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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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西沉, 夜幕又降, 定王府内死气沉沉,没有盛大的丧礼,南王兵反, 越军四部叛离, 朝中人人自危, 都知道当年南王与定王的过结, 此刻哪敢再来走动,白天吊唁的人都很少,夜里灵堂由丫鬟侍者守著,冷清无比。

新月朦胧照后园,枝头冷露滴,萧齐独自坐在石桌旁喝酒, 没有侍者伺候,面前摆著好几个玉壶, 还有几个酒坛。

定王云泽萧齐年少便得志, 闻名京城,行事稳重,从未有过失控的时候。

雁初倚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看他, 敢回来,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性命, 目的已经达到, 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萧齐忽然道:「记得初见那次, 你去蘅岭赏枫, 我救了你。」

雁初没有回答,也走到桌旁坐下,那样美丽的开始,几乎是所有闺中少女的梦,如何不记得?

萧齐举杯饮尽,低笑了声:「其实那是早已安排好的,我为了要接近你。」

雁初漠然道:「可是在我眼里,这个男人有一张好看的脸,温雅有气度,他的眼睛让人信任,后来听说他主动求亲,我多么高兴啊,我以为他就是上天赐与我的,我故意提出只娶一人的条件,他竟然也答应了,我便不顾父兄阻拦嫁给了他,因为我觉得这个男人会爱我,会对我好,一定不会骗我……」

手轻颤,酒水洒出,萧齐艰难地打断她:「夕落……」

「新婚之夜,我看到了他的犹豫,他是为了越军才娶我,叫我怎能不失望伤心?」雁初没有理他,托腮望著月亮,「可是我想,给他时间,我一定有办法让他爱上我,然后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头偕老,好好地照顾他,他事务繁忙,我便为他打理好家中一切,他冷了,我便为他缝做衣裳,他饿了,我亲手为他做羹汤……」

酒已洒落大半,萧齐缓缓将酒杯搁回桌上,握紧手。

「我不会做饭,为了这个男人,我特地学了很久。」

「听说他喜欢吃梅花桂饼,新婚第二日,我终于为他做了一盘,他说好吃……」

……

「不要说了!」萧齐终于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带了几分乞求。

雁初猛地抽回手,起身退后两步,眸色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父亲和哥哥的死,我已经觉得不对,却还抱著一丝侥幸,他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对我也会有感情的,至少他还会在意我……直到他放弃我去救另一个女人时,我才肯相信,原来这个男人一直在骗我,他早就有了别的女人,一边骗我,一边害我亲人性命,一边背著我与她在外偷情,就等我死了好娶她进门!」

她大笑:「天可怜,我没死,我竟然活过来了,我偏不遂他们的愿!」

「别说了,夕落。」萧齐匆匆起身想要阻止她,不慎碰倒酒杯,落地摔得粉碎,破碎的声音如同利刃划过心头,痛得他僵在了那儿。

避开他的手,雁初敛了笑容,怨毒之色更浓:「可是刑风箭伤,冰流寒毒,让我生不如死!这个男人明明已心有所属,却还要设计娶我,他是来夺走越家的东西,害我父兄性命,让我失去一切!你说,我甘心不甘心!」

「哧」的一声,衣襟被拉下,露出莹润的肌肤,映著月光灯光眩人眼。

「没看到伤痕,觉得奇怪吧?」面对他惊愕的视线,雁初手抚胸口,「因为它早就刻在心里了。」

眸中有光华闪烁,萧齐动了动唇,终是强行抱住她,轻轻替她拉上衣裳,紧紧地搂在怀里。

雁初任由他抱著:「我忍受折磨,习火疗之术,为的就是活下去,有朝一日回来报仇,让那对狗男女生不如死,让云泽一族付出代价,让那个狗皇帝为我越家偿命!我做到了!」

颈间有水滴落,微热,沾湿的感觉。

「等著吧!狗皇帝不会有好下场,他斗不过南王的!」她猛地推开他,后退,「云泽萧齐,你害我一生,我让你家不像家,害死你喜欢的女人,你的地位是我给的,也毁在我手里!云泽族的荣耀因你到达顶峰,也将由你结束!」

