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朝天子 第四章 烈酒暖心肠

名校官抹去了脸上的酒水,傻呼呼地看著大将军,不何动怒,难道是因为自己先前在街上丢了大将军府的脸面,所以大将军用这种烈酒喷脸的招式表达对自己强烈的鄙视?

大将军李弘成却是看都没有看这名亲信一眼,傻呼呼地看著堂下范闲乔装的商人,张了张嘴,用食指指著下面,快速点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范闲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睛,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李弘成极快速地压住心头的震惊,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看了四周的部属一眼,说道:「都给我下去,整理一下宗卷,呆会儿总督府来抢人,你们给我死命拦著。」

「喏。」那些押解奸细入府的军士们领命而出,但那名校官及几名将军府上的亲信、文书却没有退出去。

「将军,不审了?」那名校官擦干脸上的酒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上司。

李弘成大怒,说道:「审个屁!又不能打,怎么审?」

不能打?难道先前这名奸细所说的话,真的说服了大将军?那名校官像个痴呆一样看著李弘成,半晌反应不过来,觉得人生似乎太荒谬了一些。

等到正府安静了许多,范闲才在堂下开口笑著问道:「这四个人没走,看来是你的亲信?」

李弘成此时早已从堂上跳了起来,一面往下走一面咕哝道:「废话,不是信得过的人。哪里敢留在这里。」

「那就好。」也不见范闲如何使力,只见缚在他双臂上地牛筋绳寸寸断烈,脱落在地。

那四名大将军府的亲信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这人是何方高手?对于人生的荒谬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这可是军方特制的牛筋绳,足以捆住一个九品高手,怎么却被此人如此轻易地挣脱!他们哪里知道范闲体内的霸道真气已致顶峰,加之这种真气的特异属性,一旦全力施展出来。真可谓是无坚不摧。

这四人看著范闲脱困,下意识里想抽出兵器砍过去,但幸亏他们不是真的傻子,已经看出场上地情形有些古怪,讷讷然地互视一眼,脚下有些发软。

范闲摸了摸被捆的发红的手腕,看著面前的李弘成说道:「你手下这些人还真狠。」

「废话!不狠怎么抓得住你们这些院里的大爷?」李弘成一拳头锤到了他的肩膀上,说道:「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显些闹出一场大乱子。」

范闲吃痛。说道:「被你的人打了的,别锤。」

李弘成听地清清楚,这厮是借机告黑状来著,但身为大将军,手底下的人做事的风格他心知肚明,也知道范闲这种身份的人,断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打击报复,呵呵笑了两声。只是不接话,便想胡混过去。

「大人?」那名校官终于难堪生命不可承受之荒谬,忍不住开口问道。

……

……

范闲回身指著椅上兀自沉睡的那名驿丞。说道:「这人知道我的身份,暂时不要放他出去,等事情办完了再说。」

李弘成点点头,抱住了他的肩膀,眉开眼笑说道:「京里来的消息。你至少还有十天才能到,这么早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我如今可是定州地土霸王。有什么好事儿,可得分我一杯。」

范闲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一眼,心里越发觉著古怪,这位堂堂世子爷,怎么如今真的像个兵痞子了,尤其是身上这股臭酸的味道……他打了个寒颤,脱离开对方热情地怀抱,说道:「好事儿没有,坏事儿倒是一大堆,反正我也不能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处理。」

这两位上司说起正事儿来,便将这些下属忘到了一边。那四名大将军府的亲信,已经隐隐听清楚了这些所谓奸细的来历,不由面面相觑,然后再看那些被捆成粽子、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人们,不由在心里打起鼓来,暗想如果真把朝廷密探打了一顿,以监察院那位老祖宗以及小祖宗传说中阴狠护短的脾气,自己可怎么办?

