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远离热闹的人群，
是不是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感觉？
2013年。
除了参与陈为民的对冲基金，新设立的对冲基金里的投资部，除了高山就一个投资经理。事无巨细，都需要高山亲自去处理。
但好处也有，比如他可以看看对冲基金经理如何从资金池里利用杠杆规避风险。为了中和市场总体的波动，经理们采用买入看涨资产，卖空看跌资产的手法来避险。和风险投资相比，更属短期行为。但这种分散风险的理念，和风投是相通的。
但是需要人极为紧张压力下的静。风投需要更多的是和人的交往；而对冲基金更多的是和数字的交往。一时之间，在两种不同的思维之间转换，让他有些狂躁。
秦沃要来。
他去机场接她。
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左手和右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大概回到这个狼性肆意的投资领域，他又恢复了之前的野蛮生长。
抑或说，他到这里却未能选择平静的生活，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如何重新快速地爬上新的高峰。
接秦沃回公寓，看到她很开心时，自己也受到了感染。男人在情感方面其实比女性更慢些，尤其是最近他整天面对一堆数字时。
秦沃把他的公寓收拾得干干净净，又重新买了些圣诞树和花环装饰，现在又有家的感觉了。
“忽然很想北京的家了，这里再豪华都只是公寓。”
“那年后回去看看吧。两位妈妈挺担心你的，我只是说你是外派，所幸她们也习惯你的风格了。”
“等我更好的时候我再回去，等我回去了，我们就注册登记结婚。”
“嗯，我听你的。”丫头倒是出奇地顺从他了，让他备感安心。
若他没有提工作的事情，她便也不提了，他知道她是不想给他压力。
岁月已经赋予这个刺猬女生一种通情达理的特质。
圣诞节前三天，Tong吵著要和高山一起过。高山知道这大概是朱珍的意思，倒也没有拒绝。因为已经规划好和秦沃在圣诞两天是如何度过，所以他答应在圣诞前的第三天和朱珍一起过。
他告诉秦沃说是朋友间的普通聚会。
这些责任之类的东西，他一个人背负就好。
他还是很喜欢Tong这个小孩的，况且在美国，朱珍也就见过他三次。虽然Tong经常来电话和他聊天，童言无忌，他单独也带Tong出去游乐场玩过几次。
他觉得秦沃对纽约不太熟悉，为了可以早点回去，在离家不远的餐厅订了位子。这家餐厅因为有来自乡村家族百年厨艺的传承，百年佳肴的经营理念，加上第四代掌门人对东方美食的理解和与时尚的巧妙结合，可以称得上是人间珍品。
朱珍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整个人看上去很明艳，可爱的儿子Tong，他一直缠住高山，显然很喜欢这位叔叔。
朱珍一直在看著他。
她是交际场上的能手，自然也能打听到高山的近况。
“我和那些知名基金的负责人，也都有几面之交。你需要认识他们吗？”
“若是和我做些生意，当然欢迎。若是你推荐我去他们那里，只是陈为民的这个地方刚刚好。”
“陈为民说你最近压力比较大，你看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照顾好Tong就好。”
他一直在逗Tong玩，一不小心一抬头，居然看到了秦沃向他这边走来。
世界为何如此小。
“山，看你今晚和朋友聚会。我刚好在附近和朋友Jay逛逛就进来了。”秦沃大概是看到一个4岁多的可爱小孩，立刻明白了。高山从她脸上看不出异样的表情，秦沃很自然地和朱珍握手：“你是朱珍吧，我是秦沃。”
落落大方的问候。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秦沃；秦沃，这位是朱珍。”
朱珍不愧为交际能手，立刻叫Tong：“Tong，快叫阿姨。”
“阿姨好。”
小孩子自顾自地吃甜品去了，倒是秦沃和朱珍对视好久。
秦沃和朱珍喝了杯礼仪酒，便又回到朋友那桌去了。
Tong去了旁边的儿童游玩区。
“山，她看上去是个温顺的姑娘啊，你为什么最终选择了她？”
“因为我们选择了彼此，她并不似看起来那么温顺。她有她的人生、她的梦想、她的追求，她并不依附于我，而且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可以做回真实的自己。”
“所以就是那句话，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时我是谁？”
“可以这么理解。当年的你，身上也有她的影子，你的侧影很像她。有次我看到你的背影，想到的都是她。那时她只是我的小师妹，还没有在一起。我并不知道她是慢慢走进我心里的。你知道，我们都习惯了快进快出的美式风格。”
“那是2008年上半年的事情了，一晃过去5年半了。你的意思是我真的不如她？”
“各有各的好，只是现在的我，更习惯拥有这样的她。但若是不经历你，我并不知道她更适合我。所有没有你们俩谁更好的问题。你也问了我好几次，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大概是没有了。虽然我和秦沃之间有很多波折，在我计划娶她的时候，Tong和你又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好不容易跨过去了这道坎儿，你看我又经历这么多的波折，来到美国，而且2014年又快来了。”
