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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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甚窘,再怎么厚脸皮也没法继续下去,忙追过去稳定她的阵线联盟,问道:「公主,谢岩不是跟你一起去了鸾鸣宫?怎会没在一起?」

长乐公主恨恨道:「这个书呆子,竟真的一口咬定他外臣不宜入宫,偏要在鸾鸣宫外等。本文由……首发等我问完出来,影子都没了!我以为他懒得见我,跑来找你们了呢!悦」

阿原道:「放心吧,便是他真的来,阿辞也会把他赶开!」

她向景辞笑得愈发明媚,「阿辞,我说的对不对?」

景辞扫了她一眼,也不肯答她,只向长乐公主道:「公主,我想,我猜得到谢岩去哪里了……搀」

长乐公主眼睛一亮,「他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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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回到了揽月湖边。

而阿原这时也想明白了,「嗯,我们当时走得其实太急切了些……」

这里是案发现场,她们本该将附近再仔细察看察看。可惜各自心上人驾到,所思所想便不由地都歪了歪。

谢岩正从湖边站起身来,再次步入那座已经空无一人的小亭里。

一见到他,长乐公主顿时将所有的不快都抛到脑后,快步奔过去,笑道:「我原也想著该再过来看看的,看来都想到一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不知道算不算线索。」

谢岩沉吟著,摊开手中一方帕子,里面包著数片花生壳和破碎的花生衣。

景辞皱眉,「在哪里发现的?」

谢岩道:「就在这亭子里。移开尸体后,这地上除了败叶碎屑,还有些新鲜的花生壳。」

阿原怔了怔,「这说明什么?凶手杀人前在这里剥过花生吃?但花生并不是什么珍贵物事,指不定是这两日恰有其他人经过这里,歇脚时随手剥了几颗。」

谢岩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曾在另一处案发现场也发现过花生壳,不过那次我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巧合。」

阿原忙问:「哪个案子?」

谢岩沉默,只是一眨不眨地盯向她,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涩意。

阿原正不明所以时,长乐公主忽觉有道冷意从脚底灌上,神色便也怪异起来。她踌躇片刻,终于道:「是……原清离那案子?」

阿原倒吸了口凉气,指住自己的鼻子,「是……我?我的案子?」

长乐公主几乎跳起来,「当然是你的案子!阿岩虽挂著刑部的职,可每天除了随侍皇上,就是伴著原大小姐,除了沁河那两次,几时查过案子?但原清离出事后,他亲身去过好几次出事地点;后来发现原……发现你病得认不出人来,更是泡在刑部,将卷宗看了又看,还将疑犯审了又审,生生地把两名主犯吓得一个撞柱而死,一个……」

谢岩蓦地打断了她,「你相信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会被吓得自尽吗?我都不曾用刑!他们的死,疑点重重!就像……原大小姐所遭遇的那场劫杀一样,疑点重重!」

他一字一字,似从齿缝中迸出字来,凤眸清冷如寒泉,冰冷地映住长乐公主的面庞,然后转向阿原,转向景辞。

景辞眼底渐有忧色,低声道:「谢岩……」

谢岩面色发白,突兀地一笑,哑著嗓子道:「我知道我该罢手,我也的确不想查了……但居然又在杀人现场看到了花生壳……也许,真的是巧合?两次都是巧合?」

阿原再没想到,长乐公主随口应下过来查的宫人意外落水案,查成手段高超的谋杀害不说,最后还扯到了自己身上,委实意外之极。她抬足踏到石凳上,将手肘搁在膝上撑住额,苦笑道:「实话说,我也觉得早就觉得,我那件案子,疑点重重。」

她正待说起这几个月以来的疑惑,却被那边疾奔而来的脚步打断。

却是个建章宫的小太监如飞奔至,急急道:「端侯爷,端侯爷,皇上传召你即刻去见!」

景辞冷淡地扫过那小太监,「皇上难道不需要再休息一两个时辰吗?」

即便某些事办完,以梁帝近来的身体状况,的确该加倍休养。但景辞这短短的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刻薄,完全没有因为嘲讽的对象是梁帝便稍留情面。

