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怨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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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景睿容貌象生父这一情节,我所考虑的设定是这样的:大楚质子在梁,居于宫城内某侧院,基本上不见外人。莅阳公主当年不是乖乖女,先皇的性格也比目前这个皇帝宽慈,所以她有机会认识了质子,发展出一段故事。但是宫城外的人,见过这位质子的很少。二十多年过去,旧人也有些零落。所以尽管景睿长大越来越象当年的质子,但发现的人一来并不算多,二来这些人大多是宫城内的,知道什么是禁言。梁帝心里明白是勿庸置疑的,不过他发现时已经很喜欢景睿了,再说反正是妹妹的孩子,谢玉都没说,他说什么?有人想翻这丑闻他还要压呢,当然不会对此主动采取什么行动,皇家的体面啊~~

对于当年的质子宇文霖目前在大楚的情况,我的设定是这样的:他性情温厚(景睿象他),是个深居简出的闲散王爷,女儿虽与堂兄宇文暄要好,但他本人却很少与外界交往,基本上是影子一样的宗室存在。

这些设定会在以后的情节里出现,但因为预想到有很多聪明的读者会问:「为什么没有人发现景睿跟大楚一个王爷长得象啊?」所以事先透露一下。

另外,在古代背景下,没有可以记录下来的影像数据。景睿再象他爹,那也只是象他年轻时候。一个不了解当年旧事的人,就算他既见过景睿,又见过那个目前一定胡子飘飘皱纹堆堆的大楚王爷,只怕也不会把他们联系起来。即使是念念,如果她当时不是跟萧景睿面对面站在一起,也未必会造成那种让人惊讶的效果。

也许有人会说:就算因为古代背景国与国之间长途人员流动有限,导致人们很难发现这父子二人之间的关联,但他们毕竟长得很象,迟早会有人发现的。这个推论说的对。本文所呈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被小苏这边的人发现了,隐私曝光啦~~

我想,这里应该没有象我家表姐那样死钻牛角尖的人,非追著我问:「为什么是小苏他们先发现的?为什么小苏之前没有人发现?」泪奔……情节就是这样设定的啊,我好想抓著她的肩膀反问回去:「陈世美的同乡那么多,为什么秦香莲不来告状的时候没人发现他有老婆?」

可惜,她对于我,就象是夏冬对于小言那样的存在,反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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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铃阁所临的这个人工湖湖岸弯曲,跟众人目前所处的这个小亭的距离也不一致。有些地方植著杨柳,有些地方则只有低矮花草,在这深夜之中望过去,只觉得是或黑或灰的块块色斑,中间有些形影乱动,目力稍次一点的人,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是援兵到了吧,他们跑来跑去的……」言豫津努力眯著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亭子间里一片沉默。良久之后,蒙挚咳嗽了一声,道:「照我看来,那更象是……谢玉从巡防营调来了些弓箭装备……」

夏冬拧著言豫津的脸,后者想躲,却因为亭子间太窄小,根本无处可去。

「小津,我居然还不知道你有夜盲症?白天眼神儿不是挺好吗?」女悬镜使高挑著眉毛嘲笑道。

「你才有……」言豫津刚想反击,脸上突然加深的痛感提醒了他这位是夏冬姐姐,反抗不得,只好委屈地道,「我只是到了晚上视力稍稍差那么一点而已,离夜盲还远著呢。」

「谢玉已经快黔驴技穷了,看来侯府门外他压力很重。不过困兽犹斗,虽然此地离岸上有些距离,但在某些地方架弓的话,射程还是够的,各位不要大意了。」梅长苏劝道。

「苏先生放心,」蒙挚长声笑道,「这大概也就是谢玉的最后一击了。这种距离放箭,到这里已经软了不少,伤病者和女眷都靠后,有我们几个,撑上一时半刻的没问题……呃,夏大人,你去哪里?」

「你不是让女眷靠后吗?」夏冬斜斜地飞过来一个眼波,「难道我不算女眷?」

不过她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也只是玩笑了一下,便又重新站了出来,护在亭子的东南侧。言津豫小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本来就不象女人嘛」,也站到了前方。很快亭子间里就围成了两层半扇形,内侧是无武功护身的梅长苏、俱都带伤的卓氏全家,外侧则是蒙挚、夏冬、岳秀泽、言豫津、萧景睿和飞流,宇文念和宫羽本来也想挤到外侧来,因为实在站不下了,又被男人们推了回去。夏冬不由咯咯笑道:「你们还真是怜香惜玉……」

