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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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才知道,原来看现场演唱会是看不清楚人的,如果不是有大屏幕,我根本认不出台上那个小小的人影是周杰伦……下次再不去了,让年轻人去吧……——

这是从没追过星的分割线——

按大梁制,自除夕日封印,到正月十六开笔,是年节假日,免朝。现在刚刚初九,年还没过完,蔡荃在这个时候请旨求见,必然不是为了寻常之事,所以尽管梁帝现在心绪烦乱,还是命人宣他进来。

「皇兄要议朝事,臣弟也该告退了。」纪王忙起身道。

「你坐下,多陪朕一会儿。」梁帝满面疲色地抬了抬手,「朕还想跟你聊聊。再说了,什么朝事你听不得?」

「是。」纪王不敢有违,依言重新坐下。少顷,刑部尚书蔡荃被引领入殿。他只有三十多岁,是六部官员中除了沈追外最年轻的一个,面白无须,容貌方正,一举一动舒爽利落,明显透著一股自信。行完君臣大礼后,他便东向跪坐在殿中。

「蔡卿入宫有何事奏报啊?」

「回禀陛下,」蔡荃以一种平板的语调道,「刑部最近审结了一桩案子,与去年户部暗设私炮坊的事件有所关联,臣认为有必要向陛下禀报详情。」

「私炮坊?」梁帝皱眉想了想,「就是献王与户部原来那个楼之敬勾结谋利的事情?不是早就弄清楚了吗?怎么,难道有什么差错吗?」

梁帝口中的献王,指的当然是被废不满一年的前太子,当年他指使楼之敬暗设私炮坊获取暴利的事情被揭破后,曾引起很大的风波,那也是他滑下太子宝座过程中很重要的一次跌落。

「私炮坊案件由户部沈大人亲自查审,案情清楚,账目分明,献王与楼之敬在其间所应承担的罪责也无丝毫不爽,臣并不是说它有什么差错,」蔡荃在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臣所指的是……引发私炮坊的那次爆炸……」

「爆炸?」

「是,死六十九人,伤一百五十七人,上百户人家毁于大火,一时民怨沸腾……」

「不是有处置吗?对百姓也安抚过了,难道还有什么不足?」梁帝微微有些不悦。

「当时,大家都以为那是一次意外,是由于私炮坊内用火不慎才引发的爆炸。」蔡荃抬起双眼,直面高高踞于君位的皇帝,「但据臣近日的发现,这并非一次意外。」

梁帝眉毛一跳,还未开言,纪王已经忍不住惊诧,失声道:「不是意外?难道还会是什么人故意的?」

「臣有证词,陛下请看。」蔡荃并没有直接回答纪王的问话,而是从袖中摸出一卷文书,由太监交递到了御案之上。

梁帝慢慢展开书卷,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没什么,越看脸色越阴沉,等看到第三页时,已是气得浑身发抖,用力将整卷文书摔在地上。

纪王原本就坐在梁帝身侧,这时悄悄俯身过去拾起文书看了起来,结果还没看到一半,也已面如土色。

「陛下,这五份证词是分别提取的,所述之事尽皆吻合,没有破绽,臣认为是可信的。」蔡荃仍是静静地道,「从最初那名盗匪为了减罪首告开始,臣一层一层追查上去,真相越来越让人惊心。其实查到现在,臣自知还远远没有查到根儿上,但既然已经牵涉到同级官员,臣就不能擅动,所以今日入宫请旨,请陛下恩准命廷尉司派员监察,臣希望能够尽快提审大理寺卿朱樾。」

「虽然说最终指认到了朱樾头上,」纪王怔怔地问道,「但是……但是朱樾为什么要指使这些人引爆私炮坊啊?

对于这个问题,梁帝用力抿紧了唇角,蔡荃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为什么?如此天真的问题大约也只有诗酒风liu的纪王才问得出来,而即使是纪王自己,他也在刚问完没多久就反应了过来。

朱樾的后面是谁,不用审也知道。以那种惨烈的方式揭露私炮坊的隐秘,从而煽动起重重民怨指向当时的太子,这样做会给另一人带来多么大的好处,那当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梁帝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早就气得四肢冰凉,说不出话来。

私炮坊、朱樾、大理寺、悬镜司、夏江、卫峥……这些名词混乱地在脑子里翻滚,令他昏沉沉头痛如裂,而在这一团乱麻之中,唯一清晰的便是从过去到现在那一贯的手法。

成功地扳倒了太子之后,目标已改成了靖王。如果说前太子还算是自作自受被誉王抓住了痛脚的话,那么这次对靖王就是赤裸裸的构陷了。

然而更令人心惊的是,誉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联合到夏江,可以让一向只忠于皇帝的悬镜司为他移囚设伏,最终给靖王扣上犯上作乱这个大罪名。

对于梁帝而言,悬镜司的背叛和欺瞒,已经突破了他容忍的底线。

「宣誉王。」梁帝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虽然语调低沉,却令人遍体生寒。纪王看了正襟危坐的蔡荃一眼,有点预感到既然掀起的大风浪。说句实话,他真的不想留在现场旁观这乌布密布的场景,可惜又没那个胆子在这个时候起身要求告退,只好干咽一口唾沫,坐在原地没动。

誉王在接旨进宫之前,已经得到了禁军查封悬镜司的消息,可百般打听也打听不出来起因为何,正象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的时候,梁帝宣见的旨意便到了。

