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9章 倚剑谁家少年郎(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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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斐终于忍不住,说道:「这……这不对呀!依你所说,现场发现了傅蔓卿的绢帕,正好可以嫁祸小贺王爷,为何左公子反将绢帕藏起?靳大德对此事应该心知肚明,对左公子恨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帮他在你跟前演那出戏。蠹」

阿原道:「那有何奇?你看我们推断到最后,左、慕二人最有嫌疑,二人也多半会互疑对方。可左公子主动交还绢帕,小贺王爷必定心怀感激,设法维护左公子,反让他自己更加令人起疑,左公子便可趁机洗清嫌疑。」

左言希面色发白,但神情反而越发沉凝冷静。他微微嘲讽道:「你这么会编,怎么不去说书呢?」

小鹿不由「噗」地笑了。

这话素日正是阿原时常嘲笑小鹿的,忽听得阿原也被这话嘲笑,她自然乐了。

阿原正瞪小鹿时,外面急急有人奔来回禀:「诸位大人,不好了,小贺王爷来了!髹」

话未了,却见慕北湮一身重孝,手执苴杖,领著披麻带孝的一群人冲进来,喝道:「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把小小的别院翻个底朝天,查不出凶手,就想把我们兄弟拖下水吗?」

李斐似又看到那日贺王大闹县衙的架势,惊得腿都软了几软,看到谢岩等迎上前,才意识到如今风刀雨箭用不著他在前面挡了,顿时松了口气。

而小鹿悄悄向阿原竖了竖大拇指。

都说贺王养子亲子不和,而他们这几日所见所闻,二人的确也和睦不到哪里去。但左言希这才被带回衙门多久,慕北湮便赶来兴师问罪,足见得很是上心,正与阿原的推测相符。慕北湮果然因荷包之事开始感激并维护左言希。

左言希皱起眉,未等旁人发声,已上前说道:「北湮,莫误会,我偶遇景典史身体不适,故而送他回衙休息,与我们家的凶案无关。」

景辞并未起身相迎,此时正悠然呷著茶,闻言眉尖便蹙了蹙,放下茶盅按著胸部喑哑地咳了两声,说道:「不错,是我请左言希送我回衙,替我诊病来著。我的病来势凶猛,今晚还得劳烦言希在衙里住上一宿。」

慕北湮双掌击于景辞前方桌面,喝道:「你当我是傻子!」

左言希还未及阻止,谢岩已低喝道:「北湮,不得无礼!」

慕北湮鼻际不知怎的又飘起让他作呕至今的恶臭,忍不住捏著鼻子又干呕了下。

景辞一笑,说道:「方才谢大人已经说了,会和言希住一屋。」

慕北湮定了定神,绕开景辞,走到谢岩跟前,说道:「那么,言希我就交给你了!」

谢岩拍拍他的手,「放心,明早我们会跟他一起回贺王府!」

慕北湮略舒了口气,返身又走回左言希跟前,「啪」地一脚踹飞他跟前的凳子,喝道:「左言希你记著,是你自己要留在这里的,如果有个什么,可别说是我无情无义,留了你在是非之地担风险!」

左言希眉眼安宁,微笑道:「放心!」

慕北湮无言以对,只得领了众人,拂袖而去。

待他离去,谢岩揉了揉鼻子,问景辞:「为何不让言希跟你住一屋子?」

景辞道:「你家长乐公主抢了阿原的屋子,你让阿原住哪里?这县衙狭小,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本就很挤了,总不能让她睡柴房里吧?」

谢岩俊秀面庞不由地黑了黑,「长乐公主不是我家的,是你家的!」

景辞冷冷一笑,「只有阿原是我家的,其他都不算!」

阿原受宠若惊,瞄著李斐、井乙等诡异的神色,干笑道:「不妥吧?」

景辞道:「你捕快,我典史,哪里不合适?不然你跟李大人睡一处?还是跟井兄弟他们挤一挤?」

李斐、井乙明知阿原是姑娘家,忙著摆手不迭,说道:「不用不用,很……不方便。」

李斐更是加了一句,「我现在住的那屋子,漏雨,漏雨……」

他正日求夜求,公主和使臣在县衙的这段时间,万万别再下雨了,他不想当水上县令,还得打拱作揖,四处看人眼色。

阿原轻声问:「你为何不跟左言希宿一处?」

景辞眉目不动,更轻地答她:「怕你吃醋!」

阿原甚感有理,但看著左言希果然随了谢岩离去,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啧了一声,问向小鹿,「疑犯与钦差大人共同住一屋……这叫什么?」