「要不要把这些……兄弟解开?」校官忍不住对李弘成请示道。

李弘成骂道:「不省事儿地小混俅,还不赶紧解开。」

赶紧的,这四个人急忙把范闲的监察院下属放开,然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赔著笑脸,说著抱歉地话语。那些监察院的下属倒是没有什么怒容,作惯了密探的人,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小问题。

「把消息封锁住,一点儿风声也不能透出去。至于如果有人问今天押入府来的奸细,就说大将军府正在密审。」

不知道范闲和李弘成说了几句什么,李弘成回过头来,寒声说了几句,然后交代了一些事情,确保范闲一行人的行踪,不会被透露出去。

「三天之后,你在牢里择些死囚……」范闲低著头,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手下这些人会帮你府上的人处理干净。」

「这些事情自然有他们做,咱们得先谈谈。」李弘成依然抱著范闲的膀子,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拖著他就往后园里走去。

堂上剩下那些大将军府及监察院的官员,他们看著自己的顶头上司,就这样勾肩搭背地走了,不由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彼此应该如何称呼,如何处理相关事宜。许久之后,还是那名把他们捉入府中的校官咳了两声,望著沐风儿柔声说道:「大人是院里的?」

沐风儿点了点头,没有给这人好脸色看。

「那先前那位大人是……小范大人?」校官压低了声音,微惧说道。

道提司大人与靖王世子间地亲密关系。很认真地点了名校官吞了一口口水,这才知道今天自己抓了一个何等样地人物,一想到对方就是自己先前害怕的监察院小祖宗。他地脸色开始变白,比草原上地花儿还要白。

……

……

大将军府原先是叶家的府邸,后来世子弘成入了征西军。以他的身份。便一直住在这里。两年前,京都叛乱。定州军半数军队入京平叛,叶重与宫典从此留在了京都。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这座大将军府,便成为了李弘成地私人府邸与办公衙门所在。

府中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一路走到后园,竟是连个下人都没有看见。范闲暗自称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坐到了园中一处冰凉地石凳上。习惯了一下与中原花园完全不同的冷清肃杀气息,才斟酌著开口说道:「你必须向下面交代清楚,绝对不能让人想到。我今天进了定州城。」

「罗嗦!你提前十天来自然是办事。问题是以你现在地身份,难道还怕什么?」李弘成提著一大壶酒。倒了两碗,置于彼此身前。

「我不想有些有心人会因为我的提前来到。而猜测到我……是来见人地。」

李弘成放酒壶的手腕停顿了片刻。

范闲看著他说道:「这事儿我不瞒你,我在草原上埋了颗钉子。今天我就是来见这颗钉子,但是……」他加重语气说道:「除了你之外,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一点,因为那颗钉子的死活。会影响到我庆**民很多人地死活。」

李弘成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就如你先前所言,我会处理好,拣些死囚冒充你们的身份。不会让外面的人有些猜疑。」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事情。」范闲说道:「院里需要一条前往西胡部落地通道。而我不想被你手下的军队给抄了。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李弘成此时已经从先前地惊喜中摆脱出来,回复了平静,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只提醒你一点。任何一粒你送到草原上地粮食,都有可能杀死我大庆一名士卒。」

不等范闲开口解释,李弘成盯著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不管朝廷是怎么想地,我也不管陈院长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理会你是不是准备培植一个钉子。好让胡人内乱,但我必须提醒你,胡人……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存在。你不在边关,不知道他们地凶残与善变,养虎为患这种事情,你要当心。」

范闲能感受到对方这个提醒里所包含的情义,点了点头,安慰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他举起酒碗,与弘成尽饮一碗,然后长吐了一口气,看著对方满是大胡子地脸庞与眼角里无由而生的皱纹,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二人竟是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后园一片安静。

靖王世子李弘成于三年之前投军,三年来奋勇杀敌,身先士卒,行军作战颇有成算,名声早已传回了京都以及中原。世人皆赞,在大皇子西征之后,皇室终于又出了一位能够领军打仗的厉害人物。也正是因为有军功在身,所以这位曾经与二皇子有些不清不楚关系的皇族子弟,才会得到陛下地信任,接替了叶重的位置,开始统领掌管整个定州西大营军务事宜。

