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风雨欲来

所属书籍:琅琊榜小说

昨天美国那个枪击事情刚发生时,一个朋友便咬定凶手一定是中国留学生,我不太高兴,跟他打了个赌,今早起来,发现自己赢了~~~不过无论凶手是谁,都是一场灾难~~~~——

这是现实与小说的分割线————————————————-

梁帝一怒之下离开东宫长信殿,不坐步辇,不要人扶,走得委实太急了些,刚到永奉阁,便突觉眼前一黑,向后栽倒,幸而蒙挚快速扶住,才没有伤著。高湛忙从袖中取了安神香盒,吹了些药粉入梁帝鼻中,他打了个喷嚏,发红的双眸才渐渐清明。

「陛下……」蒙挚为他捋背输息,扶到路旁山石上坐了,徐徐劝道,「龙体最为紧要,请陛下保重。」

梁帝拿过高湛递来的手巾擦了擦脸和眼睛,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蒙挚的臂上,重重地喘息。时间一久,方才充盈于胸间的怒气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一片怆然与悲凉,目中不禁落下泪来,佝偻著腰背咳嗽,发黄的脸上皱纹似乎又深了好几分。

「蒙卿……东宫如此怨懑,难道朕……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蒙挚被他问得发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到梁帝身边历任至禁军统领,时日不可谓不久,但多年以来,他只见过这位皇帝陛下驾驭制衡臣下皇子们,手段百变,从无自我怀疑和力不从心的时候,几时见过他这般憔悴感慨,软弱伤心得如同一位普通的父亲?看著那花白的头发,颤抖的干枯双手,混浊苍老的眼眸,回想起他当年杀伐决断的厉辣气质,令人不禁恍惚怔忡,感觉极是陌生。

也许,人老了之后,真的会改变许多……

「陛下,东宫这边,您打算……」蒙挚问了半句,又觉不妥,忙咽了回去。

梁帝抬袖拭了拭泪,咬牙想了半日,面色犹疑不定,也无人敢催问他。足足半盅茶功夫过去,他方吩咐道:「今日之事,严令不得外传,先隐下来。」

蒙挚和高湛闻言都有些意外,却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默默领命。不过梁帝到底不是恩宽之人,沉吟了一阵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从现在起,封禁东宫,一应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蒙挚迟疑地问道:「包括太子吗?」

「包括太子!」梁帝语气沉痛,却也坚决,「太子三师,非领旨也不得入见。这个事,蒙挚你来办。」

「请陛下恕罪,」蒙挚跪下道,「幽禁太子事体重大,仅奉口谕臣难以履行。请求陛下赐圣旨诏命。」

梁帝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高湛突然道:「陛下,太子殿下追过来了,跪在仙液池边,您见不见?」

「……叫他回去,朕现在……不想见他……」梁帝闭了闭眼睛,声音甚是疲累,「……抬辇过来,回宫吧……」

「陛下,」蒙挚有些著急,「臣这边……」

「传辇!」高湛尖尖的声音有些刺耳地响起,打断了蒙挚的话。

梁帝这时已经起身,颤巍巍地踩上步辇的踏板,摇摇不稳。在高湛的指挥下,三四个小太监围过来扶著,总算安置他坐得平稳。

「陛下……」蒙挚候他坐好,正要再说,高湛又高声一句「起驾——」把他的声音盖了下去。等蒙挚皱著眉头再近前一步时,梁帝已伏靠在辇中软枕上,闭著眼睛挥了挥手。

他此刻满面戚容,手势的意思明显是不许人再打扰,蒙挚虽然为难,也只好不再多问,跪送他上辇去了。

圣驾离开,东宫沉寂如死。蒙挚按下心中感慨,立即开始处理后续事宜。隐住今日长信殿之事不外传并不难,一来在场的人并不多,严令禁军噤口蒙挚自然做得到,内廷的人高湛会处理,东宫的人更是不敢多说一个字,所以简简单单就把消息封锁得甚是严密。

不过禁止所有人出入东宫就难了些,太子本人还好说,他自己对幽禁的原因心知肚明,绝望之下不敢厮闹,他一安静,东宫其他人更不敢出声,因此最难的部分主要在外面。别人倒也罢了,太子少师、少保、太傅等人是每天都要来见太子的,这些人虽不是党争中人,却一门心思履行职责,太子有过,立即上本骂得最凶的是他们,但太子被左迁至圭甲宫时,保得最厉害的也是他们,只是这样的古雅之臣,如今在朝中已无实权,不似前朝那般举足轻重,因此太子礼敬他们,却不倚靠他们,誉王重视他们,却也不忌惮他们,很多时候他们都是象征性的,在真正剑拔弩张尔虞我诈的党争中起的作用并不大。可不管是否有实权,这些老先生都是太子三师,蒙挚只凭「圣上口谕」四字,又不能详说理由,要拦住他们实在为难。再说了,幽闭东宫储君这样震动天下的大事,连道明发谕旨都没有,也难免招人质疑。

在被三师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口干舌燥的蒙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太傻了,讲什么道理啊,现在哪里是辩论的时候,这件事也根本由不得他来辩论,所以从一开始就错了。

想通了这一点,蒙挚立即明白该怎么办。托辞躲开后,他专门指派了几个愣头愣脑的小兵去守宫门,无论人家说什么,硬梆梆顶一句「奉圣上口谕」回来,谁要想跟这些兵讲道理,那场面绝对是一边讲不清,一边听不懂。三师们被气得跳脚,嚷嚷著让这些兵去找蒙挚来,结果他们直愣愣答一句「没资格跟大统领说话」,半步不挪,差点把老年人气得犯病。