阿原很想笑,但想起梁帝不顾病体贪恋的对象是她母亲,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小太监自然不敢多话,只愈发谦恭地说道:「回侯爷的话,听闻是镇州的则笙郡主来了!」

景辞一震,忽一撩衣摆,快步走了出去。

谢岩忙道:「阿辞,我跟你一起去!」

眼见二人走得远了,阿原定定地站在原地出神。

长乐公主已消了气,拍拍她肩问:「你想什么呢?」

阿原道:「没什么,只是听著这什么则笙郡主……好像有些耳熟?」

长乐公主道:「哦,则笙郡主呀,是赵王王榕的女儿。不过你应该不认识她。她生于镇州,长于镇州,从没来过京城。」

镇州。

听著也很耳熟。

景辞好像提过,他也是在镇州长大的?

天空忽传来一声鹰唳。

阿原抬头时,却见小坏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张开翅翼飞翔阴霾密布的天空下。

长乐公主也仰首看著,笑道:「这鹰有趣儿。这宫墙再高,拦得住人,拦不住鹰呀!改天我也养一只吧!」

小坏发现主人看向它,兴奋地一扇翅膀,飞了下来。

翅翼掠起的风拂过面庞,阿原眼睫颤了下,那鹰便似变作了白色。

那般如雪如霜的白,似反射著碧空明净的清光,漂亮得惊心动魄。

心底便忽然间也似碧空般明净清澈,有安宁妥贴的欢喜,如轻云般悠悠荡漾著。这般的一世安然,如琉璃般通透美好,分明就是她毕生所求。

知足的人最好命,知足的人最幸运,而她就是那个知足的人。

她知足地悄悄靠上旁边男子的肩。

身后,欢快的脚步声传来,伴著少女明亮如阳光般的笑声。

「景哥哥,这鹰好看!给我玩好不好?」

「哦!眠晚……」

眠晚,谁是眠晚?

阿原忽然听到了幻觉中的琉璃蓦地被砸开时的清脆碎裂声。

满怀的安然和美好,似在破碎的一瞬间沉没,仅余黑暗和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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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正看著那鹰,忽听旁边一声闷响,忙转头看时,已惊叫起来:「阿原!」

阿原双手抱头,面色煞白,弓著腰倒在了地上。

长乐公主连忙扶她,急问道:「阿原,阿原,你怎么了?」

阿原忍著头部快要开裂般的疼痛,努力睁大眼睛。

好一会儿,她终于能辨出前方那片忽远忽近的朦白,是满是阴霾的天空。湖水拍在满是苇草的堤岸,声音浊杂而阴沉。

抱住她的是刚刚化敌为友的长乐公主,歇在栏杆上歪头看她的是褐翅乌爪的猎鹰小坏。

没有清得透明的碧空,也没有白得耀眼的鹰,更没有令她安妥的肩臂,令她惶惑无措的少女笑声。

阿原长长地呼吸著,却连呼吸都在颤抖。她自己都说不清,她究竟是想赶紧回到现实中来,还是继续留恋剧痛前那片刻的欢喜和安然。

长乐公主看她情形不对,站起身要唤人去传太医时,阿原扯住她袖子。

「不用了!」

不过眩晕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声音竟已沙哑,舌头涩滞得几乎转不动。

长乐公主扶她倚栏坐稳,急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说倒就倒下了?真吓死人了!若原夫人听见,指不定又猜著是我怎么著你了!」

阿原将太阳穴揉了又揉,终于镇定下来,向长乐公主叹道:「或许是那次受伤后的后遗症吧?时不时便会头疼,还出现各式各样的幻像。原以为养著养著就会慢慢好起来,谁晓得还越发严重了!」

长乐公主道:「那还得了?赶紧让太医治呀!」

谢岩虽不像从前那般心心念念只记挂著原大小姐,可待阿原到底是不一样的。

如今长乐公主和谢岩的亲事还未谈妥,阿原这一病,只怕谢岩那尚未收拢的心又跟到原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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