他不知道为何秦沃会选择和他同一个餐厅，然后看到他和朱珍一起吃饭。
他看到秦沃不住地在望向他这边，所以当朱珍凑近他说话的时候，他本能地往后靠了靠。
他不想被她误会，虽然Tong就像俩人生活中一道抹不去的阴影。相隔两地，本来就有些脆弱。
他早早地结束了和朱珍的聚会。
也礼貌地过去和Jay那一桌打了招呼，一直陪在秦沃身边。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没有说太多的话。他本来等著秦沃的质问，但是没有，秦沃有些喝醉了。
然后，他只好开口了：“Tong一直要求，我想就提前三天和他们一起过个圣诞。美国这边圣诞就相当于我们中国的农历新年。”
“哪怕我再相信你，但是你都不和我说实话。你觉得你和我说，你想要和Tong一起过圣诞，我会不同意吗？还是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一个很小气的女人？还有，我想说，朱珍真的很漂亮。”
“我不是怕你多想嘛。本来在这半年也没见过几次，所以才想著弥补一下。”他叹了口气，“朱珍是很漂亮。漂亮的女人见得多了，也就是那样，原来的吴东娜不也很漂亮吗？那又怎么样？我选择的是你。”
这个时候的秦沃，变成了所有女人本该有的样子。
再好的女神，有的时候，也变得不可理喻。
“好吧，我就当你吃醋吧。你知道吗？你从来没有为我吃过醋，当年面对吴东娜的时候也是如此。你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难道，在你那里，我的情感这么摇摆不定？这么不堪？”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你身边的女人，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小孩。而你本来就是个对女人不怎么在行的人。”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见他们了好不好？即使见到了，也只是点头之交，好不好？但是，我无法回避的事实是：Tong是我的小孩啊。”
“要不，我们也早点生个小孩好不好？等小孩生下来了，我们就结婚。”
秦沃大概是醉了，所以才这么闹腾，若是清醒的时候，她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自尊心太强的女孩，哪怕是哭，也宁愿躲在没有人的地方。
他太了解她了。
她闹腾完睡下了。
他拿了杯红酒，回到书房。
也许该尽早结束在美国的“修行”，回到国内。但他确实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若想要更快更好的结果，只能多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了。
现在远离热闹人群，是不是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感觉？
正德中国区的新任总裁，居然是他曾经的部下李隆平。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田希凯也很是纳闷：“看来你们这么优秀的基金，在用人方面也有走眼的时候啊。”
他告知高山，李隆平在新源董事会并不能似高山那般发挥董事的作用。
“我听说李隆平和秦盛生关系不错。我只是多问一句，你觉得你这次有些被逼下台，以及行业里对你不利的风言风语，和秦盛生有没有什么关系？”
高山心头一震，但还是很职业地回答田希凯：“也许他们认识也只是巧合，李隆平之前是我的得力部下，人脉很广。我宁愿相信这一切没有这么复杂。”
秦盛生，也许这一辈子注定要和这个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就比如，他最爱的女儿——现在是他的爱人，不远万里来到美国和他过圣诞。
圣诞夜，他带秦沃参加陈为民公司的聚会。
秦沃并没有显现之前纠结的样子，只是很感激陈为民和高山之间的友谊。
陈为民对于这位朋友的爱人，也很满意，秦沃本来就是一个会让人喜欢的人。
元旦也是在一起度过的，俩人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国内时的如胶似漆。本来高山觉得生活若是能这么平静下去，也很好。
到了2014年1月7日，秦沃提出要提前三天回去了。
“出来两周了，我需要早点回去了。公司还是在快速发展期，离不开。”
“那也好，我早点回来看你。总希望我们可以早些安定下来。”
“最终还在于我们自己的选择。”
他觉得秦沃说这话的时候，怪怪的。
“你爱朱珍吗？”
“只是责任。”
“如果她能让你的事业更辉煌，你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吗？”“你知道我从来都是靠自己的能力站立在这个世界的。”
“那又比如Tong喜欢你，不想离开你呢？”
高山犹豫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问问。”
然后，她亲吻了他，很依恋的、长久的吻。她便飞回北京了。
下个月就回趟北京，看看家人，高山在心里是这么打算的。
还有，他也在想李隆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