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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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著母亲一片心意,阿原只得干笑道:「谢岩的确不错,但我看著景辞更好。母亲是过来人,自然也懂得,情人眼里出西施。」

原夫人仿若在轻笑,「于是,他在你眼里,没一处不好?悦」

阿原道:「也不是……他那性情,其实算不得好。不过也不妨,相处得久了,自然会习惯。」

原夫人轻叹道:「他若真心待你,性情再不好,待你也会好,不会委屈你去习惯他。」

阿原怔了怔,说道:「我的性情,似乎也不大好?搀」

原夫人道:「你从前的性情不大好,如今的性情……很好。但我宁愿你性情不好。」

阿原悟了过来,「母亲这是……怕我被景辞欺负?放心吧!景辞不会欺负我,我也不会让人欺负。母亲你必定没看到我将萧潇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模样!」

原夫人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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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原夫人的车辇正在宫门外等候。侍女挽扶原夫人上了车辇,正待去扶阿原时,阿原已轻盈跃了上去,顺便撮口为哨,呼唤小坏。

小坏远远听见,立时越过高高的宫墙飞来,在她们头顶盘旋著。

它的身姿矫健而灵巧,铅云密布的沉沉天空顿时为之一亮。

原夫人不觉向小坏注目,低赞道:「好漂亮的鹰!好漂亮的……天空!」

阿原不解,「这天空……漂亮?」

原夫人道:「因为鹰在飞吧!鹰有翅膀,飞得出这皇宫,飞得出这京城……」

她的声音无限萧索,默默坐入车内,垂下了眼前的锦帘。

阿原不解其意,随之入内坐了,纳闷问道:「母亲不喜欢这皇宫,这京城?那也不难,咱们大可像贺王一样,到沁河之类的地方置上一处别院,闲了就过去住上几月,又清静,风光又好,觉得闷了再回京来,岂不逍遥?」

原夫人道:「哦,贺王这算是逍遥了吗?」

「贺王……」

阿原噤声,车马辘辘声中瞧著原夫人,却再看不出她母亲安静从容的眉眼下,藏著怎样的心思。

原夫人沉默片刻,忽道:「阿原,王则笙是赵王王榕的女儿,此番过来,说是郡主年少,想到京中见见世面,实则朝中上下都明白,王榕把他的独生女儿送来,是打算作为人质,安定皇上的心。」

阿原一惊,「人质?」

原夫人道:「皇上虽登基为帝,但河东晋王一直号称光复前朝,且兵强马壮,实力与大梁不相上下。去年北方的燕国诸皇子争位,燕国大乱,晋王趁机攻伐燕国。见晋国移兵北线,皇上也跟著发兵袭晋,不料晋人狡诈,地处于梁、晋、燕三国中间的镇州赵王又暗中相助晋国,皇上又抱病在身,才会无功而返。」

阿原早听说过梁帝伐晋失败的事,忙问道:「这么说,兵败也与赵王有关?那皇上怎不问罪赵王?」

原夫人叹道:「赵王虽接受了皇上的册封,但他本是世袭的成德节度使,几代驻守镇州,虽喜文厌武,当地的部将百姓依然奉他为主。何况镇州地处三国之间,若逼得狠了,必会投向晋国或燕国,于梁国更加不利。皇上权衡之下,虽派人问责,却也留了余地,赵王也知趣,将则笙郡主和两名大将之子送来京城为质。」

阿原沉吟,「但我瞧著,皇上好像对则笙郡主的到来好像很看重,并不像对待寻常人质。景辞和谢岩一听说她来了,也赶著去看望。」

原夫人眼神一恍惚,「谢岩……当然会去看望。他的母亲和二姨,当年也是被王家送来的镇州女子。那时王榕年少,镇州掌权的是他母亲景太夫人,故而送来联姻的,是在景太夫人跟前长大的两个侄女。」

