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页_无忧渡小说_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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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庄衍不还在这儿么,反正我有他在我还能被饿死?”

“是啊,我饿死我自己也不能饿了你,不然孱头一定会杀过来,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郁搂了他的肩膀,“我很好养的,不如你先请我去吃天津狗不理吧。”

一群人笑闹著走出教学楼,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来教学楼了。

剩下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当初刚进大学的时候,四个人都觉得日子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一眨眼的功夫就开始感叹日子只有那么少那么少。

苏郁跟刘思齐之间的日子就更少得可怜了,他们认识得晚,分开的却那么早。

王灿是清楚地知道苏郁的事儿的,亏了刘思齐走得那么干脆,不然他一定会把这人揍得连爹娘都不认识。

早就说了,这条路不好走,也许走到一半自己先发现走不下去了,又或者在知难而退前先遇上亲朋好友的不理解和万般阻挠。毕竟人是社会的人,是不可能超脱社会而独立存在的,说不定这样的结果反而是最好的。不是有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么。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造成的伤害也许就是一辈子了,除非……说来这事儿他也有份,所以他真的希望苏郁能够活得幸福点。

不过在他看来,如今苏郁似乎还是无所谓,但是开始比以前外向活泼了。可有时候,王灿却觉得眼前的苏郁很陌生,他似乎正一点点的把自己包裹,以前的苏郁虽然对什么都无所谓,可起码看得透,但现在,包裹得厚厚的苏郁,再也看不到他的心。

第四十四章

苏郁寻寻觅觅,终于找到工作了,百货商场的促销员。商家就喜欢这种样子出挑,吃苦耐劳的社会新人,不用付太高的薪水又能为他们吸引到客户。

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形容就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小姐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尽管如此,这样的活计还是让很多人挤破了脑袋,有工作总比没工作要强。

苏郁一开始做得很不习惯,但后来发现努力做了,业绩好了,除去不多的保底工资,拿到的提成还是相当可观的,于是动力也来了。

不过到底他现在还没正式毕业,还能住在学校的宿舍,等到搬出去住,那点钱交完房租估计就没什么剩下的了。好在庄衍也留在S市,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到时候合租一间屋子,就像他跟刘思齐当初合租的那个大小。

五月的某一天,阳光明媚,苏郁难得分到早班,虽说起得更早了,但相对的下班也早,下午三点就能解放了。

临近下班,他被同一班的配配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

“苏郁,就那个’唱响东方’的海选在我们商场附近,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啊?那不是东方红么?”

“不跟你开玩笑,我非常的认真严肃。”

“我也很认真严肃地问你,你一个人还不敢去?”

“光是看看的话还用叫上你么。”领班走过来毫不留情地揭穿配配,“她啊,是寂寞了,顺便的做一下明星梦。”

配配比他早来这儿工作,人缘不错,天生一副大嗓门,商场减价大甩卖的时候每次都是她喊得最响。挺不安分并且不安于现状的一个女生,每期彩票都会买上一注,希望一夜暴富;喜欢看选秀节目,梦想一炮走红;还说要嫁个有钱人,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偏偏苏郁穷的叮当响,也不知道她看上自己那一点儿了,八成是长相吧。

那个选秀栏目他倒是知道一些,不过也只是止于有点印象,压根儿没考虑过自己去参与其中。现在想一想,如果运气好进了海选再一路杀到能够上电视,如果上了电视刘思齐刚好看到了……当然,只是如果。

他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这么充满妄想了?

“你们两个,虽然快下班了,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不要聊天,给我卖力点,不然……你们知道的。”

领班颐指气使地训完两人,继续去别处巡查了。

配配干笑著,恋恋不舍地看了苏郁一眼就要转身去招呼客人。

苏郁想了想道:“那就去吧。”妄想就妄想吧,反正妄想的不止他一个。

配配一听,乐得扯开嗓子就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海选现场,人山人海。

因为没有性别的限制,来参加海选的人也出乎意料的多,主办方特地增设了帐篷来保证海选的顺利进行。现场还有很多媒体来赶场子挖新闻,小商贩也来这边寻找商机,仔细看还可能发现趁机摸鱼扒手。总之一眼望过去,那就是三教九流的都到齐了。

