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在京都 第四十四章 交错时光的爱恋

「我这些日子时常想你。」范闲不管不理,自顾自说著:「自从庆庙见了你之后,就极想见你。」

林婉儿急羞道:「说的什么胡话!我是……」她将牙一咬说道:「我已经许了人家,更何况你怎能半夜偷入女子闺房,也太放肆无礼了。」

「你许了范家,我知道。」范闲笑嘻嘻地望著她。

林婉儿想到与这少年初见时的场景,想到二人默默对视时的复杂情愫,心头一阵伤痛,说道:「既然知道,还不离开?莫非真要人将你杀了?」

范闲不再逗她,望著她,正色说道:「我……就是范闲。」

……

……

死一般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范闲自己觉得有些尴尬了,却发现林婉儿的眼角滴下一滴泪来,她赶紧抹了去,低声说道:「这位公子,请自重。」

范闲苦笑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林婉儿看著这张脸,平静了半天才低声说道:「你是……范公子?」

范闲微笑著点了点头,但林姑娘却依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此时天上的月儿早已挣脱了云层的束缚,露出那张明媚的脸,将淡淡光泽洒下大地,些许清晖从窗外透了进来,笼著床上床下的一男一女。

「真的是我。」范闲轻声说道。

林婉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心情激荡之下,不由又咳了起来,手上的剑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一面咳一面问道:「你就是范家那个打黑拳地?」

范闲不禁失笑,看著她柔弱模样,心疼地伸掌握住她的手腕,递了段真气过去。小心李翼地替她疏理著体内的脉息,听著打黑拳三字,苦笑道:「不过打了两次而已。」

林婉儿渐渐有些相信了,喜色浮上脸颊,又问道:「你就是那个万里悲秋常作客?」

范闲继续苦笑:「憋急了写的……不作数,不作数。」

林婉儿眼睛渐渐清亮:「你,你……真是你?」

范闲想要抓狂了,欲哭无泪说道:「今天我与妹妹一起来地,若我不是范闲,妹妹怎么可能会帮一个陌生男人来看她的未来嫂嫂?」

林婉儿心想也对。掩嘴一笑,却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生气说道:「那你上次去庆庙。也是专门去见我?」一想到被这少年将一切事情都蒙在鼓里,林婉儿便无比恼怒,心想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害得自己这几天患得患失,还想了那多不合礼法的事情,便恨不得将这少年给……打上一顿。

范闲一看她神情。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赶紧解释道:「向天发誓,庆庙初遇小姐。那可真是巧遇,别说那时,直到今天晨间见著小姐,才知道小姐的身份。」他笑眯眯地望著林婉儿那张清美的脸,轻声说道:「这一切都是缘份。」

林婉儿羞的低下了头,将手腕从范闲的手里挣脱出来,低声说道:「那你为何今天要与范妹妹一起来看我?」

范闲一怔,心想难道要告诉你,自己是准备将林家小姐治好后。便潇潇洒洒地闹一出逃婚记?这话是打死也不敢说的,只好柔声回答道:「听说林家小姐身体不好,而又没办法见她,所以只好偷偷来看看……哪里知道,原来是在庆庙遇见的鸡腿姑娘。」

林婉儿轻啐了一口,心想怎么把自己叫地如此难听?

范闲笑著指了指搁在边上的鸡腿,说道:「这时候要不要吃?」

林婉儿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应道:「你自吃去,我可没那么贪嘴。」

范闲忽然耳尖一颤,听到了楼下有人起床,似乎正要往楼上来了,眉头一皱说道:「有人来了。」

林婉儿一急,心想就算你是自己将来的夫婿,但如果让人瞧见了,这还怎么见人,推著他说道:「那你赶紧出去。」范闲心想自己辛苦了半夜,怎能就这般走了,脸上坏笑一起,身子一翻就钻进了被窝里面,这床极大,被极大,屋里又黑地厉害,若有人从外面来看,还真是看不出异状。

发现范闲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林婉儿大惊失色,却来不及再做什么,就听著有人摸了上来,原来是那位白天拉了几次肚子的老嬷嬷,林婉儿又羞又急地滑入被中,将身体对著外面,装作已经熟睡了。

老嬷嬷看了一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低声咕哝了几句,觉得头有些昏,似乎睡意又来了,所以转身下了楼。

林婉儿一肘撞向后面,压低声音羞叱道:「人走了,还不赶紧出去。」

好不容易能一亲香泽,正在第一次感谢老嬷嬷的范闲哪有马上离开的道理,涎著脸说道:「困了,再躺躺。」

林婉儿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将来地夫婿,骨子里面竟是个无赖子,又气又恼道:「这……这怎么能行?」

范闲嘿嘿笑著,往她的身体靠近了一些,鼻尖嗅著那淡淡的体香,心旷神怡,说道:「为什么不行?」

「这……这……传出去了叫我怎么见人。」林婉儿羞地将头埋在被窝里,感觉著身后地热气,又往前挪了挪。

范闲叹了口气,害怕这姑娘会害怕到挪出床外去,那可是要著凉的,只好爬了起来,满腹的欲求不满,坐到了床边,拉住了姑娘微凉的小手。林婉儿挣了一挣,没能挣脱,也就由他去了,心想只要你不躺在床上,已经算是大幸。

范闲看著她微微闭著的双眼。轻声说道:「我发现

现我这一生,运气确实太好。」

「嗯?」林婉儿好奇地睁开眼睛,眸子清亮无比看著他。

「喜欢上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却在我喜欢上之前。就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说这种事情会发生,岂不是说明我的运气很好?」范闲笑著解释,清逸脱尘地脸上满是喜悦。

