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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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蔺晨的语中深意夏冬心头一凛不由将聂锋的手握得更紧。

「要解火寒之毒过程非常痛苦。简单地说必须削皮挫骨。」蔺晨看向聂锋道「聂将军是铁汉子这个苦当然受得住只不过……如果要彻底地解须将火毒寒毒碎骨重塑而出之后至少卧床一年用于骨肌再生。此种解法的好处是解毒后的容颜与常人无异舌苔恢复柔软可以正常说话不过样貌与以前是大不一样了。」

「这没关系啊」夏冬松了一口气「样貌变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还没说完。」蔺晨垂下双眼「这样碎骨拔毒对身体伤害极大不仅内息全摧再无半点武力而且从此多病多伤时时复寒疾不能享常人之寿。」

夏冬的嘴唇刚颤抖了一下蒙挚已跳了起来大声道:「你说什么?」

「人的身体总是有无法承受的极限。彻底地拔除火寒之毒其实就是拿命在换。不过解毒之后若能好好保养活到四十岁应该没有问题……」

蒙挚的脸色此刻几乎已经黑中透青两道灼灼地目光死死地盯在梅长苏脸上那样子竟好象是在看仇人一样。

夏冬觉得有些诧异不由问道:「蒙大人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蒙挚喘著粗气将视线移回到卫峥身上「你……还有聂铎……你们守在他身边是干什么的?你们就这样眼睁睁让他胡来?」

卫峥拚命忍著眼中的泪水一张脸几乎已扭曲地变形但面对蒙挚地质问他却半个字也没有辩解。

「蒙大哥……」梅长苏低低叫了一声。

「你还想说什么?」蒙挚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是谁告诉我只是身子虚养养就好的?这样了你还跑到京城上上下下地折腾?你的命你不放在心上可我们……我们……」

话吼到这里铁打般地一个汉子。竟一下子哽住了两眼红得象血。蔺晨面无表情地看著他。淡淡道:「你骂也没用。他是多有主见的一个人啊卫峥也好你也好谁拦得住他?」

「你少废话了」梅长苏冷冷地瞟了蔺晨一眼。「快把你的话说完。」

「好。」蔺晨深吸一口气道「下面说说不彻底地解。这个解法原理上差不多只是将毒性保留控制一下不伤人体根本。解后可保毒性不象现在这样作不须再饮血身体虽不能恢复到武人体魄但与常人无异可享天年。只不过。全身白毛不能尽退舌苔的僵硬也无法尽解说不清楚话。」

梅长苏忙道:「他地毒性轻些。稍微说些简单的音节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我尽力。但常人一样说话是绝不可能的。」

「容貌上呢?」

「比现在当然要稍好一些。」

夏冬怔怔地听完。慢慢转过头来凝视丈夫。两人目光交织各自心中复杂的情愫。已通过眼底流入了对方地心头。

他们知道要相依相伴更加的长久总不能强求完满。

「即使是你现在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好」夏冬微笑著抚平聂锋脸上的长毛「锋哥为了多陪我几年你忍耐一下好吗?」

梅长苏目光柔和地看著靠在一起的夫妻二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对蔺晨道:「既然他们决定了你就快做准备吧。你教飞流的熙阳诀他已经练得很好了到时候也可以让他帮忙。」

「这是蒙古大夫的事你别指手划脚的」蔺晨把头一仰用下巴指了指蒙挚「那个才是你的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让他这么瞪著你?」

聂锋这时也「嗬嗬」两声有些著急地起身向梅长苏走去抓住他轻轻摇了摇。一路看中文网夏冬不明所以一面跟在后面搀扶一面问道:「怎么了?」

梅长苏笑了笑反手握住聂锋地手臂安慰道:「你别管太多我的情形跟你不一样现在很好。」

「是不一样」蔺晨凉凉地道「你当年比他现在更……」

「你给我闭嘴!」梅长苏霍然回身怒道「太闲的话滚出去玩这里没你地事了!」

「好好好」蔺晨抬起手做安抚状「我滚就是了。象你这样背不动了还什么都要背的样子我以为我就喜欢看?其实这世上最任性地一个人就是你了自己不觉得么?」

「蔺公子」卫峥皱著脸拉了拉蔺晨地胳膊「你别总跟少帅吵少帅有少帅的难处。」

「他是你地少帅又不是我的。对我来说他就是梅长苏。」蔺晨的唇边一直保持著一丝笑纹但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我一直帮你是尽朋友之责要了你的心愿可不是帮你自杀的。」

梅长苏没有理他只对聂锋道:「聂大哥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接著便转身看了看蔺晨和蒙挚道:「两位请出来我们到那边谈。」