萧齐被推得后退两步,闭目。

拥有最好的前程、滔天的权势、美丽贤惠的妻子,然而一步错,注定了这个错误的结局。

见他痛苦,雁初颇为快意:「我是输了,那又怎么样?秦川琉羽抢走了我的丈夫,他们一起害死我的家人,那又怎么样?他们的下场比我更惨!如今亲眼看著秦川琉羽死在面前,你是什么滋味?知道自己很早就被心上人设计,又是什么滋味呢?」

凄凉庭院,头顶新月如眼,散发嘲讽的光。

萧齐猛然睁开眼,取过起桌上酒壶仰头饮尽,末了将酒壶一摔,惨笑:「没错,我设计让你爱上我,却哪里知道自己也被她设计!」

放弃面前一片真心,维护所谓的心上人,不料那场恩情竟也是一场局!印象里柔弱得令人疼惜的女人,原来也会算计!

雁初柔声道:「你不必耿耿于怀,她设计你也是因为爱你,她才最应该留在云泽家的祠堂,因为她才是最爱你的人。」

萧齐看著她。

假惺惺的安慰,这些本就是她想要的,雁初得意地笑:「可惜越夕落是定王妃一日,就绝不会让她进祠堂,冠云泽姓,她永远只是你养在外面的女人,与男人偷情的大家闺秀啊!秦川族的耻辱,比娼妇都不如!」

她凑近萧齐:「你那么疼惜她,就把她搬进家祠啊,王妃复生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焰国上下都不会承认她!她的命比越夕落重要,到头来还不是要遭万人唾弃!云泽家出这种事,也是要沦为笑柄吧?」

「夕落……」

「夕落,这是你叫的?」雁初打断他,语气冰冷,「云泽萧齐,你不配!你连秦川琉羽都配不上!她一心待你,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你呢?为了功名前程,为了争取越军,你负她而娶我,借她的手做你不想做的事,然后让她像个娼妇一样在背地里跟了你百年,现在连祠堂都进不了,萧齐,你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因为她太喜欢你,所以你才喜欢她?」

她抬手放到他的心口,轻声道:「云泽萧齐,你真的清楚吗,你爱的究竟是谁呢?」

心跳如此有力,又是如此脆弱。

萧齐失魂落魄地扶著桌角。

爱的是谁?被迫放弃的内疚,自以为是的遗忘,明知目的还一次次纵容,需要问爱的是谁?只是不能接受事实罢了,否则这一切又算什么?

她泪流不止:「既然害了我,为何又要维护我?既然要维护,为何当初又那样对我?我已被你害得一无所有,又怎会稀罕你的维护!」

他猛地扳住她的肩:「不是!不是,夕落!」

不是的,没有人知道,他的维护很早就开始了,焰皇为夺越军下令斩草除根,他坚持要保住她,君臣嫌隙正是从那时开始;为防止焰皇暗中对她下手,他无时无刻不担忧,派了近半数的暗卫遍布京城各处保护她;焰皇将琉羽送去战场,危急关头,他选择救了琉羽,却也心痛得迷茫了,竟险些跟著她跃入冰流,只是被琉羽和部下及时唤醒……她不知道这些,她根本不知道……

「你不知道吧,」雁初满面泪痕,嘴角弯弯却是在笑,「越夕落的名字还在云泽家祠里,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萧齐骤然全身僵硬,直盯著她:「你说什么!」

雁初笑得更放肆。

目光利如刀剑,萧齐扣住她的手,语气森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有别的男人,还有过他的孩子……」

「你!」

望著那高高举起的手掌,雁初全无俱色:「想杀了我吗?你跟秦川琉羽偷情,我跟别的男人苟合,令你颜面全无了是不是?」

手迟迟未落。

她几近疯狂:「云泽萧齐,奸夫淫妇,这才公平,谁不知道你云泽家的丑事!」

「是,是我的错,」手掌慢慢地握紧,无力地垂下,他声音沙哑,「怪我,怪我,不要说了!」

他先背叛她,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也希望将来有更好的男人照顾她吧,可是知道她有别的男人,他仍然会控制不住愤怒,会恨不得杀了她啊……

