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奇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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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去了一趟东宫回来后明显神色异常只是面上强自撑著刚喝完药又全都吐了出来最后还带出两口血大家都被吓得不行他自己却说没事。晏大夫赶来给他行了针先安稳住睡下蔺晨这才把飞流叫来问可这小孩什么都不知道问来问去就说了些「佛牙!睡了!不醒!」之类的话蔺晨就是再聪明也拧眉翻目地想了半天想不明白。

「佛牙是原来靖王殿下养的一只战狼跟少帅非常亲近」卫峥与聂锋一起从梅长苏的卧房内轻手轻脚地走出将蔺晨带到院中道「听飞流的意思大约是佛牙死了少帅很伤心……」

蔺晨摇摇头「怕不是为了这个他再念那头狼的旧情也没到这个地步若是今天太子突然死了多年心血付诸流水那还差不多。」

聂锋跟蔺晨相处时间不长不太习惯他这种口无遮拦的说话方式瞪大了眼睛看他。卫峥在一旁皱著眉著道:「蔺公子你说话也有点忌讳好不好?」

「我说什么了?」蔺晨耸耸肩「若是太子殿下是真龙天子我这张嘴又怎么咒得到他?你也别急急地在院子里转圈儿长苏心性坚韧他自己也在努力调整情绪避免伤身吐那两口血是好事今天且死不了呢。」

他越说越过分偏偏整个苏宅没人拿他有办法两名赤焰旧将瞪了他半晌也只好当没听见。到了晚间梅长苏起身略吃了些饮食。便到院中抚琴谁知正在琴韵哀戚婉转至最高时铿然弦断。将他的手指勒了一条细口凝出殷红的血珠。月光下他默然静坐。素颜如冰旁观者皆不敢近前只有蔺晨幽幽叹问了一声:「长苏你的血仍是红的么?」

梅长苏浅浅一笑。道:「此血仍殷此身仍在……蔺晨我近日豪气衰微只纠结于半点心田一缕哀情让你见笑了。」

蔺晨仰望天半晌方道:「我一向狂妄愿笑天下可笑之事。你心中牵挂过多做起事来地确有许多能让我笑的地方。但我却总难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梅长苏拈起崩断的那根琴弦看了看淡淡地答了「知道」两个字。竟不再多说起身回自己房中去了。蔺晨垂下头。缓步走到外院。旁观者一头雾水又十分担忧。便推了卫峥来问蔺晨笑了片刻道:「别担心长苏没事再说就算他有事我们又能帮到什么呢?」

卫峥一急正要反驳蔺晨突然大声道:「好夜好风好月长苏那不懂风雅地人却去睡了大家别学他都来陪我喝酒吧?」

黎纲与甄平见他又厮闹起来知道今天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全都溜开唯有聂锋经验不足被他扯住卫峥没奈何也只能陪著三人一起到厨房取来酒菜就在院外石桌石凳下开始饮斟天南海北地闲聊.#.

酒喝了三壶大家兴致渐高连聂锋都用模糊的音节加上手势说了一些卫峥地脸已喝得象个关公扯著蔺晨道:「蔺公子我们少帅……难得有你……这、这样的朋友……拜托你……」

「知道啦知道啦」蔺晨双眸如星半点醉意也无看著手中的酒杯轻轻晃著「哪里还用你们拜托我跟他虽没你们长久好歹也是十来年的交情……」

卫峥抹了抹脸正要再说什么院外传来快的脚步声走得近了还可听到黎纲边走边说著:「就在这里他们在院子里喝酒……」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冲了进来径直冲向蔺晨紧紧捉著他地胳膊猛力摇著语调十分兴奋地叫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蔺晨眨眨眼睛倒也没挣扎很平静地问道:「你找到什么了?」

「冰续草啊冰续草!」来人满面风尘嘴唇也是干涩起泡但双眼闪闪亮情绪极是高昂一面说著一面就朝怀里摸「你来看看我用琉璃瓶装的很小心根须也没有坏……」

「聂铎?」卫峥满面惊诧酒已醒了大半「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跑来的?不是不许你来吗?」

「等会儿再跟你说」聂铎无暇理会他将怀里摸出来的小琉璃瓶塞进蔺晨的手中急切地问「你确认一下这个是冰续草不?」

蔺晨随意地看了一眼点点头。

聂铎长呼一口气这才转身对卫峥道:「听黎纲说我大哥也在怎么没看见他?」

卫峥的视线稍稍向左侧方一滑聂铎的目光立即追了过去。其实他刚刚冲进来时约摸也看到旁边阴影处坐著一个人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瞥中那身形和面貌并没有使他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此人就是自己的兄长此刻细细看过去眼睛顿时就红了立即屈膝拜倒声涩语咽地叫了一声:「大哥……聂锋起身扶住弟弟但因怕他听到自己刺耳粗哑地声音难过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将他拉进怀中用力抱了抱。由于彼此都早已得到过消息激动和伤痛还算不太剧烈但面对面相互凝视时兄弟二人仍然忍不住湿了眼眶。好半晌聂铎才深吸一口气扶兄长重新坐下笑道:「我看大哥身体恢复得不错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又可以一拳把我打到三丈开外了。」

