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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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辞扫过阿原松散的衣衫,淡淡道:「那你还不去盛?再晚可就没了!」

小鹿怔了怔,忙笑道:「好,好,我去盛面,吃面……你们慢慢吃,慢慢吃!」

她暗暗骈起大拇指屈了两屈,向阿原做了个比翼双飞的动作,贼兮兮地挤了挤眼,才急急奔了出去。

和从前左拥右抱的生涯相比,她家小姐不仅吃得太素,而且吃得太少,是时候饱餐一顿了…唐…

景辞做的面,即便是纯素的,也有种自然的清香,更别说排骨面了。

但阿原几乎没品出排骨面是什么味道来。

景辞气定神闲地坐在她对面吃著面,泰然自若地拿她的杯子漱著口,但看她的眼光,似乎她才是他的排骨面。

这似乎不对吧?

她是风.流无双的原大小姐,他是她志在必得的如意郎君。他才是她想吃的排骨面。

可为何她食不知味,魂不守舍,只得绞尽脑汁地揣度著,以往面对她的情人们时,她该是怎样的姿态和神情。

「吃完了?」

景辞忽低沉地问她,取过旁边宽大的沐巾,拢住她的长发,一点点替她吸去发际的水分。

他的手指灵活却冰凉,时不时触到她的脖颈。

阿原身体一阵阵地绷紧,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虚软无力。她说不上那是种什么滋味,只觉越发地唇干舌燥。

她虽记不得从前都是怎样面对她那些情人,可她显然不曾改变原先的风流禀性,根本经不起如景辞这般清俊的男子示好。

阿原很想回过头来将他抱住,但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干.柴.烈.火燃烧起来,倾了沁河之水都难以熄灭。

这本该是她从身到心都在冀盼的,可真有实践机会时,她竟莫名地有些恐慌。

「阿……阿辞,如今正闲著,你何不跟我说说,我们过去的事儿?」

趁著他换干净沐巾之际,她急急脱开身,一边倒水喝著,一边试图转开话题,继续追问她问了多次却始终没能问出的答案。

「哦,过去……」

景辞走上前,将她刚拢起的衣衫向下一扯,将她打横抱起,说道:「过去……就是这样的……」

阿原手中饮了一半的茶水「啪」地跌落地间,人被他轻轻丢入衾被间。

她想要拒绝,却又觉得如此矫情,实在有失原大小姐视天下男子为囊中之物的风范。

看他欺身而上,一双清眸愈来愈黑,如漩涡般要将她吸入,她再也忍耐不住,揽住他脖子,用力将他亲住。

景辞身形一震。

他的手还是那样凉意袭人,但所过之处却似有烈焰焚遍,渐将她仅余的神智抽空,满心满眼都只剩了眼前的男子,以及眼前男子带来的欢愉。

浑沌里,一样看不透的漩涡般的双眸,一样令她无法抗拒的欢愉,可她却似在唤著不一样的名字。

她似在呜咽里低唤道:「师兄,师兄……你醉了……」

将她倾覆于身下的男子一如既往地沉默著,根本不屑回答她半句,只以近乎粗鲁的动作宣示著他对她的主权。

阵阵酒气迎面扑来,她辨不出是害怕还是渴求,终究不再挣扎,只是轻声说道:「师兄,我不想嫁给二殿下。哪怕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也不想嫁。」

她的唇颤抖得厉害,却很小心地贴到他赤烧的面颊,「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这句话似已在在心底压了无数个日夜,却拼尽了她这么多年积攒的勇气,才敢轻轻说出口去。

对面那人忽然间顿在那里。

黑暗里,她看到他的眼睛里跳动著不明的火焰,幽深而可怕。

片刻后,他放开她,撩起帐帷,踉跄奔出。

她躺在凌乱的衾被间,由著沸腾的热血渐渐凉下去,努力大睁著双眼让自己也平静下来,却再也不能抑制眼底的热泪汹涌。

床前忽然闪过一道黑瘦的身影,伴著妇人恨毒的咒骂:「竟敢趁著阿辞醉酒勾引他!贱婢!贱婢!」

声声斥骂里,妇人手起手落,金针重重

tang扎向女子见不得人的部位……

她失声痛叫,却被那妇人用衾被压住头脸和双手,动弹不得。

一针一针,蕴了那妇人不知隐忍多久的怒火,继续重重扎下,拔起,重重扎下……

她的惨嘶和哭叫尽数厚重的棉被压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更不可能唤回醉酒离去的他……

