，谷东说是同事和朋友没关系的；最后推辞不掉，谷东代表大家和两姐妹一起在楼下的餐厅参加谢餐宴。
“谷东，你和我妹认识多久了？”秦沁总是直来直去。
“不久，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张清博士说秦沃是很好的咨询顾问，刚好我有些顾虑，所以就联系上秦沃了。”谷东说话总是这么温文尔雅，不紧不慢的。
“还真是从来没听过你说的顾虑呢，是什么啊？”秦沃记起来他们还从来没有聊过什么顾虑，倒是总是什么人生啊，艺术啊，大抵是大意了些。
“不著急，秦沃，有一天我会问你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做决定。”
两姐妹倒是好奇起来了，谷东感觉到了，于是解释道：“大概是年龄也不小了，所以面对人生的一些选择有些难以抉择吧。”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极少和人谈论我的私人生活，不太想别人说我只是个有背景的富家子弟。我父亲在家乡倒是有几家传统行业的公司，经营得还算是不错，我是家中独子，所以他一直希望我可以回去继承他的事业。但我本科选择了计算机，后来又去英国留学一年，我还是更希望留在惊喜机会多多的互联网行业。前些年，父亲并没有催得这么厉害，可能是因为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希望我早点子承父业。三十而立，我今年也30多岁了。”
秦沃见他说话的时候，慢慢的，很有涵养的样子。
“啊，富二代。”秦沁更关注的是说话的内容，她听完忽然冒出一句，“呵呵，我们这个社会对富二代总是又爱又恨，没想到我们眼前就是位富二代。”她忘了自己也是富二代——或许是她从没这么认为。
“又爱又恨？其实也有很多很努力很有才华的富二代啊，也有很多很想靠自己能力走自己路的富二代。我们也是普通人，只不过没有那么早地被经济问题压迫而已。我也一直是靠自己的能力走到现在，在现在的公司做到高级总监，公司这边半年后会把我派到美国总部那边作为储备高管来培养。但是父亲的地产和贸易公司现在也是需要我的时候，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抉择呢。”
“地产倒是处在一个很好的发展阶段，不是说今年《福布斯》公布的中国富豪，房地产开发商成为今年富豪榜上最风光的人物吗，40位最富之人中有15位是房地产开发商！”秦沁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
“没你想象中那么光鲜。大凡能做地产商人，必然有常人所没有的人脉和背景，我家做到今天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当然背后的艰辛和风险，外人都没有看到而已。家父开始做房地产以来，这几年几乎都没有睡过安稳觉，而且已经是三代单传，家父必须接下接力棒，对于我来讲，也是如此，从出生的那刻就决定了的。”
谷东慢慢地说著，秦沃在旁边安静地听。眼前的这个富二代和她之前最鄙夷的纨绔子弟不一样，他低调有涵养，认识这些天从不提自己的身世，对人谦谦有礼而不势利。眼前的他，让秦沃想起了《山楂树之恋》中的老三，往往深情的男子更像一棵树。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爱热闹氛围的秦沁倒是看出了端倪，于是大声说：“喂，别这么感伤嘛，这样的身世是99%的青年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你看你倒好，倒是嫌弃自己的出身了。”
“不是嫌弃，是无奈。最快乐的事是喜欢做的和不得不做的，是同一件事情。”谷东喝了口水，“秦沃，你看你多好，做著自己喜欢的事业。”
秦沃朝他笑了一下：“是的，你看目前你不也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业吗？”
“是的，我喜欢，我从小总是想做点改变世界的事情，就像我的偶像乔布斯一样。但是家族从事的是传统行业，总有一天我也要并且有责任回去继承。我不过是在拖延做决定的时间罢了。”
“目前这个行业是我最喜欢的，但是没准若干年后我会去做其他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拍个小电影，写写小说，也是很有趣的。”
“秦沃，你知道你身上就是有这股劲儿……”谷东没有多说，看了她一眼。
“因为我只能向前走，没有人给我指路。”秦沃不经意这么说的时候，秦沁抬头看了她一眼。秦沁知道爸爸疼秦沃，只要她开口，她想要什么都会有，秦沁奇怪秦沃这么脱口而出，就像奇怪这几年秦沃再也不像当年对爸爸那样崇拜一样。