雁初道:「你当然错了,你错在做了坏事却不是个坏人,你对我下不了手,否则又怎会落到今日下场?越军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杀了我?我还有很多计策等著应付你,都没来得及使出来呢!」

萧齐摇头:「我不会阻止你了。」

「你利用我的感情,我也会利用你的内疚,」雁初嘲笑,「我害你家破人亡,害你云泽全族绝无东山再起的机会,还背叛你跟别的男人上床,怎么,你到现在还不肯休我?还要认这个女人做妻子吗?」

「够了!」萧齐大喝了声,猛然将她圈在怀里,胡乱为她拭泪,哽咽道,「够了,夕落,够了!」

「不,不够!」

「欠你的,我还你,别再继续了。」

「我不需要!萧齐,我不需要!欠我的,我会亲手讨回来!」

雁初狠狠地挣脱他的怀抱,踉跄著走了。

狠心撕开彼此的伤口,痛的痛,快意的快意,可是两个人都同样的鲜血淋漓

.

焰皇也没料到会误杀琉羽,萧齐手里毕竟还有五部越军,目前军情紧急,当然以保住皇位为重,哪里还敢轻易动雁初。

时隔三月,无情战火绵延向京城,不断有百姓逃散过来,屋破人散,触目凄凉,惟有永恒之间外的山坡,鸟鸣幽幽,新叶青葱,春寒消退,风里暖意重重,生机无限。

头顶艳阳有些刺眼,雁初立于和风里,远眺。

这场战火是早就注定的,面前的一切虽不是她造成,却是被她一手推动,才会来得这么快,期盼的结局即将到来,至于是非功过这种东西,与她无关。

「满意吗?」身后有人在问。

雁初「嗯」了声:「是我所期盼的结局。」

许久的沉默,耳畔隐隐闻得衣上风声。

「阿落,随我回永恒之间吧。」

他破天荒地用了这般亲密耳熟的称呼,雁初却无丝毫惊讶,回身冲他一笑,同时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看清她手中之物,西聆君微微变色。

那是个烛台,罕见的双火莲样式,与枫陵中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雁初似乎没有留意他的反应,解释道:「这烛台我很喜欢,据说是两百年前最时兴的样式,刚路过一家百年老店,看到就顺手买了。」

眼中疑虑退了大半,西聆君道:「试探的方式不算高明,过去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凤歧。」

他愣住。

雁初展颜:「这种方式好像要高明一点。」

目光逐渐变得柔和,最终泛起笑意,西聆君抚摸她的额头:「不高明,但放肆。」

「你能容忍。」

「嗯。」

亲密的答案在意料中,雁初望著他:「你做这些,都是在报复我?」

嘴角噙笑,眼圈却是红的,他看著她这副模样,终究还是心头一软,伸臂将她搂入怀里:「不全是,你不应该激怒我的。」

雁初低声道:「我恨你。」

「好了,我知道,」他显然不怎么在意,顺势握住她的手,取过烛台丢掉,「一切都结束了,如今你身边只能有我。」

「我还要去见卢山叔。」雁初抽回手,慢慢地走下山坡去了。

服食花瓣,无果不解,但她今日表现实在太过异常,难道……还是先去洞中看看那盆花的情况。

想到这,西聆君也转身消失

.

大殿冷清,仅仅留有一名侍者在旁边伺候,神情小心,焰皇拿著封信看了许久,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索性双掌一拍,信被震成无数碎片。

侍者吃吓:「陛下?」

「他让朕随意!」焰皇陡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怒极反笑,「好王弟!原来他根本就没将丹妃放心上,竟利用丹妃骗了朕这么多年!」