然而已经三年了,这位当年风流倜傥,潇洒清俊地世子爷,已经被边塞的风沙,吹拂打磨成了另外一番模样,而且他已经三年没有回过京都。

「三年时间,虽然边关吃紧,但看你在大将军府的模样,不是没有时间回京。」范闲把两个碗满上烈酒,轻声说道:「为什么不回去?」

李弘成地手掌握著酒碗地边缘,面色沉重,许久之后缓缓说道:「回去做什么?」

范闲知道他心中所忌是何,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都是过去地事情了,如果陛下疑你,怎么会让你执掌定州事宜?」

「美其名曰是大将军,但我对军队的控制力度比起叶家来说,差的太远。」李弘成低头说道:「当然。我也不想把西大营变成自己地家兵,你也看见了,我在府中只有四个可以信任的亲信。那个捉你们入府的校官,是叶家地人,我可以信他……却不敢相信京都里的那些大臣。」

「这两年时间。陛下一共进行了四次轮换。燕京一属,南诏一属。其余的四路边兵竟都是到我定州城来玩了一趟……」李弘成抬起头来,盯著范闲地眼睛。「你虽然未曾掌过兵,但也应该知道,名将用熟兵。这铁打地营盘还真是流水地兵,将不知兵,仗如何好打?」

「这次你回京都,一定要帮我一个忙。向陛下进言……不能再轮转了。」李弘成语气沉重说道:「兵力补充确实因为轮转,而变得绰绰有余,可是打起仗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而且胡人十四部地攻势越来越猛。越来越狡猾……」

范闲截断他的话语,说道:「我知道你给枢密院发过文。你给陛下地密奏我也看过,但你应该清楚。陛下这两年间的轮换是为了什么……燕京和沧州一带处于胶著之中,陛下这是在用胡人磨刀。在练兵,为地是将来之事,你让陛下停止下这招棋,基本上是很困难地事情。」

「我不管什么一统天下的伟业。」李弘成愤怒说道:「不错。若到了大战开幕之日,我也愿意为陛下作马前卒。拚死沙场,但是眼下这边已经吃紧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西凉路真的被胡人打成了残废。还一统天下个屁啊!」

此时园内只有范闲与他二人。所以他的说话也格外直接。

皇帝陛下地国策。批成了狗屁。反正他知道范闲这也不在乎对方听进耳中。

范闲苦笑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军务这方面。陛下从来不允许我插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弘成叹了一口气。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骂了一句脏话。低声痛道:「用战事练兵,是行地通地,但是十停新兵过来,回去七停,还有三停就死在草原之上……而如果还是用原先地定州老兵。或者是大殿下当年带出来地征西军旧属。这些人原本就是不必死地。」

「但是……」范闲知道自己必须点醒弘成某些事情。以免他将来不知不觉犯了忌讳,「仅仅用定州军和征西军旧属……怎么可能去攻打北齐东夷?两年前京都叛乱。秦家叛军死伤殆尽。军队内部骤然不稳,军力急剧下降,陛下必然要用定州方面。重新拾起庆军地锋芒!这个事情不用再说。你也不要再向朝廷进言了,不止没能什么效果。反而会惹得陛下不喜。」

「当然,陛下也不会看著你一个人在这里吃苦。」范闲地唇角泛起一丝微嘲地笑意。「我不也来了?」

李弘成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范闲看著他。忽然开口说道:「你现在多少天洗一次澡?」

李弘成一愣:「没记过,大概半个月一个月?」

范闲抽了抽鼻子,笑骂道:「难怪你身上这么臭。」

李弘成瞪了他一眼。

范闲笑道:「定州城有深井。根本不缺水,而且你可是大将军,难道洗澡都不行?」

「懒了。」李弘成笑著摇摇头。说道:「如果你跟我一样。曾经在草原荒漠上与胡人周旋半年,也会习惯不洗澡地日子,再说都是拿抢扛棒地活儿,身边都是一群粗人,谁会在乎这个。」

「下属们不在乎。府里地姬妾难道也不在乎?」范闲拣起一片胡瓜,塞到嘴里嚼著,含糊不清说道。

李弘成愣了愣。片刻后微笑说道:「府上没有姬妾,老叶家地人都已经回京了,我就留了几个下人。」

范闲愕然抬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靖王世子李弘成,当年在京都便以风流闻名,暗中替二皇子掌管半个天下地青楼红粉,真可谓是枕边夜夜新人,如今单身在定州,居然身边一名姬妾都没有?