“所以谷东，未来对于我来讲，是个未知数，但是恰恰是这个充满未知数的未来吸引著我向前走。我们不一样的，谷东。”秦沃继续说。
“是的，所以，未来有任何我能帮得上你的时候，请不要客气，我是你忠实的支持者。你身上有我钦慕的品质：勇敢而且充满活力。”
“谷东，没你说的那么好，只是跟随自己的内心做些事情罢了。”秦沃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忽然脸红了一下。
秦沁赶紧接下妹妹的话：“呵呵，谷东，你不了解我妹啦。听说过吗？有一种女孩——她独立，也好强，她宁愿忍受太多的寂寞和痛苦也不愿意向别人提起。遇到真正懂她爱她宠她的人，她就一定会很安静，心甘情愿地安静下来，安心地做一切能和他一起做的事情。我妹就是这样的女孩，你就不要再给她戴高帽了。”
是的，秦沃想，姐姐是了解我的。
晚餐在一顿欢快而解剖内心的氛围中愉快地度过了，谷东把两姐妹送回公寓。
谷东很快速地下车帮秦沁开了车门，这招很受用，老姐姐立刻对谷东的好感上了一层次：“谷东，不错，比我家那口子有绅士风度。”说完朝秦沃笑了一下。
“也挺晚的了，我还有些事情回公司处理，就不送你们上楼了。”谷东腼腆地笑了一下。挥手告别后，倒是秦沃在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直没说话，就是站在楼门口。
秦沁笑了，说：“我这一向伶牙俐齿的妹妹怎么现在这么沉默了？情况不对啊，呵呵。”
“哪有啊，都是累的啦。您这位大妈啊，就别折磨我了，我累了。”
“呀，胳膊好酸啊，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去，谁抢到谁先用啊。”说完，秦沁立刻飞奔抢占电梯的有利位置了。
愉快的一天，秦沃想。
第二天，早上7点，香气直接把秦沃给香醒了，一定是姐姐在做早餐。
这让秦沃想起小时候的情景，爸妈工作忙，上中学的姐姐偷闲，上完自习回到家时，刚上小学的秦沃已经进入梦乡。姐姐饿的时候总是会煮点吃的，香气直接飘进卧室。姐姐喜欢做这些锅碗瓢盆的事情，喜欢做菜喜欢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秦沁也很爱美，比如夏天，百合花开的时候，她也喜欢用很大的玻璃花瓶插上几枝，然后叮嘱秦沃别忘了给花中加两勺白糖，这样百合花的花期就能长久些。
果然，很丰盛的早餐。这些年，秦沃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面包咖啡鸡蛋凑合。姐姐居然还煲汤了，好香的乌鸡汤。
“你醒了？早啊。本来说10分钟后再叫你呢。”秦沁从厨房拿出餐具的时候，看到已经在桌边的秦沃，吃了一惊。
“是啊，您老人家的早餐啊，丰盛的早餐，简直就是想毁掉我的早餐新闻时间啊。”秦沃托著腮帮，嘟了嘟嘴。
“呵呵，我也就只能待一个星期了，就好好享受姐姐的照顾吧，我那一家子，还急切地盼我回归呢，呵呵。不过真的叮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沃接过姐姐送过来的汤，先喝了口白水，然后尝了尝，真香，而且是香而不腻呢。
“已经迈出这一步了，所以啊，就加油吧。身体倒还好，累点也没关系，反正还年轻嘛。”
“不过我说，事业可以追求，但是千万别成为女强人，就是想成为女强人啊，你也别在外表上成为女强人。我看到我香港的那些女同事啊，那气场强大啊，但是一般都不算家庭幸福。比如我们副总裁，40岁了，一个人在香港供楼供车，经常满世界各地跑，外人看来很精彩，但是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看她一个人在办公室待到很晚，也是怪难受的。我说秦沃，你可别走这条路啊。”
“姐，我还年轻呢，况且我可没说做个什么女强人，再说女强人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你没听过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吗：只是不安，只好强悍，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喂，说正经的，你身边没有个合适的人吗？爸妈为你的个人问题都操碎了心了。”
“没想那么多，有句话不是说吗，婚姻这个东西，就是你到了某个时刻遇到的那个，是讲天时地利人和的。张爱玲说的，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碰到了，如此而已。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学一毕业就和姐夫结婚的啊？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单身男女青年数量太多了……”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不过我倒是觉得谷东这孩子不错，凭我多年的火眼金睛，呵呵，这孩子靠谱儿。”
