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1章 倚剑谁家少年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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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屋子,阿原悄声问:「难道不是他?」

这人高大健壮,倒与稳婆所说的强壮男子相符。可如果是小玉前来时见色起意,这里岂不是最合适的地方?

景知晚瞅她,「假如小玉根本不曾过来找他呢?」

「那他为何撒谎?」阿原眼睛忽然亮了,「他是在为其他人掩饰!呵,我想我知道是谁了!魍」

如先前推断,小玉根本不曾出府,则必是府中男性犯案。靳大德在贺王府地位超然,值得他维护的,只剩下贺王父子了。

贺王慕锺是大将,固然勇猛,却是因伤病在沁河休养,大约算不得强壮;其义子左言希似乎也称不得强壮,何况他端雅超逸,怎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那么,剩下的就一个了。

好色无耻到敢在阿原茶水里下毒的那位纨绔公子,慕北湮。

景知晚却已皱眉,「你怀疑小贺王爷?」

阿原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你怎不怀疑言希?」

「小玉是左公子的侍儿,身份卑微。以左公子的身份气度,想将她收入房只是一句话的事。左公子犯不著用强,更犯不著杀她。」

「慕北湮是贺王世子,想要自家的一个侍儿,也不是难事。便是他行事荒唐,真的用强了,也犯不著杀她。你见谁家主人强占侍女被追责的?若长辈得知,不反过来责怪侍儿狐媚惑主就算好了!」

景知晚看向阿原,眼底若有深意。

阿原茫然不解。

狐媚惑主什么的,大约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绝对没什么主人需要狐媚,倒是一群美少年会狐媚他。

她那呆呆求解的模样著实无辜,景知晚忍了又忍,只得垂下眼帘,继续道:「退一万步来说,他真的杀了个小侍女又如何?正如靳大德所说,破席一卷丢入乱葬岗,谁敢多嘴?犯得著这样抛尸沁河,掩人耳目?」

「说谁掩人耳目呢?」

身后,忽有人懒意洋洋地发问。

阿原回头,眼睛灼出一道火来,恨不得将那人烧个对穿。

慕北湮一身紫檀色的便服,抱肩看著他们,然后迈著长腿逍逍遥遥走到阿原跟前,说道:「刚才言希过来找我,劝我跟你解开误会。」

阿原面色略和,却依然警惕地盯住他,说道:「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误会。」

慕北湮笑著击掌,「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意思。我问他是不是给人看病看多了,传染了脑疾,才会如此胡言乱语?当日她负情薄幸,忽然把我这情郎抛下逃离京城,这帐又怎么算?何况我跟原大小姐玩过的把戏多著呢,昨日不过重拾闺趣而已!」

阿原一听到提起往日那些她完全记不得的糊涂帐就头疼,见他言谈之间咄咄逼人,愈加愤恼,冷笑道:「你既是我情郎,如此死皮赖脸也要跟我在一起,当日皇上为我和端侯赐婚,怎么不见你一根绳子吊死在原府大门,以示你三贞九烈,非我不娶?或者本事更大些,跑去找皇上理论,说我负情薄幸,害你慕家绝了后,让皇上收回旨意?输不起又放不下,只会用下三滥的龌龊手段阴我,你他妈还算是个男人?换我早就一剑抹了脖子,省得在这世上丢人现眼,浪费了粮食还令你祖宗十八代在地下蒙羞!」

她连珠炮似的一串儿骂下来,居然舌头都不曾闪一下。别说慕北湮听得脑子发懵双眼发直,连景知晚都一眼不霎地盯住了阿原。

眼前这个握剑咆哮的女子,和他们印象中的那个人,似乎都有著天悬地隔的差别。

三人一时静寂时,却听那边小鹿和两名差役走过来,一路愤愤地说著话。

小鹿正道:「听听,听听,我就知道那货笑面虎似的,不是个好东西!连寡妇都搞,看到个小姑娘半夜跑过去,来个饿狼扑食简直是顺理成章啊!」

差役也不把小鹿当女人看待,张嘴便道:「真是个畜生,老畜生!坏成这样,正该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生个儿子没屁眼,生个女儿万人骑!呸,这老狗坑得老子提心吊胆,还得陪著小心,真他娘的背到姥姥家去了!」