话音未落,第一波利箭已经袭到,来势比估计的更猛更密,格档的众人凝神以待,不敢大意,出手时俱运了真气。岸上的弩手们也皆训练有素,换队交接几无缝隙,那漫天箭雨一轮接著一轮,竟似没有中途停顿过。到后来内息较弱的言豫津已是汗透锦衣,一个岔气,漏挡了两箭,幸有萧景睿在旁闪过剑光卷住,顺手把他推到后面,宫羽随即从他手里夺了兵器补位。

梅长苏扶了言豫津在自己身边坐下,叮嘱道,「你快调一下气息,运过两个小周天,再沉于丹田凝住,切不可马上散开,你的体质先天并不强,这一岔气不好好调顺,在五腑内会凝结成伤的。」

言豫津依言闭了眼睛,摒弃杂念静静调平气息,一开始还有些神思涣散,后来渐渐集中精神,外界的嘈杂被挡于耳外,专心运转一股暖息,浸润发僵的身体筋脉,最后沉于丹田,一丝丝消去内腑间的疼痛之感。

等他调息已毕,再次睁开眼睛时,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四周箭雨攻击已停,大家都神情凝重地看著岸上某一个方向,可他跟著去看时,又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于是习惯性地拉住了萧景睿的袖子问道:「景睿,岸上怎么了?」

话刚出口,突然想起萧景睿目前的情绪并不正常,忙转头看他,果然面白如纸,正想要找句话来安慰,萧景睿突然甩开他的手,纵身一跃入湖,快速地向岸边游去。

「喂……」言豫津一把没拉住,著急地跺跺脚。夏冬在旁叹著气道:「我们也过去吧。」

她这句话刚说到一半时,宇文念已经下了水,追著萧景睿凫游的水痕而去,余下的人相互扶持照应著,也结队游到彼岸。四月天的湖水虽已无寒气,但终究并不温暖,湿漉漉地上来被风一吹,皆是周身肃寒。蒙挚频频回头看向梅长苏,后者知道他关切之意,轻声说了句:「不妨,我服了药。」

其实此时聚于湖岸边的人并不算太多。宁国侯与誉王的府兵们相互僵持著,都远远退于花径的另一侧。夏春和言阙果然都已赶来,众人自小亭子间下水时他们俩就已迎到岸边。只不过两人俱都性情内敛,夏春打量了师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言阙也仅仅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没事。」言豫津并不在意父亲问得简单,何况此时他已看清了岸上情形,整个注意力都已被那边吸了过去。

湖畔假山边,立著面色铁青唇色惨白的谢玉,平日里黑深的眼珠此刻竟有些发灰的感觉,誉王负手站在离他七八步远的地方,虽然表情煞是严肃,面无笑纹,但不知怎么的,骨子里却掩不住地透了股幸灾乐祸的得意之情出来。

这两人目前视线的焦点,都在同一个地方。

在沾满夜露的草地正中,莅阳长公主坐在那里,高挽的鬓发散落两肩,衣衫有些折皱和零乱。一柄寒若秋水的长剑握在她白如蜡雕的手中,斜斜拖在身侧。那张泪痕纵横的脸上仍残留著一些激动的痕迹,两颊潮红,气息微喘,脖颈中时时青筋隐现。萧景睿就坐在她身边,扶著母亲的身体,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慢慢拍抚著她的背心,另一只手捏著袖子,轻柔地给她擦拭被泪水浸润得残乱的妆容,口中喃喃地安慰著:「好了……我在这里……好了……会好的……」

「他……他们呢……」莅阳公主闭著眼睛,轻声问道。

「有些伤……但都还活著……」

长公主紧紧咬著干裂的下唇,深而急促地呼吸著,却仍然没有睁开双眼。

夏冬压低了嗓音问自己的师兄:「怎么回事?」

夏春以同样的音调回答道:「我接了你的讯号赶来时,看到誉王已殿下在门外,后来言侯也到了。谢侯爷说只是小小失火,一直挡著不让我们进去,本来都快要打起来了,长公主突然执剑而出,压住双方没有起冲突,把我们带到这里……今晚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闹成这样?」

