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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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立时悟了过来,抬脚踹向止戈,喝道:「说,谁指使你杀人嫁祸?」

止戈骇极,也顾不得哭他家长公主了,爬起来奔向敞开的窗户,要越窗奔逃。

此时房中连主带仆足有十余人,哪里容得他逃去撄?

他那边身形才动,萧潇已疾步上前,剑锋闪动,飞快将人截住,生生逼回长乐公主跟前。

长乐公主喝道:「来人!将他押回宫中候审!封锁这处屋子,将所有人等带回京中,待查明此案后再作处置!偿」

随侍忙应了,唤升宁长公主的侍仆们收拾东西,封存所有可能的凭证,又遣人飞奔下山,预备棺椁送升宁长公主的尸体下山。

阿原明知回京后,这案子未必轮得到她插手,还要赶著问止戈几句,一转眼看到景辞蹲于尸体旁,正检查其致命伤处。她心念一动,忙走过去看时,景辞已瞅见她,站起身退开几步,一言不发。

倒似视她如洪水猛兽一般。

阿原心头堵了堵,顿时揪痛起来。

她忙捏紧拳,抑住满怀恼恨,若无其事地蹭下身,察看了那伤口,再扫了眼捆得跟粽子似的止戈,向长乐公主道:「公主,这人不是凶手。长公主的伤口窄而深,出血不多,证明来人用的是剑,且身手高明,出剑快捷,直指要害……」

她顿了顿,沉吟道:「长公主没有当场遇害,恐怕还是他故意留下她最后一口气,留她在公主到来时说出伤人者是贺王的铁证……」

长乐公主听她分析,越想越心惊,「也就是说,连我的到来,都在他们算计之中?可我也是前天才领了父皇旨意,预备了今天的行程。」

阿原道:「若凶手来自皇上身边,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公主的行程,有一两天的时间预备这些事,已经足够了!」

「父皇身边?」长乐公主骇异,「谁?」

「回头我们细说……」

阿原一边说著,一边向窗外张望,然后撮口为哨。

哨声悠扬,穿过精舍内的喧嚣,随风飘入山林,久久地回响著。

长乐公主忙问:「怎么了?」

阿原道:「我的鹰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坏不见了。

阿原很有识鹰之明,驯养的小坏极聪明极机警。

升宁长公主显然就是在萧潇、景辞等人到来不久后遇刺,那时阿原应该已经放开了小坏。

如此,小很可能发现凶手。

但小坏并没有出声示警;此刻,阿原也没有听到小坏回应。

阿原眼前恍惚又是当日她的白鹰碎羽与血珠零落飘散的情形。她忽然间心慌得厉害,一跃身从窗口奔出。

「公主先处理这里的事,我去去就来!」

她说这话时,人已奔出了老远。

慕北湮大急,忙道:「等等我呀!」

他正要追过去时,忽然肩上一紧,回头看时,却是景辞拉住了他。

萧潇看他们一眼,飞身跃出窗去,紧蹑于阿原身后而去。

慕北湮略略放心,奋力甩开景辞的手,怒道:「景辞,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实在很讨人厌?」

景辞淡淡地看著他,「知道。」

「……」慕北湮怪异地瞅他,「你有病吧?」

景辞笑了笑,「我本来就有病,一直在吃药,难道你不知道?」

「……」

慕北湮终于无言以对。

景辞道:「走,出去聊聊吧!关于阿原的事。」

他负手向外走去,竟笃定慕北湮会跟他走。

长乐公主正对著升宁长公主的尸体抹泪,见状忙道:「端侯哥哥,大姑姑的事儿还得处理呢!」

景辞道:「关我甚事?」

长乐公主愣住,看慕北湮一脸愤愤地随他而去,也不由一脸愤愤起来。

她跺著脚道:「不怪阿原不要你!换我也不要再看一眼!什么臭脾气?」

当年她觉得谢岩爱理不理的冷淡模样让人著恼,但如今看来,谢岩的性情实在是可爱,很可爱。

果然有对比就有幸福,连好气度都是对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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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一路唤了很多声,依然没看到小坏踪影,却已累得气喘吁吁,不仅额上满是汗水,连眼底都差点急出泪来。