「丹妃娘娘如何处置?」

焰皇怒犹未消,不耐烦地挥手:「留著无用,还需多问!」

侍者会意:「是。」

「回来,」焰皇低声吩咐几句,冷笑道,「丹妃也是南王妃的亲姐姐,朕又怎能让她死得太容易!」

侍者刚刚领命离去,很快又有一名侍者进来报:「雁初姑娘求见陛下。」

「她真的来了?」焰皇若有所思,语气变得阴狠,「很好,她设局利用朕除去定王夫人,可知还有别的局等著她呢,让她进来吧。」

没多时,身著白衣的雁初不紧不慢随侍者走进殿,朝上参拜。

焰皇坐在椅子上冷眼看她。

瘦弱的身体楚楚可怜,那张脸偏偏又艳光逼人,眉眼口鼻,美得毫无掩饰,倘若入宫,定是祸国殃民的妖女,难怪萧齐为她昏了头!当初自己让萧齐斩草除根,萧齐始终不肯对她下手,幸亏秦川琉羽还是起了作用,谁知这个女人居然掉进冰流都不死,还回来迷惑萧齐策反越军,千辛万苦设计夺得这个皇位,到头来却败在女人手里,叫自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雁初姑娘求见朕,所为何事?」

「雁初想求陛下饶过丹妃娘娘。」

焰皇问:「这是定王的意思?」

「是雁初的意思,」雁初不在意他的脸色,「南王根本没将丹妃放在心上,陛下错拿了底牌,无非是想泄愤而已,杀我岂不更解恨?」

焰皇冷笑:「萧齐百般维护你,朕体恤下臣,答应留你性命。」

萧齐手头还有五部越军,是对付南王的主要力量,他当然不可能在这关键时刻与萧齐起争执,雁初道:「那雁初就厚颜了,求陛下也饶过丹妃。」

焰皇紧紧盯著她,似是极力在隐忍怒气,半晌才低哼了声:「丹妃已被送出宫,安置在空著的南王府里,你要是想见她就快些过去吧。」

雁初闻言再拜:「多谢陛下,雁初告退。」

眼见她踏出殿门,焰皇靠在椅背上,嘴角居然扬了起来

.

南王逃离京城,南王府原本已经无人了,雁初手扣腰间刀,警惕地推开门踏进去,府内安安静静,庭院里,两名侍者迎面走来,与她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周围并没发现有埋伏,这让雁初大感意外。

没有时间思考,她快步走进偏厅,只见一名丽装妃子坐倒在地,鬓发散乱,正捧著茶壶大口大口地喝茶。

雁初尚且记得她的模样,松了口气:「丹妃娘娘?」

听到陌生的声音,丹妃放下茶壶疑惑地看她,想是曾经在宫宴上见过的缘故,很快也认出了来:「是……雁初姑娘?」

焰皇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人,雁初也拿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上前催促:「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离开再说。」

丹妃明白过来,摇头苦笑:「我与姑娘素无交情。」

显然她已明白自己在南王心中的真正地位了,同样可怜的女人,被男人欺骗,成为迷惑焰皇的棋子,然后又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只能独自承受焰皇的怒火,还有谁会惦记她的生死?

雁初道:「我是来救你的。」

丹妃喃喃道:「来不及了。」

见她双颊绯红,雁初察觉不对,连忙俯手去拉她的手臂,这才发现她身上滚烫。

「姑娘快走吧,」丹妃面容有点扭曲,声音低哑,「方才他们逼我服下了火焰石。」

雁初吃了一惊:「火焰石?」

火焰石对焰国人来说并不陌生,它与凝雪石一样罕见,功效则与凝雪石截然相反,里面所含的恐怖力量,活人之躯如何承受,何况丹妃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狗皇帝!」雁初低骂了声,急忙要用内力去逼。

「姑娘不必费心,快走吧,」丹妃惨然一笑,推开她,「落到这步田地,还有姑娘肯来救我,我已经满足了,只愿来世能报答于你。」

几句话的工夫,全身肌肤通红如火!

迫她服下火焰石,焰皇故意让自己来看,无非是在报复而已,时间紧迫,雁初别无他法,正打算先运功替她逼出部分火精,忽然一个人快步走进来制住她:「这样没用的。」

丹妃失声:「定王?」

萧齐朝雁初示意:「出去守著,我有办法。」

雁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果真走出门

.