“姐姐，您老人家就好好吃早餐吧，别说话，看我给您涂的花生酱面包，快吃吧，一会还要去公司忙活呢。”秦沃递给秦沁刚涂好的面包，算是堵住了姐姐的嘴了。
关于谷东，她想了一下，人嘛，都得慢慢接触才知道，当个好朋友还是不错的。古人也说路遥知马力，但是起码，自己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私人事情交代完毕，秦沃和姐姐又聊了些姐姐孩子的事情。外甥的种种趣事，倒是给这个明媚的早上添加了不少的乐趣。
吃完饭，姐妹俩收拾打扮了下，就赶往办公室了。
白色是秦沃喜欢的颜色，她特意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配了条红色的腰带，算是为自己打气。
木心喜在外地出差，不能到达现场；易佳佳有了身孕，在安心保胎，但两人不约而同地给秦沃送了大束的红色、粉色、白色相间的玫瑰花束，非常喜庆。
秦沃推开办公室的门，就是她想要的样子：蓝色的墙面，白色的前台桌上放著白色的蝴蝶兰，就如几个月前她在国贸的一个客户那里见到的公司设置一样。
秦沃把自己的办公室设在正对国贸办公楼的地方，她对这个地方是有深厚感情的。她刚想和秦沁讨论下人员的情况，手机响了。
“丫头，早，开张大吉啊。”天，高山！“啊啊啊，”秦沃忍不住连啊一声，“你老人家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啊？”
“哈哈，”电话那头是标准的高山式笑声，“这个圈子想知道你的最新动态，我只好安插些朋友了，况且你不告诉我，我也只能收买些口风不是那么紧的朋友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7日才正式开始呢，本来打算那时候告诉你的，况且你也真的是忙啊。哪敢打扰你啊。”
“记住，丫头，在这个世界上目前我就关心两个女人的事情，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至于以后你排到哪个女人后面，我不知道，不过在那个女人没出现之前，你就是第二位的女性关注者，呵呵。所以，你说我怎么能不关注呢？”
“别拿你那投资人的架势来，呵呵，我可不敢高攀啊，也没那么重要啊。”
“对了，上次提到的CFO的人选，我还是强调一下地点的要求，就是一半时间在香港，一半时间在北京。最好是香港人，这样和港股高管沟通的时候，会比较容易一点。”
“了解，这是高大投资人吩咐的单子，当然会很上心的。”
“哦，对了，你们那是早上8点半了吧？我这是傍晚呢，北京和纽约是13小时的时差。”
“知道的，工作狂人，还在工作吧？知道你不到12点是不会下班的啦。年纪不小了，也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了吧。”奇怪，这是早上姐姐告诉秦沃的话，秦沃居然没有遮拦地直接说起高山来了。
“我们这个行业你也是知道的，对了，我下周会回北京一趟。不久后也许我也有个好消息，到时候再告诉你吧。不过若是可以的话，下周给安排点候选人，让我们先面试下吧。效率效率啊。”
“知道了，高山哥，和你做事就是这样让人直接感觉到压迫感。等你的邮件啊。”
举头三尺有神明，张曼娟女士经常提到的这句话她还是很喜欢的。你在做什么，天在看的。所以每天秦沃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在这点上，她和高山是有共识的。所以，just do it。
一切看起来比较顺利，但秦沃觉得隐隐有些不对，直觉告知她，需要加快脚步了。
Joanna（乔安娜）昨晚留言说有事情和她商议。
一得空，她给Joanna打了个招呼：“Joanna，你进来一下。”
“好的，请稍等，30秒后到。”Joanna立刻清脆地答应了，这是秦沃的第一批员工，来自香港著名的人力资源顾问公司，博乐咨询的顾问，她专门负责投资公司被投公司的高管搜索业务。比如CEO、CFO、COO、BD VP（业务拓展副总裁）和中高级职位的导演助手、导演级别的人员。
秦沃最开始的打算是主要关注金融市场，比如基本的投资银行、投资公司，然后也可以涵盖一些基金公司、保险公司和不良资产公司。但是由于经历过金融危机，秦沃打算将公司的涉猎领域扩大一些。这段经历算是秦沃的一段比较特殊的经历。
经过了认真的分析之后，秦沃的公司决定还是分散风险，从一开始就积极拓展和金融相关联的领域。Joanna的加入，基本可以把被投公司的这块给承担起来了。秦沃也觉得起码可以有一点点时间开拓一下思路，比如听首音乐。