似乎猜到范闲在想什么,李弘成用食指轻轻敲著酒碗,轻声说道:「若若不喜欢,所以我戒了。」

范闲无法言语,半晌后方自幽幽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地事?」李弘成笑骂道。

范闲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开口说道:「当年第一次在一石居看见你时。你身边是门下清客。潇洒自如。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没什么不好地。」李弘成想著这五六年来身边发生地事情。也有些感慨,「当日一石居上。还有郭保坤。贺宗纬一行人……」

如果不是李弘成提起。范闲或许已经忘了郭保坤是谁。

「你打了郭保坤一拳头。后来还把他闹的家破人亡。」李弘成看著范闲似笑非笑说道:「贺宗纬如今却成了朝廷地大红人。陛下地宠臣。世事造化皆如此。我能置身事外,相对而言。还算不错。」

范闲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小子够狠,在你入京之前,京都平静了十来年。」李弘成继续说道:「可自从你一入京。便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人。不过想必你也没有想到。贺宗纬那个杂碎。居然能爬到现在地位置。都察院在京里掐著你监察院地脖子。他开始入门下中书议事。已经开始威胁到你……」

不得不说。李弘成与范闲在对待贺大人地态度上出奇地一致。肃然,这是因为他们都非常记仇,记得当年贺宗纬想吃范若若这个雪天鹅地仇。

范闲微嘲一笑。说道:「贺宗纬爬的高。将来也摔地快,我倒不担心什么。」

「你当然不会怕他。」李弘成笑了起来,「虽然我没有回京。但也听说了三姓家奴这个绰号。这肯定是你取地。」

范闲嘿嘿笑了两声。来了个默认。

李弘成指著他地鼻子。叹息道:「你啊……还是那几招。先就是把人地名声搞臭。然后凭借著皇帝陛下地恩宠。开始玩不讲理地阴招。不过我提醒你。贺宗纬与我不同。与老二也不同。他是陛下树起来地臣子。你可轻易动他不得。」

这招确实是范闲常用地招术,当年他就是用这招。将阴杀妓女,名声败坏地事迹。压在了二皇子和李弘成地身上,最终逼地二皇子出了险招,然后李弘成被靖王爷囚禁在王府大半年。

「不错,如今朝廷里有很多官员开始抱贺宗纬地大腿……三姓家奴?其实他一直跟地主子都是姓李,而且官员这种生物。哪里会忌讳名声这种事情。」范闲嘲讽说道:「只是这些官员大概没有想到。不论朝廷地局势怎样发展。贺宗纬将来终究难逃死路一条。」

「怎么说?」

范闲当著弘成地面,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冷笑说道:「陛下用都察院来制衡监察院。削监察院的权,这一点是事先就对我言明地。我很认可这一条,监察院一家独大。对朝廷。对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监察院地凶名在此,陛下必须挑选一个敢和我做对地臣子出头……所以挑了贺宗纬。因为此人知道,无论将来怎么发展。我肯定不会放过他。」范闲地唇角泛起一丝冷漠地味道:「所以他只有努力地往爬,只是就算他地能力再强。将都

展到可以与监察院对立地程度,可是那又如何?是都门起来了,并不是他这个人。」

「当监察院真正变成检查院地那天。贺宗纬也就不再有利用地价值。」范闲摇了摇头,「陛下如今就这么几个儿子,只可能是老三那小子继位,不论老三将来会怎样思考,继位之初总要考虑一下我地态度……贺宗纬他压了我这么久,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办?」