「联姻?」

「姐姐嫁了谢家,是京中出名的高门大户,妹妹则嫁了梁王。」

「也就是嫁给了……皇上?可我听说故去的元贞皇后姓张。」

「对,元贞皇后张惠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美貌贤惠,见梁王痴迷景二小姐,景太夫人又不肯委屈侄女为妾,便主动让出王妃名位,让梁王以妃礼迎娶景二小姐,情愿屈居其下。可惜没两年,景家姐妹先后逝去。梁王伤痛之余,又是张惠细心陪伴开解,故而梁王对她一直很敬重,登基后自然册她为皇后。」

阿原不觉点头,「有这层关系,无怪皇上对王家格外宽仁……如今赵王把则笙郡主送来,是仿当年之事了?那郡主多大年纪?皇上难道打算纳她为妃?」

原夫人摇头道:「也才十七八岁,娇花似的年纪。皇上也想拉拢王榕,应该不会委屈她,必定把将她配给哪位皇子。」

「会是哪位皇子?」

「不知道,多半还是看则笙郡主和……」

原夫人忽然顿住口,没再说下去,目光沉沉地凝注于阿原脸庞。

阿原摸摸自己的脸,「脏了?」

原夫人眼底有些晶莹,手指温柔地抚她面庞,「嗯,猴子似的乱跑,瞧这脸颊,哪里蹭的灰?」

阿原笑嘻嘻道:「可能在湖边蹭的,那里有点脏。」

原夫人笑著点头,趁著阿原抬袖擦那根本看不见的灰尘时,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湿润。

而阿原终究没顾得上细问则笙的终身,除了她自己,还得看谁的意思。

大概是梁帝吧?

横竖则笙要嫁的是皇子,与景辞无关,也便与她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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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未必对贺王案有多大兴趣,尤其猜到薛照意等背后,可能跟她的三哥郢王有些关联,更该退避三舍。

她虽是随著父亲的称帝才成为公主,但这些年眼睁睁地看著前朝覆灭,看著诸兄明争暗斗,深知其中厉害。

稍有不慎,凭他帝子皇孙,同样斧钺加身,万劫不复。

可如果要论起色胆包天,除了当年的原大小姐,还真没一个敢与她比肩。

她需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谢岩拖在身边。谢岩欲待不理,眼见阿原不知死活地跟在她身边,不得不忧心这二位联手,会不会闯出什么无法收拾的滔天大祸,便只得跟著她们,预备收拾烂摊子了。

虽说谢岩、慕北湮都与当日的原大小姐夹缠不清,惹出多少闲言碎语,但难得他们之间全无芥蒂,还因此交谊匪浅,出入彼此府第跟行走自家后院没甚差别。

于是,慕北湮虽然还在回京的途中,谢岩也能轻易从贺王府问到靳大德的住处,并很快得到其家人的信任。

靳大德虽好色无德,但对家人照顾得很是周到。老母、妻子和四个儿女住在一处前后三进的宅第,并有三四仆婢供使唤,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算得富足小康。

但如今,他们家的仆婢一个也没了,靳大德的老母亲和小儿子都病著,正延医服药。

他妻子龚氏垂泪道:「那晚忽然来了一群人,把我们都抓了,又当著我们面,把我们四个侍仆的头都割了下来,说如果不听他们的,这就是我们的榜样。后来我们被押到一个小屋子里关了两日,前天才放出来。我婆婆和小子都吓著了,病到如今。」

长乐公主问:「可记得抓你们的人是什么模样?被关押的屋子又在哪里?」

龚氏摇头,「他们都蒙著脸,又凶神恶煞的,谁敢细看?我们被蒙著眼睛扔在一辆马车上送到那屋子,也不晓得那是什么地方。」

阿原问:「马车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陈设垫褥之类又是什么材质的?一路又走了多久?」

龚氏道:「大约也就行了半个时辰吧?应该没有出城。褥子很旧……有股子血腥味。」

长乐公主叹道:「他们刚杀了人,指不定你们身上都溅到了血,自然有血腥味。」

旁边靳大德的一个女儿忽然道:「我闻到了醋味。」

几人都便都望向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少女有些畏怯,但应该已听说父亲出事的消息,乍著胆子道:「娘说他们是坏人,怕他们欺负我,把我藏在最下面……我的脸贴著褥子,闻到了醋味。那垫褥应该很脏,不像是寻常的羊皮或兔皮,倒像是虎皮或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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