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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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孙注意到她眼角下有淤青,怀疑不是摔跤这么简单,眼见锁锁落得如此潦倒,心中激动。

  经过医治,锁锁留院观察。

  南孙没有走,坐在病榻旁陪伴。

  夜深,她瞌睡,听见锁锁说梦话,南孙睁开眼睛来,听得锁锁说的是:「面包,面包香……」

  南孙站起来,走到窗前,看著鱼肚白的天空,简直不相信十多年已经悄悄溜走。

  清晨,医治听讯赶来,手中拿著花束糖果,锁锁睁开眼睛,朝他们微笑,下巴扎著绷带,不方便开口说话。

  锁锁用手势示意叫他们去上班。

  从前,一两晚不睡是琐事,今日,南孙说不出的疲倦,于是同锁锁说,下午睡醒再来看她。

  永正开车送她回家,她和衣倒在床上,筋疲力尽入睡,梦中恍惚间回到少年时代,凭著一股真气,同各路人马周旋理论,斗不赢,一时情急,哭将起来,正在呜呜饮泣,只听得耳畔有人叫「南孙醒醒,南孙醒醒」,好辛苦挣扎著过来,发觉枕头一大片湿,面孔上泪痕斑斑,原来哭是真的。

  祖母担足心事,焦虑地在床畔看她。

  南孙心头一热,同老太太说:「我同永正结婚,好不好?」

  蒋老太太哎呀一声,「感谢主。」可见是完全赞同。

  下午南孙回公事兜个圈子,接著回医院,给锁锁带了好些小说过去。

  像过去一样,南孙什么都没问。

  三天后,锁锁拆掉绷带,看到下巴有个私自疤痕,南孙与她出院。

  锁锁唤小爱玛,孩子侧著头,不肯过去。

  爱玛琴已有二十个月大,会得用胖胖的手臂搭住蒋老太的肩膀,在老太太耳畔说许多悄悄话。

  幼儿心目中但觉这个艳妆女郎忽现忽灭,是以不认为她地位有什么重要。

  南孙解围,「爱玛,来。」

  爱玛乐意地拥抱南孙。

  锁锁苦笑,「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南孙也很满意,「是的,我什么都有了。」

  锁锁不出声,隔了很久很久,她说,「你们快了吧?」

  南孙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

  「可能要待明年。」

  锁锁说:「能够结婚也是好的,如今肯结婚的男人买少见少。」

  被锁锁这么一说,她倒有点感激永正的诚意。

  锁锁嘲弄地说;「看,你才开始,我已经完了。」

  「完?」

  南孙想到没想过这个字。

  朱锁锁会这么快完?再隔十年都言之过早。

  略受一点挫折而已,她需要的是三天充分的睡眠,一点点机缘巧合,马上东山再起。

  南孙并不真正替她担心。

  但却乘机劝她:「烟酒不要过分。」

  锁锁笑:「连你也来打击我。」

  「那是摧残身体的东西。」

  「口气有点像令堂。」

  这话没说完多久,她母亲陪丈夫来开一个学术会议,顺道探亲。

  母女两人本来苦哈哈同一阵线应付老太太,很有点话说,但是这一次南孙却没有机会与时间与母亲好好谈一谈。

  南孙觉得母亲避她,表面上和亲热,但一切不欲多说,老式妇女沾了洋气,发觉有那么多好处,努力学习,说话常带著英文单字,表示投入。

  太知道正在交运,太过珍惜新生活,十二分刻意经营,南孙觉得母亲好不辛苦。

  化妆衣著姿势都改过了,有次南孙不著意说到搓麻将,她很不自在,努力使眼色,像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事,生怕玷污了她那位教授。

  南孙怅惘地觉得母亲太过乐在其中,略觉凄凉。

  教授人很老实,一生除了学术,不曾放眼看过世界,实验室是他第一号家,除此之外,对别的也没有兴趣,这样的人才,在外国小镇里,其实是很多的,年青女孩不屑一顾,这一位蹉跎下来,择偶条件退了几步,反而获得幸福。

  能够这样冷静地分析母亲及继父的关系,可见当他们是陌路人了。

  老太太对于称呼以前的媳妇有点困难,「她好吗?」她说。

  南孙答,「她太好了。」

  蒋老太纳罕地问:「那男人对她不错?」像是不置信,不知那糊涂的男人贪图她什么。

  南孙又觉得有义务帮母亲说话:「作为一概伴侣,她尽心也尽责。」

  祖母本来还要说些什么,南孙又道:「他们很幸福很开心,我想他俩也不会常常回来。」

  蒋老太便不再言语。

  逛完浅水湾,在太白坊上吃过海鲜,赤柱买了衣物,他们也就走了。

  衣著问南孙:「为什么不让我蒋她?」

  南孙才凄然发觉自己的心态同母亲一样,怕,怕对方知道她不名誉的一面,所以谨慎地维护那一点点幸福,不敢把真面目露出来。

  南孙自怜了一整夜。

  幸亏第二天工作忙得要死,下班与同事去吃日本菜,南孙觉得以及饿够,发起神经来,狂次一顿,不幸穿著松身衣服,多少都装得下。

  饭后分手,站在街上,南孙对世界的观念完全改变,捧著丰足的胃,有什么不能商量,不能原谅的呢,难怪他们说,饥饿的人是愤怒的人。

  回家扑倒在床上,就这样睡去。

  像打仗一样,婚期逼近,一样一样做起来,渐渐成真。

  先去看房子,永正建议牺牲交通时间,为老少二人著想,搬到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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