躲开了东宫官员和那些老臣,蒙挚轻松了些,回来调班,把最得心应手的人重编轮值,安排去了东宫。幸好梁帝这边是回了宫后就犯病,一直躺在芷萝宫没有挪动过,省了蒙挚不少事。到次日上午,太子被禁的消息渐渐传开,各方前来打探的人一波波的。东宫进不去,内监高湛管得严,禁军方面也撬不开嘴,越是没有真实的信息来源,越是猜得邪乎,连誉王都顾不得表现出避嫌的样子,亲自来拜访蒙挚,想探点口风。不过他扑了个空,蒙府和统领府都没找著人,本以为他在内苑当值,结果查找后居然也不在,可谓是消失得无踪无影。

不知真正的原因,就不好制定相应的对策,再加上梁帝卧病不朝,在后宫只让静妃服侍,连皇后和越贵妃都不见,探听不到他的真实态度,无论是打算力保的,还是准备火上浇油的,全都不敢妄动,各种各样奇怪的论调私下流转著,朝野乱成一片。

当然,身为事件重要人物之一的蒙挚虽然不知隐身何处,但他肯定不是真的消失了。谁也找不到的这位大梁第一高手此时正站在靖王的寝室之中,面对吃惊的房间主人比划著一个安抚的手势。

「殿下放心,没有任何人发现我过来,」蒙挚低声道,「东宫之事,我觉得还是尽早来禀知殿下比较好。」

靖王原本就是心性沉稳之人,近来又更历练,所以一惊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吩咐门外的心腹不放任何人进来后,他拉著蒙挚进了里间,一面开启密道门,一面道:「见了苏先生再说吧,免得你说第二遍。」

蒙挚应诺一声,跟在靖王身后进了密道,辗转来到那间已去过几次的密室。靖王拉动安置在墙面里的铃绳,通知梅长苏自己的到来,可等了比平时长一倍的时间后,依然没有谋士的身影出现,让密室中的两人都有些不安,但又不能直接穿过去察看究竟。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苏宅那边的密道里终于有了动静,不过就算是武功逊于蒙挚的靖王也能确定,那门响之后便飘乎无声的来人一定不是梅长苏。

果然,倾刻之后,飞流年轻俊秀的面庞出现在密室入口,冷冰冰语气生硬地道:「等著!」

蒙挚看了靖王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便踏前一步,问道:「飞流,是苏哥哥叫你来的?」

「嗯!」

「苏哥哥呢?」

「外面!」

「外面卧房里?」

「更外面!」

「在客厅吗?」

「嗯!」

蒙挚大概有些明白了,「是不是有人来找苏哥哥说话啊?」

「嗯!」

「是谁啊?」

「毒蛇!」

蒙挚吓了一跳,「你说是谁?」

「毒蛇!」飞流最不喜欢重复回答同一个问题,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蒙挚想了想,确认道:「是誉王吗?」

「嗯!」

听到此处,靖王和蒙挚都清楚了情况,略略放下心来,安稳坐下。飞流仍站在门外,认真地瞧著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靖王心中突然一动,向他招了招手,问道:「飞流,你为什么把誉王叫做毒蛇?」

「苏哥哥!」

靖王见过多次梅长苏与飞流的相处模式后,大略也摸清了一点少年的思维方法,猜道:「是苏哥哥告诉你他叫毒蛇的?」

「嗯!」

「你知不知道苏哥哥为什么要把他叫毒蛇呢?」

「知道!」

「你知道?」靖王有些意外,「为什么呢?」

「恶心!」

「谁……谁恶心?誉王吗?」

「苏哥哥!」

靖王与蒙挚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太明白,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个大概合理的解释,「飞流,你的意思应该不是指苏哥哥是个很恶心的人,而是说他见了誉王之后就会觉得恶心,对不对?」

「嗯!」

靖王眼珠转了转,突然动了好奇之心,又问道:「誉王是毒蛇,那我是什么?」

飞流偏著头定定地看了他一阵,慢慢道:「水牛。」

蒙挚几乎被呛住,「水牛?你为什么觉得靖王殿下是水牛啊?」

「不知道!」

「不知道?」蒙挚这次真的胡涂,「你是随便选了水牛这个词来指称殿下吗?」

「我想,」靖王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不过还算平静,「飞流的意思是说,他不知道他的苏哥哥为什么要把我叫成水牛。」

蒙挚心头一跳,忙替梅长苏辩护道:「不会吧,苏先生为人持重,怎么会给殿下取绰号?那可不是他一向行事的风格啊。」

靖王淡淡道:「也许这位苏先生,有我们不知道的另一面呢?再说,他也不是第一个叫我水牛的人了,以前大皇兄……还有小殊,都这么叫过我,他们常说我不爱喝茶爱喝水,脾气又象牛一样的倔,怎么看都是一头水牛……」

蒙挚这一下是真的被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脸上的肌肉僵著,好象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不过他就算再多失态一会也无妨,因为梅长苏恰在这时走了进来,靖王的视线被引了过去,定定地凝望著他的谋士。

「抱歉来迟了。誉王刚才来商议一些事情,才送走他。」梅长苏正解释著,看到靖王与蒙挚迥异的神情,立即觉察出室内气氛不对,「怎么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吗?」

「也没什么,」靖王紧紧盯著他的眼睛,语气却放得很淡,「我们正在说……水牛的事情……」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Scroll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