小鹿眼珠滴溜溜一转,悄笑道:「这就叫蛇鼠一窝!」

但她转头又问:「可他们不住一处,难道安排你和谢公子住一处?想想往日,你们俩……如果再加上小贺王爷,那可是齐全了!」

「……」

阿原忽想起,景辞未必是怕她吃醋,而是他自己吃醋了。

看景辞也离去,她忙跟在后面要问他时,景辞忽然开口了。

「阿原,我记得你昨天用的是一支碧玉簪,簪头是如意云纹;明天也会记得你今天用的是一支银簪,椭圆头,素白无纹。」

阿原眸光大亮,「你一直在留意我用什么簪子?你喜欢我用哪一支?」

男装不够美貌,她自然更该用景辞喜欢的簪子,愉悦了他的眼目,他眼底的光亮便能愉悦她的眼目,正是两厢得益之事。

景辞淡淡瞥她,「我只是告诉你,若一个人在意另一个人,会在意她的每一处细节,绝不可能连她的簪钗都认不出。」

阿原蓦地悟出,他是指左言希认不出那支小珠钗,证明他根本不曾将小玉放在心上。

但她已因他话中另一重含意惊喜不已,「嗯,你只是在告诉我,你很在意我。」

景辞顿了顿,负手走得远了,再不理会她。

阿原便命小鹿,「去拿个布袋给他。」

小鹿不解,「拿布袋给他做什么?」

阿原笑嘻嘻道:「装!让他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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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阿原睡得不好,很不好。

不知谁欺负了知夏姑姑,把她房间也占了去,于是知夏姑姑也搬到景辞卧房打地铺了。

而本来打算跟知夏姑姑凑和一晚的小鹿便也只能跟过去了。

知夏姑姑不仅在景辞床边放了一架屏风,还把她的地铺打在景辞床边,阿原、小鹿只能在稍远处另外打了个地铺。

阿原虽略有遗憾,但真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能与景辞更加亲密,回头面对昔日同僚,还得每日共事,到底尴尬。

看来想修炼出当日原大小姐颠倒众生、恬不知耻的能耐,她还任重道远,——幸亏她只想颠倒景辞一个。

因自家小姐不能睡床,小鹿有些忿忿,但想著不必和知夏姑姑睡一处,倒也欢喜,抱著小姐柔韧的腰肢很快入睡。

她睡著时照旧是不老实的,依然不时在阿原腰际捏腰几把,顺便将她蹭上几蹭,蹭开了两人盖的棉被,最后伸出腿来,搭到了阿原的腿上。

阿原又是查案,又是侍奉长乐公主,奔波了一整日,早已累乏得不行,睡梦中觉得吃力,一脚蹬开小鹿的腿,顺势反将她压住。

小鹿睡得死,咕哝两声,伸臂揽住她小姐的脖颈,口水差点流到阿原脸上。

知夏姑姑年纪越大,睡眠越浅,隐约听到那边动静,便再睡不著,忍不住低低咒骂:「贱人!贱人的侍婢也是贱人!」

忽觉眼前有黑影一晃,然后便传来小鹿的惨叫。

看起来清弱无力的景辞,轻而易举地抓起八爪鱼般的小鹿,丢到了知夏姑姑的铺位上。

阿原惊得坐起,下意识地先去抓向破尘剑时,景辞已将她的手压住,轻声道:「是我。她跟你在一起,扰得大家都睡不好。不如跟知夏姑姑睡得好。」

小鹿被摔得苏醒过来,拖著哭腔叫唤道:「我明明睡得很好!」

阿原也有些无力,「我睡得……也还行!」

景辞道:「我压根儿没睡著!」

小鹿道:「我天天跟小姐睡一屋,又不打呼噜,怎会让你睡不著?」

知夏姑姑忽阴森森道:「说梦话比打呼噜还让人睡不著!」

她虽说著话,却依然闭著眼一动不动宛若睡著。小鹿就在她身畔,给吓得差点跳起来,低头怔怔地看她片刻,才道:「我……我信了!果然说梦话比打呼噜还让人睡不著……人吓人,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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