「你还笑」卫峥先过来捶了他一拳「少帅不让你来为什么抗命?」

「我来送药草啊」聂铎理直气壮地道「蔺公子知道那药草对少帅很重要是不是?」

卫峥侧身仔细看了看蔺晨手中的琉璃瓶。心头一动忙问道:「蔺公子这是什么药草。很有奇效吗?」

蔺晨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手将瓶子放在石桌上。看向聂铎:「冰续草是可遇不可求地奇药你能找到这两棵想必也是冒了很多凶险费了无数的心血吧?」

「没有没有」聂铎忙摆了摆手。「我运气好罢了自己也没想到真能找到呢。」

蔺晨默然了片刻轻轻叹一口气道:「聂铎我真不想让你失望可是……是谁跟你说冰续草对小殊地病有用地?」

「是老阁主啊!」聂铎的一团高兴霎时变得冰冷脸色也随之变了「蔺公子蔺晨。你在说什么?什么失望?是老阁主亲口告诉我只有冰续草可以调理少帅体内地寒症的你是不是不会用啊?你不会用地话我去找老阁主……」

「聂铎。」蔺晨垂下眼帘「我爹是什么时候告诉你关于冰续草之事的?」

「就是那一年。我奉命陪老阁主出海寻岛。在甲板上他喝了一点酒。我们聊著聊著老人家无意中提到在琅琊书库中曾记有冰续草治愈火寒毒的先例可第二天醒了他又不认说是酒醉后胡言可是这次去云南前我到你的书库中查其他数据竟然无意翻到真的有这个记载连图形都有……」

「是」蔺晨点点头「确是有这个记载我也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有这样一种奇药为什么我爹和我这些年一直不肯告诉你们让你们去找呢?」

「看书上说此草长于毒泽绝域常常有人终其一生送掉性命也难找到一株我猜也许是少帅不愿让我们为他涉险所以不准说出来……」

蔺晨斜了他一眼道:「你还真会猜他不准说我们就不敢说?你当我跟我爹和你们这群人一样他无论吩咐什么我们都会乖乖地?」

「蔺公子……」

「我们从来不说是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蔺晨的脸上也不禁浮起一抹黯然之色「既然没用何必说出来让大家心里挂念著呢。」聂铎急地跺脚:「怎么就没用呢?的确有人曾经治好过……」

「是治好过可怎么治的你知道吗?」蔺晨看著琉璃瓶中枝叶舒展的奇草又叹了口气「疗法是记在另一本书里的需要找十位功力精熟气血充沛之人与病者换血洗伐之后病人可获重生但这十名献血之人不仅要经受痛苦而且最终会血枯而死。简单地说用冰续草来救人就是十命换一命。」

聂铎想也不想抓著蔺晨胳膊的手一紧大声道:「换命就换命我愿意!」

「我也愿意!」卫峥紧接著道。

「我知道你们愿意」蔺晨静静地看著他们两人道「要找十个愿意为长苏送命的人一点儿都不难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长苏愿意吗?」能不能暗中……」

「不能。整个过程双方都必须保持绝对的专注和清醒任何一方都不能有所犹疑甚至可以说是由病者主动从这十个性命相托地人身上吸走他们的气血……」蔺晨的语调极淡却透著一种说不出地哀凉「你们都是最了解长苏的人要让他这么干还不如先把他杀了算了……」

聂铎双膝一软跌坐在石凳之上。

「百十年前被治好火寒毒地那个人就是拿走了十位甘心情愿为他付出性命地兄弟的鲜血」蔺晨转头没有看他继续道「他得了命却丢弃了自己心中地情义;与他相反长苏从没考虑过这最后一条保命的活路但他保住的却是他在这世上最最看重的兄弟之情……性命和道义得此就会失彼愿意选择那一边只是看自己的心罢了。」

「可是……可是……」卫峥握著拳头嘶声道「为什么一心想著自己性命的人可以活少帅不忍心伤害我们却必须死?上天安排出这样的选择何其残忍它的公平到底在哪里?」

「我也曾经问过差不多的问题连我爹都解答不了我反倒是长苏说在世人的眼中生死是天大的事可在上天的眼里世间之大茫茫万劫浩浩宇宙众生的公平决非体现在某一个人寿数的长短上所谓有得必有失当年活下来的那个人虽得了命但他所失去的难道不是比性命更要紧的东西吗?」蔺晨一直笑著可眼中却闪著水光「听听他这论调都快参悟成佛了。你们要是能懂他的心思就别再拿自己的忠心去折腾他了他不会同意的反而要花费剩得不多的精力来劝抚你们何苦呢?再这样逼他彻悟下去只怕人还没死先就出家了……」

蔺晨说到这里努力想在唇角挤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无奈颊边的肌肉不太听话只好抓起酒壶灌了几口道:「你也别难过这草不是完全没用倒也能多缓些时日吧。」说著便将瓶子朝怀里一揣拍拍衣襟一个人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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