「唉……此地不便,回去再跟春兄说吧。」夏冬想到今夜瞬息之间命运迥异的这些人,不由得不心生感慨,摇头叹息。

这时梅长苏发现莅阳公主握著长剑的手突然收紧用力,抬了起来,忙提醒地叫了一声:「景睿!」

萧景睿微惊之下,立即按住了母亲的手,轻声道:「娘……这个剑,我来替您拿……」

莅阳长公主摇了摇头,彷佛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似的,将身子撑直了些,缓缓抬起眼帘:「你别担心,千古艰难唯一死,娘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会自尽的……」她一面说著,一面扶著萧景睿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微微昂起了头,执剑在手,语声寒洌地问道,「那个大楚的小姑娘呢?」

宇文念没想到她会叫到自己,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我、我在这里……」

莅阳公主将视线投到她脸上,定定地看了许久:「听嬷嬷说,你给我磕了三个头?」

「是……」

「他让你给我叩头的意思,是想要从我这里带走景睿吗?」

「我……」宇文念毕竟年轻,嗫嚅著道,「晚辈本来也应该……」

「你听著,」莅阳公主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当年他逃走后,我就曾经说过,我们之间情生自愿,事过无悔,既然抗不过天命,又何必怨天尤人。你叩的头,我受得起,可是景睿早已成年,何去何从,他自己决定,我不允许任何人强求于他。」

宇文念一时被她气势所摄,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句:「是……」这次她离开楚都前,父亲曾彻夜不眠向她讲述记忆中的莅阳公主,桃花马,石榴裙,飞扬飒爽,性如烈火。但见了真人后她一直觉得跟父亲所叙述的大不一样,直到此刻,才依稀感受到了一些她当年的风采。

这一番话后,莅阳公主显然已经完全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神色也愈发的坚定,慢慢推开了儿子的搀扶,向前走了一步,静静道:「景桓,你过来。」

誉王怔了怔,见大家都看著他,也只好依言过去,刚施了个礼,叫了声「姑姑」,面前便寒光一闪,雪亮剑尖直指胸前。

「长公主……」夏春一惊,正想上前阻隔,莅阳公主已开口道:「景桓,你今天来,是准备带走卓家人,对不对?」

誉王面对眼前的剑锋,倒还算是镇定,点了点头道:「谢玉虽是皇亲,但国法在上,不容他如此为恶,卓家……」

「这种虚言就不必说了,你为的什么我自然清楚。」莅阳公主冷冷道,「我现在想让你答应我两件事,如果你应了,皇上那里、太皇太后那里,皇后那里,我都可以不去说话,免你以后许多麻烦。」

誉王权衡了一下,躬身道:「姑姑请吩咐。」

「第一,绝不株连。」

誉王想了想,谢家除了谢玉外,都有皇家血脉,也都不是朝中有实职的人,本就不好株连,何况谢玉才是太子最有力的臂膀,折了他已达目的,其他的都无所谓,当下立即点头,很干脆地道:「好。」

「第二,善待卓家。」

她这一条提得奇怪,除了某几个人面无表情外,大部分人都有些困惑。

誉王用眼尾瞟见了卓鼎风的神色,怕他疑心,赶紧表白道:「卓氏一门是人证,首告有功,我一定会礼遇有加。哦,有些恩赦嘛,由我负责去向陛下求取。」

「我不是指的现在。我是指永远。你可愿以皇族之名为誓,无论以后卓家是否还对你有用,你都不得对他们有任何不利的行动?」

誉王现在正是要拉扰卓鼎风以图扳倒谢玉的时候,忙趁势道:「本王敬卓庄主大义,又不是只为利用他,姑姑若信不过我,发个誓又何妨?本王以皇族之血为誓,日后若有为难卓家之处,人神共弃。」

莅阳公主手中的剑慢慢垂落,这才徐徐转身,强迫自己抬眼面对卓氏夫妇,眸中泪水盈盈,勉力忍住,低声道:「我是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瞒你们这些年,并无一言可以为自己申辩。但小女绮儿却是无辜,她已归卓门,纵然两位对我夫妇没什么旧情可念,但请看在孩子份上,善待于她。」