萧潇跟在她身后,见她弯腰喘息,递上一块素帕。

阿原接过擦汗,却觉脚下越虚,竟踉跄了下。

萧潇忙扶她在山道旁坐了,说道:「莫急,兴许是发现敌踪,跟了出去。」

阿原道:「我就担心这个。这家伙笨得紧,让它抓个兔子,探个路什么的还好,真要跟人打斗时,也只能张牙舞爪吓吓人而已,连个寻常壮汉都打不过,更别说杀害长公主的那高手了……」

萧潇笑道:「但它上次吃过一次大亏,如今遇到持剑的高手,以它欺善怕恶的小心眼儿,总该懂得避退三舍。何况你著急也无益,不如回精舍中等著,它若对付不了那人,必定会回来找你诉委屈。——便是不放心,也没必要急著叫唤,它在五里外瞧见我,都能冲上来啄我。我就是你最好的寻鹰利器,何必再费力气唤它……」

他言语温和谐趣,阿原听得不由笑将起来,这才稍稍安心,转而问道:「对了,你怎会冒著贺王之名过来?」

萧潇坐到她身畔,笑道:「方才我不是说了?其实只是偶尔听到些消息,顺口一提。是端侯听入耳内,多了心,务要和我过来瞧瞧。皇上既拨了我保护他,我自然只能从命。」

阿原微哂,「不晓得你偶尔在哪里听到的消息,居然这么巧,将他们预备嫁祸我们的时间、地点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潇轻笑,「我在宫中待了多年,跟随皇上的护卫大多认识,且不少是生死之交,若偶尔听到些什么,再找相关之人往深里打听,倒也不难打听出来。」

阿原叹道:「这样往深里打听的,也算是偶尔听到的消息?」

萧潇俊秀的面庞便微微泛了红,看向她的目光却越发柔和,「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儿,顺口一问而已。倒是端侯有心,一听你这厢出事,急得跟什么似的,也不顾这么个大热天,也不顾皇上一再让他静养,立刻就是奔来了!」

阿原不觉冷笑,「他?为我著急?萧公子,这话虽是你自己说的,只怕你自己也不敢信吧?」

萧潇苦笑,「纵然谁都不信,我也信。他这人心冷意冷,是个狠心有决断之人。但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对认定的人或事死心眼。纵然退婚,他一样放不下原姑娘,容不得他人陷害原姑娘。」

阿原眉眼挑过不驯之色,「那我是不是得感动一下,为他甩我一巴掌后,转头赏了颗甜枣?可惜本大小姐不稀罕。若我愿意,成筐的甜枣凭我挑!」

萧潇沉思道:「嗯,也有道理。他这性情若是不改改,只怕一世都讨不著媳妇。」

阿原正抬手欲拭额上的汗,闻言侧头,正从帕子下方瞥见萧潇带了三分愁意的俊秀面容,顿时笑起来,「你刚被遣去保护他没几天吧?怎么忽然间就这般忠心耿耿了?倒瞧不出他人缘这么好!不过你也是想太多。以他的身份,以皇上的盛宠,还怕讨不著媳妇?旁的不说,那位青梅竹马的则笙郡主,就是他心坎上的,少了我这眼中钉、肉中刺,大约那赐婚的圣旨,很快就能颁下吧?」

萧潇无奈道:「要不要打个赌,这圣旨绝对颁不下来?」

阿原心头莫名地跳了跳,「赌?赌什么?」

萧潇道:「嗯……你输了就叫我一百声哥吧!」

阿原不觉垂下手,张张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而萧潇已笑起来,拉过她说道:「先回去吧,他们不放心,也该等急了。小贺王爷当时便要跟来,被端侯拦住了。嗯,其实小贺王爷也挺好,若是随他,不论贫富贵贱,这辈子应该都过得挺自在。」

阿原随他走著,说道:「若是不论贫富贵贱都能自在度日,正该心满意足,凭谁都不该再奢求别的了吧?」

她这样说著时,却忽然想起景辞。

他虽身世贵重,才情不凡,但在简陋的沁河县衙里,粗茶淡饭,他一样安之若素,偶尔还能洗手做羹汤让她一饱口福,或不顾病痛陪她彻夜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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