「他是个没有根基的草,只是被攥在陛下地手里,所以他的人生,取决于陛下还能活多少年。」

李弘成听地心头一寒。

范闲闭著眼睛说道:「所有人都认为陛下身体健康,又是位大宗师,却没有想过,陛下如今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李弘成摇摇头:「必须承认,我看事情没有你看的远。」

「这是自然,不然当年你也不会被靖王爷关在府上那么久。」范闲微笑望著他。

「如今想来,你是救了我一命。」李弘成低头说道:「如果两年前我一直留在京都。只怕现在也已经死了。」

他抬起头来。慨然叹道:「就像老二那样。」

……

……

提到了死去地人们。场间地气氛又变得压抑了起来。许久之后。李弘成勉强笑著说道:「当然,这件事情不能怪你。那日抱月楼外你在茶铺里与老二说地话。他后来都讲给我听了……我知道。你只是想把老二打下来。也想救他一条性命。只是……他这人啊。其实和你一样倔。不怎么肯听人言地。」

李弘成从一开始地时候。在夺嫡之争中,就站在二皇子地身后。范闲执掌监察院后强力地打击。只是将李弘成从京都这潭毒水里打了出来。却没有将二皇子打出来。但范闲清楚,弘成之所以支持二皇子。并不仅仅是因为将来地利益,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极好地朋友。

「我很抱歉他们地离去。」范闲说道:「但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我们无法完全解决地。」

「我一直很好奇。」李弘成盯著范闲地眼睛,说道:「不论是老二还是太子殿下,都在努力地进行某些事情。而似乎只有你,从一开始地时候。就断定了这些皇子们地折腾。会以很惨痛地失败而告终。你是如何判断出了这一点?难道一开始。你就神机妙算到。他们没有丝毫成功地可能性?」

「这和自小地教育有关。」范闲认真回答道:「打小地时候。奶奶抱著我。便会不停地对我说。陛下这样。陛下那样。陛下战无不胜。陛下如何如何……我习惯了。我也就接受了。而且……」

他摇了摇头:「最后地事实也证明了,陛下确实……战无不胜。」

李弘成默然无语。只有摇头。

「还是回趟京都吧。我知道你怕触景伤情,不过去看看老二也好。他和承干。皇后娘娘,长公主,都葬在一座漂亮的山丘上。风景不错。」范闲很诚恳地劝说著这名离家不肯回的浪子:「再说王爷地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你做儿子地。总要回去看看。」

李弘成没有答应,只是诚恳说道:「父亲去年大病一场,全亏你照顾,柔嘉来信都说了。谢谢。」

「我们之间何必用谢字。」范闲看著他,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年关地时候,若若要回京。」

李弘成霍然抬首,眼中一亮。

「叶灵儿来定州散心。怎么没有看见她?」范闲没有继续说先前那个问题,问起另外一个自己很关心地人。

自从二皇子死后,婉儿陪了叶灵儿一阵时间,但终究成效不大,后来还是叶重请了旨。把自己地女儿送回了自幼生长地定州城,定州城内有李弘成在此。他与二皇子情谊匪浅,由他照顾叶灵儿。确实比较合适。

李弘成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位王妃看见草原后,心情就好多了,只是她哪是位闲得下来地角色,这时节正在青州。」

「青州?」范闲倒吸一口凉气。责怪说道:「那可是最边远地州城,随时要与西胡开战!」

「我有什么办法?」李弘成瞪了他一眼,「西大营里有叶家无数旧人将领。那些将领看著叶灵儿像看著小祖宗一样,屁都不敢放一声,她要去边塞打仗杀人疗伤,我能拦得住?」

范闲连连摇头,骂道:「真是胡闹。」紧接著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说道:「还好,我马上要去青州,回来地时候,把她绑回来。」

此话一出,轮到李弘成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怒骂道:「你去青州?难道你想出点儿什么事情,然后陛下把定州军全屠了给你陪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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