苏郁和配配填了资料领了号码牌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八点多。

海选规则很简单,凭号码牌进场,每个人有三分钟的表演时间,并且一律为清唱,评委之后会做出相应的评价。离开还是留下,全在这三分钟之内,可以说评委的主观因素很强,好在评委都是专业的。

不过天一黑,人的疲态就显现出来了,不管是选手还是评委,心态比了白天的时候已明显变差,多了一分草率少了一分慎重,想著赶紧结束,好赶紧回家回家休息,而表演时间也大大缩水,由原来的三分钟减为一分钟。

这些都是大家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这种局面对像苏郁他们这样的选手来说是不公平的,但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这已经是海选的最后一天了,赶在最后来凑热闹的人又多,主办方本来预计是下午五点就应该结束的,但是人多了就容易乱,一乱就容易出岔子,这不,都晚上八点了还有好些人等著上场面见评委。

其实对于有实力的人来说,不管规则怎么变都无所谓了,有了底气说话都比别人响亮,脱颖而出自然不在话下。

苏郁往评委面前一站就让评委眼睛一亮。要说评委活了大半辈子,混迹圈内圈外,俊男靓女也没少见,但苏郁这样清爽的还真的不多。

这么一整天下来,他已经被各式各样的五音不全折磨得欲仙欲死,那简直是魔音绕耳都不足以来形容的。而苏郁那一声跟他人同样清爽的“评委老师好”让评委不仅耳根清净了,连带著心情也好了很多。

“小伙子不错。好好表现,别紧张。随便唱点什么,你拿手的。”评委给他鼓励。

既然是拿手的那就不是随便唱了,要唱什么他已经是想好了,现在他稍微酝酿了一下感情就准备开唱。

只听隔壁的一嗓子“呀啦嗖,那就是青藏高原”惊天地泣鬼神,很有张飞当年的风范,这好好的气氛就这么给破坏了。

苏郁一听就知道这是配配的声音,实在是太摧枯拉朽太刺激太有特色了!第一次听她唱歌就再也不想听第二次了,简直就跟她在商场里叫卖时候是一个调调。

评委显然很淡定了,扶了扶眼镜,又对苏郁道:“别慌,找回自己的感觉,千万别分心。”

“呃……我也唱《青藏高原》。”

评委一听,脸一下子就绿了,却又听苏郁缓缓道:“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又缓了过来。

苏郁说完,紧接著就开唱,不想才唱了一句就被评委叫停了。

他心里著实紧张了一下,但是仔细回想一下刚刚的表现应该没有那么的不入评委的法眼啊。正纳闷著,就看评委举起了一块牌子,上面写著“淘汰”二字。

苏郁沉在丹田里的那股气立马就泄了,好在他本来就抱著玩玩看的心态,得失心不重,反正等刘思齐嘛,哪种方式不都是等么,无非一个高调点一个低调点。

叹了口气。配配应该跟也是同一个下场,那就一起打道回府。

评委看他给自己鞠了个躬就要走,清咳一声,唤回他的注意。

“啊,不好意思,拿错了一面。”评委说著,略带歉意地笑著把牌子翻了个面,也就是写著“通过”的那一面。

人生啊,就是这样大起大落,而且突然得很。苏郁当时给搞愣了,后来一想,是评委报复他呢。

“小伙子,下一周再见了。祝你下一周有更好的表现。本来还想跟你好好聊的,可惜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等著呐。不过我相信以后有机会的。”

评委语重心长地说完,示意边上的工作人员把下一个选手叫过来。

苏郁给他又鞠了个躬退了场馆。

场馆外边没轮到的人依然排著长队,相对下午来说已经少了大半,主办方也已经把临时搭建的帐篷给撤了。

配配就在大门边上,一见苏郁出来马上就迎了上去。

“终于出来了,等死我了!”

“少来。你等了一两分钟最多了。”

“有首歌叫《一眼万年》,我站在这儿,往里看了可不止一眼,这就是好几万年了。”

“那你还不赶快变化石!”

“对啊!望夫石!”

苏郁一听,脸就黑了,不过天黑看不出来。要说望夫石,他才是正宗的望夫石。

配配:“对了,你什么情况?”

“你什么情况?”苏郁反问。

“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苏郁耸了耸肩:“我就唱了一句。”

配配有些诧异,但也很开心终于找到了知音。“这么巧!我也就唱了一句!”