林婉儿好奇问道:「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

「算了,没什么。」

林婉儿轻咬下唇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范闲看著她额际青丝下地隐隐汗迹,心疼说道:「白天我说的可是真地,你这身子,现在必须好好将养,清粥小菜那种,对肠胃倒是有好处。但是对痨病,却没有什么帮助。」

姑娘家今日连遇惊喜,一颗水晶心肝儿早已颤的不行。听到痨病两个字,便马上想到自己的病,反而又低落了下去,情绪激荡之下,面色有些黯淡。忧伤说道:「御医正瞧过,说是这病不好治,虽说是寒痨不会过人。但……日后若真的与你在一处,只怕会累著你。」

范闲忽然正色看著她:「祟奶,鸡腿,我开的药方,还有等会儿我给你留的药丸,按照我说过的法子慢慢服用,一定有能把身子养好。」

林婉儿叹道:「御医都没法子根治,只是一年拖一年的。」

范闲笑了笑:「我的医术自然及不上御医,就算我的老师在京中。只怕也只会走些偏门法子,你地身份尊贵,只怕宫里的贵人们不敢用。不过我说的饮食,却是御医们想不到地地方,加上只要你把身体将养好,等老师回京,他这次出巡边关,一定搞到许多珍贵的药材,到时候你的病自然就有希望了。这治病诊治是一部分,药又是另一部分,别看皇宫大内珍奇药材无数,但真正好的,只怕还不及我老师的收藏。」

林婉儿听他殷切言语,心头一片感动,轻声道:「麻烦范公子了。」

范闲一怔,心想怎么此时说话还要生份一些?他毕竟不了解女子心思,一旦确认了眼前这男子是自己将来地夫婿,林婉儿说话自然就会矜持一些,这是女人的特质。他有些意外,笑著说道:「还叫我范公子?」

林婉儿好奇道:「那叫什么?」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羞地满脸通红,背转身子,不再看他,用蚊子大的声音说道:「那得等成亲之后,再改称呼。」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称呼我为范兄。」范闲忍著笑说道。

林婉儿这才知道上了对方的当,又羞又恼,欲待伸手去打,却想到与这男子只见过两面,还算是陌生人,讷讷住手。范闲看著她瘦削的肩膀,说道:「等成亲之后,咱们到苍山上去,那里海拔高些,又有温泉,最适合你休养。」

林婉儿听见成亲二字,微微羞意起,还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听明白海拔是什么意思,又想到另一件事情,轻声问道:「费大人真的是你的老师?」

「是啊。」范闲微笑说道:「我一直以为费老师既然在监察院那处做事,应该是个很低调的人,谁知道竟然在京都里有这么大的名气。」

林婉儿笑道:「他可是当年北伐西征时地国之功臣,当然名气大,不过世人惧他用毒,所以一向是躲著走的。」她看著范闲这张漂亮的脸,好奇问道:「费大人怎么会是你的老师呢?」

范闲耸耸肩说道:「林姑娘,这事儿后面估计麻烦多著,如今我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楚,将来你要嫁给我,只怕也会遇著许多麻烦事儿,可得想好了。」

林婉儿微笑著摇摇头,她也知道这次联姻之后隐藏著许多利益的交换和再分配,所以开始的时候十分抵触以致于病情加重,但既然今天发现上天有眼,竟让范家的公子就是……眼前的这位,她已经满心感激上天,哪里还会有别的什么奢望。想到最近京都闹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说道:「范公子,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您是司南伯的儿子,监察院费大人的学生,却又精通诗文之道……对了,那句万里悲秋常作客,真是你写的?」

范闲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质疑,只是很单纯的发问,好奇回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林婉儿脸上浮起一丝怒意:「太后极喜欢你这一句,但是宫里最近在传,说您这诗后四句是抄的前朝诗人。」她自是十分相信眼前这位,所以有些生气。

范闲这才知道诗会之事还是余波未停,和郭家的官司还没有结束,竟然又来了这种指责,不过他本来就是抄的老杜,所以也没有怎么生气,反而是看著自家未婚妻的神情有些疲惫,有些心疼,所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了。

「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对啊,我还真担心被人发现后,我那个怪叔叔会不会把那些人都杀了……这真是个问题,赶明儿得和他交流一下。」范闲汗毛直竖,想到这种恐怖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林婉儿看著他的脸,迟迟不肯闭上,但终究还是挡不住沉沉睡意。

……

……

第二日清晨,林婉儿有些迷糊地从暖和的被子里醒来,睁开双眼,揉了一揉,发现精神特别的好。丫环甜甜笑著过来行礼,然后准备扶她起床洗漱打扮,这时候林婉儿才想起昨夜之事,一声惊呼说道:「啊!人呢?」

丫环好奇问道:「什么人?」

林婉儿惶

急说道:「你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小姐。」丫环认真回答道。

林婉儿走到窗边,一头黑黑的长发直直垂到臀际,一身俏白布衣,看上去十分美丽。她往窗外望去,却发现早已没有那人的踪影,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自己很想它变成现实的梦。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丫环捧著一个撕开一半的油纸包走到她的面前,偷笑著说道:「小姐又偷吃,当心被嬷嬷看到,告到陛下那里去……快把窗关上,不要吹著风了。」

林婉儿接过油纸包,又发现自己衣带中多了几粒药丸,心头一片温暖,再看窗外园中景色便多了几分绿,就连窗子关上之后,似乎也掩不住无尽春意正撬窗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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