现实中是没有多少童话的土壤的，那些童话多数是骗人的。秦沃刚想感慨一下，同事Joanna进来了。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凭直觉，秦沃觉得她遇到了难题。
“是的，周一例会的时候，我告知你三森集团的财务总监的职位，我们帮他们找到合适的人选了，目前双方在谈最后的薪酬。”
“是啊，怎么了？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万里长征走了90%了。”
“问题就出在这最后的10%，我们推荐的候选人决定不去了。他仔细地请教了身边的朋友，认为对公司的发展不太认同，理由是和他现在的公司相比，我们推荐的公司稳定性要差不少。很明显他受到了身边保守派朋友的影响，在做个创业型职业经理人和安稳型职业经理人之间，他现在倾向于后者，所以现在决定放弃这个机会了。”
“他和你很清楚地说要放弃了吗？”
“倒是没有直接说，不过不如之前那么坚定自己的选择了。我倒是可以比较清楚地感觉到。”
“他还没告诉你，说明还在犹豫期，还来得及，你可以再和他细聊一次。记住：我们是客户导向的，因为是客户付给我们费用，但是我们也时刻不要忘记了人力资源职业顾问的身份，也需要在客户、候选人之间做最适合的匹配。”
“明白，我再约他面谈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好的，需要协助的时候告诉我。”
多数的时候，秦沃并不怕遇到这类问题，她往往能从事情的反面看到积极的力量。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坚定自己的路。如何走以及走多久的问题，不过是中间的过程而已，心里明白就行：只要知道你要走的方向就好，并且坚持走下去，所以不要让一时的困难蒙蔽了眼睛，要放到人生的长河中来考量。当然还需要积极成熟的心态，比如平和。
这些年来，随著国内经济的快速发展，快速成长型企业也越来越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这里面有幕后金手指——私募股权基金和风险投资的功劳。秦沃在这几年所交流的朋友们已经逐步升职到销售总监、副总裁、董事总经理了。这几年PE/VC（私募股权投资/风险投资）确实是一个非常热的词。
用谷东的话说，她见到的都是职业塔尖的一拨人。她的职业是让人羡慕的职业：每天可以见很多的人，讨论很多的潜在的优秀公司……试想，本身从几个人，十几个人的公司，经过投资和协助之后，变成前景和市值不可预计的优秀企业、上市公司，确实是再激动人心不过的事。
“你也可以的，很多富家子弟不就在经营自己企业的同时涉足投资圈吗？那些业内鼎鼎大名的天使投资人，多数也是成功企业家转型的。”每每谈到这个问题，秦沃能觉察出谷东言语中的羡慕，她便提出这样的建议。
对于此，谷东的观点恰恰和秦沃相反：“也许还是做实业比较踏实，看得见厂房、工人、生产线的运作、产品的设计和销售。哪怕是家族后来涉足的房地产业。”
但应该来说，谷东对新鲜事物还是充满渴望和好奇的，要不然他不会在北京待这么长的时间。
“我终归是要继承家业的，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况且2008年这个时候，你知道的，全国的房地产市场萧条，家族比以往更需要我。”这个时候，他倒是有些命运的无力感。
他是和高山完全不一样的人。
秦沃和姐姐提到谷东的时候，都会加上这么一句。
“那么秦沃，”秦沁每到此时都会清清嗓子，用一双慈母般的眼睛盯住秦沃，“你更中意谁呢？”
“别逗了，目前是选择全神贯注地成为一名事业狂人，一切以工作为中心。”面对贼笑的、老不正经的姐姐，秦沃赶紧岔开话题。
秦沁才不理会秦沃这一套：“你说高山吧，听你说了无数回了。人也不错，就是狂妄了点，这么多年了，他就和你没提什么男女朋友的事儿，天天还关心著你。我看啊，就是有色心没色胆，逗你玩儿呢。”
“不是这样的。”秦沃急了，让秦沁惊了一下。
秦沃立即笑笑：“我们就是朋友，他拿我当妹妹。”
“你单相思喽？”秦沁偏著头套话，她问过秦沃很多回，秦沃都闪烁其词。秦沁这次还抱著一个目的，就是一定要搞清楚怎么回事。“你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不表白？”秦沁穷追不舍。
“姐。”秦沃有些著急，又不知道如何辩白。她心里知道自己和高山中间那个坎儿是不能告诉家人的，她一个人背负就够了。如果姐姐知道了，妈妈也会知道，最后肯定会翻天的，痛苦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姐，我就是敬佩他，别胡思乱想了啊。”
“那谷东会不会是你的真命天子呢？哎，谷东也不错，你看论家世背景，他完全在高山之上。”