“我听到了。如雷灌耳。”

配配不好意思地对他笑,“我唱歌向来都这样,但还是很喜欢唱,能够释放情绪,然后就会变得很快乐。被刷下来了没关系,下次还能再来的。”

配配想要拍拍苏郁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发现苏郁默然加快了速度,只好作罢,把放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

“我有说我被刷下来了么?”

“没有么?你不是就唱了一句?”

“虽然跟你一样就唱了一句,结果却是跟你不一样的。”唱得太差的只要一句就会被否定,相反的,唱得太好了也只要一句,得到的却是肯定。

“臭屁哦!不行,你得请客!请我吃夜宵!”配配没想到苏郁竟然过了海选,吃惊之余决定接下来好好的支持他,当然,在这之前先得要收取一点儿工本费。

“好吧,地方我选,东西我点,不然没得商量。我工资都还没领到呢。”

配配那是还没吃到东西就已经先尝到蜂蜜的味道,甜到心里去了,满口答应。“嗯。嗯。你说了算。真是太刺激了!你竟然会通过。那你接下去一定要好好地比赛,我看好你。我等著你上电视!”

听著配配在一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苏郁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将她的发言自动屏蔽了。可以想象,凭著配配的那张大嘴巴,明天整个卖场里的同事都会知道这件事的。

第四十五章

过五关斩六将,说来容易做来难。

苏郁一路从五百强杀到三百强,又从三百强挤进前一百,越是往后竞争就越是大,对手的实力也越强,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成为了一百人中的一员,就意味著有机会上电视了,那是苏郁想都不敢想但是又不止一次在梦中梦到过的事情。

同样意外的还有520的兄弟以及他的同学同事,其中希望他能更进一步的占了多数,毕竟作为跟苏郁有那么一些关系的人,若是苏郁出名了,他们也好拿了苏郁的照片签名甚至是不及格的考卷出去换钱,至不济也能比别人多一点谈资,因为他们是距离荧幕画面上的人最近的。

为了能够待在这个舞台上,大家十八般武艺尽出,锦瑟琵琶琴棋书画倾囊而出,拉丁探戈街舞秧歌争奇斗艳,各色绝技看得人惊心动魄应接不暇。

苏郁算是其中比较另类的一个,他除了唱歌就只会唱歌了,没别的特殊技能。他这样的要生存下去靠的就是实打实的唱功,然而这么多人里面并不乏唱功好的,好几次险而又险地吊在末尾,差一点就是被淘汰的命运。

大概是评委们“大鱼大肉”的吃多了也需要偶尔的“清淡小菜”来调剂口味,而苏郁毫不花俏的表演正好适合用来调剂。

苏郁这段时间跟著这么多能歌善舞的人混在一块儿,也是获益良多,唱功方面的进步那是实实在在看得到的。

一百进八十的比赛将所有人分成十组,从每组的十人中淘汰掉两人。分组采用抽签的方式,如果分到实力很强的组里面那也只能是等著被淘汰了,所幸苏郁的好运气还没用光。

一百人的比赛,自然不能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主办方把每个人的表演截取一部分,经过拼接制作成两个小时的节目在黄金时段播出。平均起来,他们每个人大概有四十秒不到一点的露脸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苏郁没法注意到每一个参赛者,但总有那么几个,一站到台上就让人移不开眼睛,这些人往往都是能走到最后有实力成为十强的,在他们身上他能够学到很多。苏郁入门的晚,这些人对他来说是敌人,也是老师。

在这个舞台待得越久,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已经爱上唱歌了,就好像他爱刘思齐那样。他以为终于有东西能够让他分心,没想到对刘思齐的思念反而加深了,谁让他就是因为看了刘思齐在舞台上的表演才不可自拔地喜欢上对方的呢。

看著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苏郁渐渐习惯起这样的残酷来,甚至有些享受。

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得平静下来,为下一周的比赛做好充分的准备。

从电视台大楼出来,外面已经下起小雨。

苏郁没有带伞,但并不妨碍他回出租房。

比赛进行了一个多月,他依旧做著他的促销员。前一个礼拜他四年的大学生涯终于结束了,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并没有让他找到更好的工作。

那就混著吧。顺便从学校宿舍搬出来,跟庄衍两人在外面租了房子,每天来来回回地挤地铁。

苏郁嗅了嗅潮潮的空气,一头扎进雨帘。

不过雨水并没有如预期的那般将他打湿,一把蓝色格子的雨伞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头顶,将他和雨水分隔开来。