她仿佛在奋力挣扎著,又仿佛只是绝望地承受著。她似被溺入深不可测的海水里,又似被关入黑不见底的炼狱中,疼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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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辞!」

阿原蓦地惊叫出声,重重地吐了口气。

「阿原。」

与她亲昵著的男子应她,声音低哑,却是难得的温柔。

她没在海水里,没在炼狱中。

脱开那莫名的幻境,她满怀依然是对眼前之人的贪恋和渴求。

阿原定定神,轻声道:「阿辞,我们必定在一起过,还曾因为彼此想在一起受尽磨难。」

景辞凝视著她,声音干涩,「你想多了!」

阿原笑道:「我也觉得我想多了。或许……是我们前世受了太多的折磨,终究又没能在一起,才会有今日的缘分吧?」

原大小姐出身高贵,风.流张扬,上有梁帝、原夫人宠爱,中有众情人相助,下有护院家丁保护,怎么可能活得那样谨小慎微,受尽他人欺凌折磨?

她断断续续想起的那些零落记忆,大多悲惨痛苦,和原大小姐本该拥有的生活全不相干。

或许,那次受伤令她失去了从前记忆的同时,意外唤起了她前世的一些记忆?

阿原晃了晃脑袋,抛开那些不合时宜出现的幻觉,却不由自主地说起她幻境里曾说过的话。

她道:「阿辞,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景辞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伸手抚她面庞,然后,倾身。

「唔……」

阿原吸气,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烛影摇红里,景辞的面庞比寻常柔和许多,双眸却依然清明而冷静。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是不是太久未与人同房?」

阿原全然记不起往日与人同房是何等情形,上回在客栈中似乎也与景辞亲近过,却因药性昏沉得人事不知,再不晓得当时是欢愉还是痛苦。

她终究只能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以后只想跟你在一处。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要。」

景辞那般骄傲的人,必定容不得她再风流下去。何况她如此贪恋与他藤蔓般彼此相缠、永不能分开般的充盈感觉,仿佛在海浪间飘流了好久,终于找到陆地般的踏实。

她将头靠向他的颈窝,将他拥得更紧。

红帏翠帐内,锦衾鸳枕间,不知谁轻怜慢惜,绸缪无尽,不知谁黛眉低颦,春梦沉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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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鸾倒凤,一夜荒唐,偏又美好得不真实。

阿原醒来时,正见小鹿在卧房中忙碌著,收拾昨夜留在桌上的碗筷。

阿原坐起身,看著空空的床畔,开始疑心夜间的事会不会又是幻象。

作为一个曾经摔坏过脑袋的人,把幻象当作真实并不稀罕。所以,昨夜她可能只是做了个梦?

疑惑之际,她的身子略动了动,立时觉出些异常。

她抬头看向小鹿,「小鹿,昨晚景典史来过?」

小鹿懵了,伸手去摸阿原的额,「小姐,你没事吧?景典史刚刚才离开,临走还跟我说,让我手脚轻些,别吵著你。结果你……这么快就把人给忘了?小姐,好歹你还没下床呢,就薄情成这样,不至于吧?莫非景典史身体不好,让小姐很不开心?」

阿原似被塞了满脑的浆糊,挠著头开始回忆夜间之事,闻言不由大窘,抬头一记爆栗敲在小鹿脑门,「死丫头,胡扯什么呢?」

小鹿揉著乱蓬蓬的头发,傻笑著问:「那你……昨天

你到底开不开心?」

阿原仔细想著,唇角笑意渐浓酽如酒。

她黑黑的长睫扑闪著,笑嘻嘻道:「开心!开心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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