另一名差役闻声也跟著喝骂,遂连小鹿也「老货」「老狗」乱骂起来。

景知晚、慕北湮再看向阿原,才恍然悟出阿原是在哪里学的了。

甚至根本不需要学,天天跟这些出身卑微的糙汉子们待在一处,耳濡目染之下,平时不和人争竞还不妨,惹急了一样满口脏话往外飚。

阿原骂了一通,气倒消了不少,听得他们说话,忙喊过来问道:「什么事?」

差役瞧见慕北湮在这边,都已变了脸色不敢说话,小鹿却已叽叽喳喳地说道:「就是那个总管,叫什么大德的,一点都没德!我瞧著你们那边忙,就到别处去打探。别院里那些人都畏畏缩缩的不敢说他不是,我以为真是个好人呢,谁晓得后面柴房还捆著个人,哭嚎著说靳大德奸.污了他怀孕的妻子,结果第二日出血不止,一尸两命,跑来理论便被塞了满嘴马粪关在柴房里,已经两三天了!」

慕北湮怔了怔,忙道:「不可能吧?靳总管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阿原忍不住「呸」了一口,「忠心耿耿和丧尽天良矛盾吗?对你们父子忠心耿耿,对那些无辜女子丧尽天良呀!看来小玉这案子,很快可以结了!」

景知晚便道:「世子,恐怕要劳烦你们家总管随我们到衙门走一趟了!」

卧房虽未发现可能与鎏金银珠相配的器物,但顶多只说明那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并不能释去靳大德身上的重重疑点,带他回去讯问再合理不过。

但慕北湮已然怒道:「便是他行止不检,也不可能奸杀府中侍儿!我们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阿原冷笑,「要什么样子的女人都有,为何还要对我暗下阴招?」

慕北湮待要辩驳,景知晚已截口道:「小玉之案可以慢慢审问,但如今有人指控他奸污妻子,害了他家一尸两命,当然要请他去衙门走一趟。即便冤枉,也需当堂交待明白。」

他转向那差役,「你们去把那人带回衙门,我们去请靳总管吧!」

差役胆战心惊地看了看慕北湮,暗自揣度贺王府再怎么记恨,大约也记恨不到他们这些替人办事的无名小卒身上,才捏著冷汗奔去提人。

景知晚又向慕北湮道:「此事事关贺王府声名,大约贺王和世子也不想为这点事闹到皇上耳边,必定会督促靳总管配合官府调查吧?若他被人冤枉,李大人必会还他清白,严惩污陷他的小人。」

慕北湮扫过景知晚,面色微悸。

谢岩临行前再三叮嘱他别招惹阿原,别得罪景知晚,如今看来,他不但招惹了阿原,似乎也得罪景知晚了……

景知晚的身份,他们早已猜了个差不离儿,他来沁河的目的,显然意在阿原。他招惹阿原,无疑就是招惹景知晚。如今真相未明,仗著贺王府的威势硬保靳大德,显然只会令景知晚更加不快,指不定一状告到宫里,贺王就别想在沁河安心养病了。

慕北湮犹豫之际,景知晚又道:「世子若不放心,可以随同一起去衙门,监督李大人是否禀公处理。」

慕北湮终于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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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县太爷也不得不坐肩舆回衙了。

景知晚坚持把总管靳大德、贺王世子和那位苦主一起带回衙门,把李斐吓得够呛,两条腿生生软得走不了路了。

走到衙门时,李斐才留意到慕北湮不见了,忙问景知晚:「小贺王爷呢?」

景知晚道:「走到中途,他瞧见一个美貌的小娘子,转身便跟过去了。若是两厢情愿,其实也是不妨的。」

李斐看看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再看看因好色被带回衙门的靳大德,才要摇头叹息几声将门犬子,舌头打了个卷,却又转作笑脸,「正是,正是,若是两厢情愿,自然是不妨的……」

阿原却听得纳闷不已。

走到中途时,明明是景知晚忽遣人跟慕北湮说了什么,慕北湮才一脸莫名地跟景知晚拐向了另一条路,然后……就景知晚一人坐著肩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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