苏郁刹住脚步,疑惑地向身后望去。

只见给他撑伞的人自己却身处雨中,正对著他微笑。很潮的打扮,一幅蛤蟆镜遮去了将近半张脸,衣著的色彩鲜艳而又显得凌乱,脖间粗犷的银质项链泛著冷光。

估计不用多久他就能真真正正的潮了。苏郁想著,转过身去面对著他。

这个人他有印象,今天跟他一组的。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不错,深得评委青睐,以耍宝搞怪著称。

这样的人也最容易积聚人气,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拥有一个庞大的后援团了,不管成不成名,能带来的经济效益都相当可观。根据以往的惯例,苏郁觉得他要进十强是毫无悬念的。

“怎么不认识我了?”男生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用空著的手把蛤蟆镜摘了下来,“我是果果啊。”

苏郁愕然地看著他,在记忆库中搜索一遍后发现并无此人的记忆。他有时就是那么自我,于己无关的事情转过背就忘。

“北京的。Destination,目的地!还记得么?”

经果果这么一提醒,苏郁似乎是有那么一些印象,再回想了一遍,终于把当时的画面在脑海中勾勒出来。“哦。是你。”

世界还真他妈的小,这都给遇见了,为什么就是找不见刘思齐。

“您贵人多忘事儿。”果果把蛤蟆镜戴回去,掸去衣服上还没来得及渗透进去的水滴,“这雨越来越大了。都说雨中的江南是最美的,但这雨下个没完没了也挺讨厌的。”

果果说著自己也躲到了伞下,紧挨苏郁站著。“梅雨天你怎么出来不带伞啊,淋病了接下去的比赛就要受到影响了。”

“不喜欢带伞。”

“那要不我送你去地铁站?还是你去我那儿坐坐?”

苏郁并不怎么喜欢这样自来熟的人,尤其是从前不相关,从后不搭界的。“我们很熟么?”

果果依旧笑著:“当然……你跟我不熟啊。可是……我跟你很熟啊。”

“那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正有此意。”

两人找了家拉面馆,比赛完,肚子都饿了。

“那天你们走了好久之后酒吧里才重新安静下来。我就想,北京好像没这么一个乐队啊,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

“我们是来玩儿的。”

“知道啊。每天来北京玩儿的人都是成千上万的,来Destination的也不少,但我偏偏就记得你了,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牛肉面端上来,果果的蛤蟆镜上起了一层白雾,但他还是不肯把他的墨镜取下来,只是拿手指在镜面上擦出两个圈来,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耍宝。

苏郁差一点就把面从鼻孔里喷出来。“你还是把你的墨镜摘下来吧。”

对方出乎意料的配合,把墨镜在领口上挂好,抬起头来朝苏郁抛了个媚眼。

果果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苏郁当时就是这么觉得的。果果的相貌只能算是中上,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生得十成十的好看,就这么拿墨镜遮住,真是可惜了。

“苏郁,你是在S市上学的,对么?”

“已经毕业了。”

“没想到咱们在这个比赛里面遇见了,看来我跟你真的很有缘。”

他的小学妹李媛也老是说跟他有缘,他也没看出他俩的缘在哪里。

倒是他跟刘思齐……

“嗯,天下间有缘的人多了,有缘无分的更多。”苏郁说这话的时候有点酸。

“呵呵,你的那一位呢呢?”

“别装糊涂,那天在酒吧里,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就那个当时坐你边上的……”果果形容了一遍刘思齐的样子。

苏郁知道他是在说刘思齐了,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俩当时还没确定关系啊,不知道果果是怎么看出来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苏郁很干脆地回答他。

“啧……Sorry。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哈哈,开玩笑的。”

“不说话就吃面,别瞪著我嘛。”果果夹了一大筷面塞进嘴里,一遍嚼一遍囫囵不清地说著:“光看我就能饱的话我以后只要照镜子就行了。”

“你是想说你自己秀色可餐么?”

“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也不会介意的啦。”

“真的不好笑么?”果果瘪瘪嘴,讨了个没趣。

苏郁收了目光,往自己的面碗里加了三大勺辣油,粗略搅拌了一下。

果果撑大双眼,仿佛看怪兽一般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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