卓氏夫妇默然片刻,最后还是由卓夫人出面答道:「卓家是江湖人,只知恩怨分明,不牵连后辈。绮儿是我卓家的媳妇,若她携子来归,自有她应得的待遇,不须劳公主说情。」

莅阳公主低头福了一礼,泪水跌落草间,抬袖拭了,又环视四周一圈,道:「我有话要跟谢玉说,各位可愿稍待?」

四周一片静寂,似乎都已默许。莅阳公主拍拍萧景睿的手,将他留在原地,自己缓步走到谢玉身边,示意他跟随自己。两人一起转到假山另一侧,避开了众人的眼光后,莅阳公主方直视著丈夫的眼睛,低声问道:「谢玉,你恨我吗?」

谢玉回视著妻子,似乎认真地想了想,道:「你今夜不来,他们迟早也能冲进来。何况我的确起了把所有人都杀掉的心思,也难怪你信不过我。」

「我不是指这个……」

「如果是指当年,我觉得……」

「我更不是指当年。就算景睿的事我对不起你,但在那之前,你对得起我吗?」

谢玉眼中闪动了一下微小的亮光,没有说话。

「你果然从来都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莅阳公主轻叹摇头,苦笑了一下,「我问的意思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之间本该相互扶持,可是今夜我护了自己三个孩子,护了卓家,间接也护了你意图灭口的人,却唯独没有护你。而你……却明明是我最应该回护的那个人……你不恨吗?」

谢玉立即摇了摇头,「如果你指这个的话,倒没恨过。」

「为什么?」

「因为你护也护不住。」

莅阳长公主点著头,慢慢道:「果然是这样。我看到你居然如此大动周章,干冒奇险也要灭口杀人,就猜到你犯下的事,已决非我这个长公主所能挽回的了。我能不能问一句,一旦你罪名坐实,会怎样?」

「人死名灭。谢氏的世袭封爵只怕也没了。」

莅阳长公主凝望著他,轻叹一声:「如果事情到了这一步,公公婆婆灵下有知,谢氏列祖列宗有知,他们会怎么想……」

谢玉冷笑一声:「成王败寇,自古通理,先人们岂能不知?」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拼力保住谢氏门楣不致蒙尘吗?」

这一次谢玉快速地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心头一绞,暗暗咬紧了牙根。

「谢氏世家功勋,历代清名,岂可毁于一旦?」莅阳长公主目色凛然,将手中长剑递向丈夫,「我能为你,能为谢家做的事只剩这一件了。既然你今夜事败,已无生路,那不如就死个干脆,方不失谢氏男儿豪气。」

谢玉神色木然,喃喃问道:「只要我死,一切就可以风平浪静吗?」

「至少,我不会让它翻到湖面上来。誉王只是政敌,不是仇敌,他只想要你倒,并不是非要拔掉谢氏全门。我会求见皇兄,请他准我出家,带著孩子们离开京城回采邑隐居。这样誉王就不会再浪费心思在我们身上了。」莅阳公主神情黯淡,眸中一片凄凉迷离,「我护不住你的命,但起码可以护住你的名声。你若嫌泉下孤独,那么等我安顿好孩子们,我就过来陪你,好不好?」

她的脸微微仰著,朦朦月色下可以看见她眼角的泪水,顺著已带星斑的鬓角渗下来,一直滴到耳边。谢玉突然伸出手臂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吻著她的耳侧,低声道:「莅阳,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喜欢你的……」

莅阳公主紧紧闭著眼睛,却止不住奔流的泪水。二十多年来,她未曾有一次响应过丈夫的温存,然而此刻,她却将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身。

可惜短暂的拥抱后,谢玉慢慢推开了她,也推开了她手中的长剑。

「谢玉……」

「对不起,莅阳,」谢玉的脸隐在暗影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我现在还不想死,我还没有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让该翻上湖面的风浪都翻上来吧,不斗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胜负是怎么样的?大不了输个干净,输掉谢氏门楣又当如何?人死了,才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我要死,最起码,我也要让自己死的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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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人提醒,突然发现自己的收藏低得要死,吐血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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