放眼,惟见空空落落的庭院,处处尘灰蛛网,满目凄凉;

抬头,惟有无际的天空,岁月苦无尽头,斜阳照在身上,惹出淡淡的困意,令人昏昏欲睡。

雁初抱膝坐在石阶上,倚著廊柱,闭目,真的睡著了。

梦里,有父亲,有哥哥,有秋影,有红叶,那时候的红叶叫做晚枫……还有那年红叶影里的萧齐,京城有名的青年公子,身穿蓝衫,眉眼间意气风发,看著她的眼睛里有著惊艳,他将她救出来抱在怀里,明明是假的局,唇边的笑却有七分真,在梦中看得那么清晰。

一梦惊醒,脚步声停在身旁。

所有人都不见了,信任的人背叛了她,重要的人离她而去,惟有红叶深处那道蓝袍身影……

雁初慢慢地睁开眼,只见丹妃站在面前。

丹妃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显见是好了,她望了眼厅门,有点不安:「定王让姑娘进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要紧……」

雁初起身走进门。

萧齐在厅上等著她,没有任何解释,直接递给她一枚玉牌:「你二人速速出城,去找老将军。」

雁初没有动。

萧齐见状拉起她的手将玉牌放到掌心,握紧,轻轻拍了拍:「走吧。」

雁初「哦」了声,慢慢地转过身,刚走出两步,就被一双手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

怀抱不似往常,滚烫如火。

雁初毫无反应。

「我选择了琉羽,但也从未认为越夕落不重要,」耳畔是他低低的声音,「不论你信与不信,我……我希望你记得这话。」

琉羽救过他的命,委屈身份爱著他,他对琉羽有感情,有怜惜,更多是感激和内疚,而对于她,这个明媒正娶进门的有名无实的妻子,由初见时的动心,到欣赏,疼爱,纵容,内疚,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了。

「你原是我云泽萧齐的妻子,可是萧炎死的时候,我看见你抱著他难过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若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伤心?」

双臂略用力,他彷佛要制止她开口:「别说出来,我知道,知道你不会,我害你父兄性命,害你险些死在冰流里,害你受尽折磨命悬一线,你只会高兴才是,别说出来。」

雁初如同木头般任他拥著,始终没有作声。

半晌,萧齐猛然推开她,丢出一封书札。

「越夕落,从今往后不再是我云泽萧齐之妻,出云泽族,除云泽之姓,立此休书。」语气决绝,字字清晰,又不胜凄惨。

雁初犹未反应过来,木然地看著手中休书。

萧齐踉跄著退后两步,转身背对她:「走吧。」

真气再也压制不住火精,眼见他手上筋脉变作紫色,雁初终于还是上去拉他的衣袖,哑著声音道:「我带你去永恒之间……」

话未说完,人就被他一掌推出厅外。

「是我对不起你,云泽萧齐娶了你,又错过了你,事已至此,也该放你自由了,只愿你能遇上真心爱你惜你之人,那样……也好。」

厅门合上,缝隙里最后看到的,只有那双闪烁的双眸。

「夕落,如果……如果能重来……」

雁初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厅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了,烟雾很块冒出,隐约可见火舌蔓延,毕毕剥剥作响。

丹妃跪地泣不成声:「是我……我害了定王,救我这个没用的女人做什么!」

雁初伫立阶上,眼神空洞无波澜。

有没有后悔?他自己也不知道吧。如果能重来,他是选择放弃这门婚事,放弃云泽族的责任,放过她,与秦川琉羽白头偕老?还是选择控制那段不该有的感情,斩断旧情,接受她的爱,与她夫妻恩爱重新开始?他对她并非没有感情吧,不似对琉羽因感激生情,却有著最纯粹的心动与爱慕。

如果能重来……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又怎会重来?

他知道她回来要做的事,最终没有阻止,也尽可能地保护了她。

带著算计的接近,带著利益的婚姻,所有恩怨情仇,结束于此,都随这片火焰烟消云散。

谢谢你的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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