秦沃看姐姐那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谷东呢？说不清楚，他对谁都很照顾，热心，好似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这感觉就似朱自清先生在《荷塘月色》中所说的，“仿佛远处高楼上缈茫的歌声”，欲罢不能，润物细无声。
在公司的时候，秦沃刚开了个小差，电话就进来了：“秦沃，晚上刚好在你公司附近，我想去富力城看电影，一起去吧，怎么样？”说曹操曹操到，谷东可真是不早不晚地撞进来了。
“好。”等这个好字出口，秦沃才意识到自己是如此急迫地答应了谷东的提议。
“好，那我在你公司大堂等你。”
“好。”秦沃忽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还好，自己在公司还备用了另外的一条蓝白相间的连衣裙。当年在云南大理，蓝天白云之下，秦沃发觉惯称为纯洁色的白色在蓝天的衬托下，如此和谐。当时是和朋友们一起去的，所以当无法自拍的时候，热情的朋友充当了摄影师的角色，大概是在生人面前，秦沃按照之前看到过的《绯闻女孩》里亮丽女主角的示范，大摆明星pose（姿势），果然是色胆包天地拍出了明星范儿。这里的色胆包天是高山说的。
秦沃换好蓝白色相间的连衣裙，来到楼底下。
谷东就站在那里，像是幼年秦沃脑海中的一棵树。
自是不必细说。
“我们去玲珑小镇好不好？”谷东轻声说，“江浙菜，细腻而安静，也可以尝试下。”
“我喜欢那里。”秦沃说。
“我知道，在你的博客里提到过的。”
“哇，你看过我的博客吗？”秦沃有点诧异。
“是的，我也有的，不过没有通过实名认证，一直在潜水的。”
“哦，怎么还这么神秘呢？”
“没有，只是还不习惯说而已。”
富领大厦旁边的玲珑小镇，白色的墙面和装饰，看起来很干净舒适的样子，菜品和味道都很不错，偏南方味道。
秦沃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被融化了一下。
“你总是那么热情向上积极进取，不累吗？”谷东笑了，他轻轻地摇了摇杯子里的水，“也总是那么轻易地就被别人看透，不担心吗？”
“有什么担心的呢，最起码我是在做真实的自己啊。况且一下子被人看穿岂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比如，愿者自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一半同意，一半有待斟酌。只能说你碰到了很好的伯乐，愿意去包容你。”他顿了顿，“女人得有女人的样子，她应该居家过日子。婚后不用这么辛苦，养好孩子就好。工作不过是点缀而已。”
但我可能想做橡树旁边的木棉。
谷东说这话的时候，秦沃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想到了高山。就是往事一幕幕，各种内容就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那么我们女孩子受教育的任务，就是为了将来能做个好主妇？”
“我们那里很多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哪怕在国外受教育多年的。”
直愣愣的争辩让她晚上和谷东看电影的时候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有心事吗？怎么了？”谷东还是这么敏感而细腻。
“噢，没有，就是，”秦沃轻轻咳嗽了一下，“咳，有点凉，好像电影院的空调开得太冷了，虽说是初夏。”
“来”，谷东很快速地脱下了外套，很体贴地帮秦沃披上了，“这样会暖和点的。”
秦沃笑了笑，好像是暖和了点。但是，好像还是欠缺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也许有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让你认清身边本来就存在的那个人。也许谷东这样的家境优越，谦谦君子的模样，是年少时秦沃所设想的完美爱人。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你生活中的时候，刚开始你是向往的，到后来，忽然发觉一个人一直在你的生命中，包容你，鼓励你，倾慕你，尊重你，其实就是一种真实的情感历程。
她习惯性地忘了些过程，比如谷东，送她到楼下，她坚持没有让他上楼，她忽然有点急切地想和一个人通电话。
现在，她不介意直白地让他明白她的心。
是的，是高山。
此刻，纽约早上9点钟。
“通了。”秦沃的心忽然小心地跳了一下。
“嘿，稍等我一下。”
秦沃听得出来，他在会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