蔺晨耸了耸肩道:「不用跟我谈我牢骚罢了什么时候能拗过你?外面太阳好我先晒晒去明儿还要奉您的命替他解毒呢。」说著甩了甩手悠悠然地向外走去走到外间时还顺手拉住了飞流一面揉著他的头一面将他一起拖走。

蒙挚没有他这般闲适的表现跟在梅长苏身后一起出去时一直阴著脸。被留在室内的三个人沉默了大半天夏冬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卫峥……你刚才喊他什么?少帅?」

卫峥低下头抿紧了嘴唇「可你只有一个少帅……」夏冬转到了他的前面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你是那个意思吗?」

卫峥仍然没有回答。但聂锋从后面过来展臂揽住夏冬用力抱了抱。

「天哪……」夏冬面色如雪。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身为女子她所想到地第一件事显然跟男人们不同。「那……霓凰……」

卫峥慢慢将头转过一边。当初为了霓凰他曾经狠狠地揍过聂铎一顿当然也因此被林殊极其严厉地斥骂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根本不在意了。

以前的愿望现在已经慢慢缩成了很小很小的一点。他如今只希望自己地少帅能一年一年地活下去而除此以外的其他任何事尽可以顺著少帅地意来安排他喜欢看到怎样那就怎样好了。

虽然在内心深处卫峥是明白的他所期盼的这最小最小的一点其实才是那最为奢侈的部分。

与赤羽营副将此刻无奈与酸楚地心情一样在院中的另一个房间里。一团火气的蒙挚面对著梅长苏平和中略带忧伤的目光突然之间也觉得茫然无措胸中空荡荡一片。「我能怎么样呢?」梅长苏静静地看著他。淡淡地道「我还有事情要做。我需要正常的容貌和声音。我也不能安安稳稳地找一个山林就那样保养著活到四十岁五十岁……蒙大哥。我能怎么样呢?」

「可是你该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我的很多安排你就不会听了。」梅长苏惨然一笑「你们对我的情义有时候难免会成为牵累。我很抱歉可又不得不这么做……」

「我以为你只瞒靖王却没想到你还瞒著我。」蒙挚红著眼睛长叹「靖王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是幸福……」

梅长苏皱起了双眉慢慢在旁边椅上坐下喃喃道:「景琰……只怕也难瞒他长久……我原本没想到聂大哥还活著他既然尚在人间就有他应得的身份这一点我不能隐瞒。可一旦景琰知道了那个病人就是聂大哥那我也瞒不住了……」

「前些天我说告诉靖王你还跟我生气。纸里本就包不住火的就算他不知道那是聂锋我也不信他到现在还毫无疑

「我想地是瞒一时是一时。」梅长苏低声道「太子未立旧案未审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先是东宫加冕在那之后静妃娘娘会请皇上赐婚册立中书令柳澄的孙女为太子妃。中书令是文臣之对朝纲地把握能力远非旁人可及。有了这桩婚事靖王在朝廷上一定会更加平顺。」

「小殊……」

「所以这个时候」梅长苏决然地截断了他的话「不能让靖王分心我必须看著他穿上太子地冕服看著他举行大婚。等到他足够稳时再想办法利用莅阳长公主手里地笔供把当年的旧案翻出来。如果不能在当今皇帝在位时重审此案后世只怕会诟病靖王是为了与祁王地旧时情义而有所偏私。我要清白就必须要彻彻底底的清白好比当年身上的火寒毒拔得再痛也不能不拔。蒙大哥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你让我走下去好不好?」

蒙挚心头一阵激荡眼圈儿已经红了。正如蔺晨所说的再怎么怒再怎么跳脚可是面对著这样一个人谁又能拗得过他呢。

「蒙大哥你真的不必那么难过我也不是马上就要死的。」梅长苏放缓了语气露出让人难以抗拒的微笑「我向你保证只要赤焰的案子昭雪了我就放下一切好好休养我一定活过四十岁好不好?」

蒙挚无奈地垮下了双肩骂道:「你自己的命你自己好好守著。既然靖王迟早要知道你好歹也该给他留条活路吧?你在这里朝不保夕地挣命他却风风光光地加冕大婚等他将来知道这一切时心里什么滋味你想过没有?」

梅长苏被他说中心事脸色略略转白怔了半日后。心头绞痛。因为聂锋的出现已无法再象预想中那样一瞒到底可是萧景琰的性情他最清楚。等真相暴露的那一天自己这位好友会有多难过多自责。根本不用想象也能体会得到。