这个时候宣见,那肯定不是因为思念这个儿子想看看他,再想想梅长苏这个最擅长暗中翻云覆雨的人,誉王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奉旨进宫这一路上,脑汁几乎已经绞干,冷汗几乎已经出透,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见召,有何吩咐?」进入暖阁,誉王来不及看清四周都有哪些人,先就赶紧伏地行礼。

回答他的是迎面掷来的一卷文书,带著风声砸在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痛。

「你自己看,这是什么东西!」

誉王在这声喝斥中战栗了一下,但他随即稳住自己,快速将文书拾起,展开读了一遍,读到后来,已是面色青白,汗如雨下,一个头叩下去,嘶声叫道:「父皇,冤枉啊……」

「指认的是朱樾,你喊什么冤?」梁帝迎头骂道。

「呃……」誉王还算有急智,只哽了一下,随即道,「朱樾是儿臣的内弟,这证词明著指认朱樾,实际上都是冲著儿臣来的,父皇圣明,应该早就知道……」

「这么说,你这声冤枉也算喊的顺口,」梁帝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要替朱樾担保了?」

誉王不敢信口答言,斟酌了一下方道:「这些都是刁民指认,父皇岂能轻信?朱樾一向并无劣迹,这个罪名……只怕冤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陛下,」蔡荃欠身行了一礼,道,「臣也认为确有可能会冤屈,但指认朱大人的是他贴身的亲随,不是无关外人随意攀咬,如若就此含混而过,于法理难容。故而臣恳请陛下恩准,复印开朝之后,立即诏命三司派员,明堂会审,务必将此案审个水落石出,以还朱大人的清白。」

「明堂会审?」梁帝面色阴沉地看著誉王,「景桓,你以为如何?」

誉王咬紧了牙根,脑子里嗡嗡作响。朱樾是不是冤枉的,他当然很清楚,朱樾是不是个能抗住公审压力的硬骨头,他当然更清楚。他相信这个小舅子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他办事,绝无半点不忠之心,但他却不敢肯定在面对蔡荃这样出了名的刑名高手时,朱樾有那个本事抗到最后不把他给招出来……

明堂会审的结果是要廷报传檄天下的,一旦同意了明堂会审,便等于准备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到时候一旦形成了定案,连去求皇帝格外施恩遮掩的余地都没有了,誉王怎么敢硬著头皮一口应承下来?

萧景桓的犹豫心虚,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梁帝虽然早就心中有数,但瞧著他这个样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左手紧紧握著薄胎茶杯,几乎要把它捏碎,看得坐在一旁的纪王心惊肉跳的。

「陛下,誉王殿下如何想要旁听监审,也无不可。」在所有人中,只有蔡荃一直神色如常,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淡样子,「臣一定竭尽所能,秉公执法。请陛下降旨,恩准三司会审。」

「父皇……」誉王语音轻颤地叫了一声,脸色更加难看。蔡荃的神情越淡,他就越是心慌,拿不准这位刑部尚书除了这五份供词外还有没有抓到其他的证据,蔡荃可是个面冷心冷不认人的主儿,要是他真的手握铁证,那自己在旁边监审顶什么用啊。

梁帝握了已久的茶杯,终于朝向誉王飞了过去,虽然没有砸中,但已表明了他此刻的冲天怒气。纪王赶紧过来扶住他的手臂,小声劝道:「皇兄,您消消气……消消气……」

「这个孽障!不把朕气死你不甘心,枉朕这些年如此疼你!」梁帝指著誉王破口大骂,「这些下作的事一件接著一件,你当朕已经老糊涂了吗?连朕的悬镜司你也有本事弄到手,萧景桓,朕还真是小看了你!」

誉王大吃一惊,头叩得砰砰作响,哭道:「父皇见责,孩儿不敢辩,可是悬镜司……孩儿并没有……」

「住口!构陷靖王之事连夏冬都已经招了,你还强辩!」

说句实在话,虽然是盟友,但夏江具体怎么利用卫峥来绊倒靖王,誉王还真不清楚,夏冬在其间到底干了些什么,起了什么作用,他更加不清楚,可是夏冬是夏江的爱徒,向来听从夏江的号令他是知道的,所以一听梁帝说夏冬招了,誉王越发拿不准事情已经糟糕到什么程度,顿时慌作一团。

「你素日玩那些把戏,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你过罢了,谁知你变本加厉,现在连朕也敢欺瞒,再假以时日,你眼睛里还有谁?」梁帝越骂越来气,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说,朱樾那些勾当,是不是与你有关?再说半字虚言,朕决不轻饶!」

誉王向前爬行两步,大哭道:「父皇的恩宠,孩儿莫齿难忘,但也正因为父皇的恩宠,令孩儿不为前太子所容。当时前太子百般交逼,孩儿又不愿意让父皇心烦,为求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父皇……孩儿绝对不敢有丝毫不敬父皇之心,只是一时胡涂,做错了事……」

「那这次呢?也是靖王逼你的?」

「这次的事孩儿确不知情,都是夏江一人所为,孩儿只是……没有劝阻罢了……」

梁帝怒极反笑,「好!你推得干净!可怜夏江,本以为帮了你就是提前忠于新君,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收场!敢做不敢当,你有哪一点象朕?」

誉王不敢答话,只是哀声哭著,时不时看纪王一眼。纪王被他看得心软,忍不住出面劝道:「皇兄,景桓已经认错,再骂他也受不起……只是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好呢?」

蔡荃这时郑重起身,语音清亮地道:「臣再次恳请陛下,恩准三司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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