「不过小殊你也别太挂心」蒙挚见他神色黯然心中顿时后悔又改口劝道。「为了翻这么大一件案子为了洗雪祁王和赤焰身上的冤屈谁能不受点罪?靖王是个心志坚定地硬汉子这点难过就让他自己熬去。你要提前为他操这个心那还真是小瞧了他。」

梅长苏知他好意勉强一笑道:「说的也是。其实当年也是景琰护著我的时候多。他心性坚韧知难不退将来我仍然还要靠他护我呢蒙挚没好气地道:「你肯让人护。我们就谢天谢地了。总之你给我记住以后再做那些没分寸地事情。就别指望我再帮你瞒著靖

「好。大统领你是我骑射蒙的师父你地话我怎么敢不听?」梅长苏虽然心头仍乱。但为了不让蒙挚再多担心努力露出欢快的笑容用轻松的语调道「你别理那个蔺晨他就爱胡说八道你看飞流那么讨厌他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喂」窗外立即有人接口道「飞流那是讨厌我吗?那是尊敬啊。」

蒙挚心头顿时一惊有人就在如此近的地方自己却对他的行踪毫无察觉那也委实令人骇然。

「你不用吃惊」梅长苏彷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蔺晨就这点偷鸡摸狗地本事了真要动手打架他未必打得过你。」

话音刚落窗扇就被人推开蔺晨双臂环抱站在外面一脸不羁的邪笑「蒙古大夫说天晚了早些睡吧。大统领明日再来做客可好?」

蒙挚转头看看沙漏果然时辰不早忙对梅长苏道:「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保养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梅长苏笑著应诺一路将他送到门外。等禁军统领的身影远去之后蔺晨才慢慢晃了过来道:「他最终还是被你说服了……不过我也不意外连我爹当年都无奈你何何况他们?」

「蔺晨」梅长苏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著黑沉沉的前方低声道「……我现在感觉不是太好。」

「我知道……」蔺晨的口吻依然轻飘飘的「我也难得这么生气……」

梅长苏转过身来眸中闪过微光「你帮我一下吧我起码还需要一年的时间……」

「那你自己也要振作点才行」蔺晨地神情竟是难得的严肃「你这么怕靖王知道不就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信心吗?」

「这也是没办法地事……如果我人在就算景琰知道真相后再激动也总有办法可以安抚他,但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静妃娘娘又在深宫之中景琰那个性子……到时谁来阻止他的激愤?」梅长苏说这些话时神色十分宁静显然决心已下「现在地情势还远远称不上万无一失我机关算尽这些年绝不能到了最后关头却让自己成为导致败局地那个变量所以……只有委屈景琰了……

「其实那个蒙挚说的挺对地靖王自有靖王必须承担的东西他也不是那种承不起的软懦之人你按自己的考虑做就是了何必觉得对不住他?说到底昭雪此案并非你一人之事一人之责你就是在这一点上过于执念了才会这般心神疲惫。」

梅长苏郁郁一叹颔道:「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何尝不知无奈难以自控罢了。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只须等著景琰东宫册封等著他大婚、监国、步步稳掌朝政等著谢玉的死讯报入京城等著夏江落网逼皇上不得不同意重审……对于景琰来说这一切需要他的努力可对我来说最需要的却是时间……」

「但你又不想让靖王为了替你抢这一点时间而有所冒进对不对?」蔺晨挑起入鬓的双眉,笑得一派自信「放心吧有我在呢。我还准备将来新朝时仗你的势耀武扬威一番哪有那么容易放你去死?」

梅长苏被他逗得一笑点著头道:「是了那我先多谢你辛苦。」

蔺晨顿时双眼光「你要真心想谢我就把小飞流给我吧!」

梅长苏立即道:「这个别做梦了想都不要想。」说罢转身就走飞流不知从何处出现无比感动地扑进苏哥哥怀里。

「哈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治好的?走陪我散步去!」蔺晨嘻笑著将飞流从梅长苏身上剥下来拖啊拖地拖走了。

梅长苏微笑著看那两人走远正要转身脸上突然一白抚住胸口弯下腰眼前昏黑一片立时向前倾倒

不过他当然没有摔到地上有人及时奔过来稳稳扶住为他抚胸拍背。这阵晕厥来的快去的也快喘几口气疼痛感已过去眼前渐渐回复清明一抬头看到须皆白的晏大夫正站在面前梅长苏立即本能地关紧了耳朵同时露出歉然的笑。

但这次老大夫并没有骂人他只是阴沉著脸瞪了这个病人许久最后轻叹一声道:「快扶进去吧。」

(通知海姐姐不舒服明天请假一天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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