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天人拦仙人
作者: 烽火戏诸侯

所属书籍:雪中悍刀行小说

夜幕中,藩邸议事堂点燃起一根根粗如婴儿手臂的火烛,映照得一座宽阔大堂亮如白昼。√∟,

堂内将领荟萃,拥有一种无形的熠熠生辉,与那种灯火辉煌亮满堂,交相辉映。

北凉骑军主帅袁左宗,顾大祖陈云垂两位大军驻地便在凉州的步军副帅,还有杨慎杏这位真正融入北凉边军的一道副节度使,之前曾以幽州副将身份转任大雪龙骑军副将的乐典,此人如今兼领一支重骑军。还有特意从幽州赶来的曹小蛟洪新甲等人,以及一大拨临时被召集赶赴拒北城的境内实权将领校尉,例如陵州副将汪植与黄小快,镇守凉州东大门的两位潼关校尉辛饮马韦杀青,陵州风裘校尉朱伯瑜,北国校尉任春云,顶替黄小快成为珍珠校尉的焦武夷,诸多武将聚集一堂,共同商议如何戊守拒北城。

其中一手打造出葫芦口戊堡烽燧体系的洪新甲,其实品秩并不算高,但是此时连同年轻藩王和两位边军副帅在内,都在聚精会神聆听此人娓娓道来的守城细节。

一大批青衫参赞郎到会旁听。

疯子洪书文无疑是白马义从中升官最快当官最大的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却已经在陵州将军韩崂山麾下担任一州骑军主将,此次跟随两位副将一起来到关外拒北城,这位早年跟随世子殿下一起闯荡过中原江湖、一起赶赴西域铁门关截杀离阳皇子赵楷的彪悍武人,却没有置身于大堂,而是在大门口抱刀而立,独自闭目养神,气势冷冽,就像一尊不讲情面的门神,一言不合便要对人拔刀相向。

凉州刺史白煜和礼房王祭酒以及南疆宗师程白霜,三人联袂走来,三人碰头后意气相投,相谈甚欢,王祭酒便偷偷摸摸拎出几壶珍藏已久的绿蚁酒,拉了两位读书人一起小酌一番,在半个时辰前参赞郎通知今夜大堂会有一场议事后,酒兴正酣的王祭酒便有些尴尬,若是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去往那座戒备森严的大堂,既不合时宜,再说王祭酒也没那份胆识,那帮大老粗武将的刀子眼神,他一大把年纪了,脸皮再厚,委实吃不消。王祭酒很清楚这座拒北城藩邸谁才是软柿子,不是李功德杨慎杏这种老狐狸,也不是君子如玉恭谨谦让的白煜,甚至不是那帮满腔热血意气的军机参赞郎,分明是年轻藩王嘛,哪怕老先生嘴没把牢,泄露了那桩扶墙而出的典故,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在棋盘上被恼羞成怒的年轻藩王杀得丢盔弃甲而已?

除此之外,王祭酒不太敢流露出丝毫清流名士的怪诞放任之风,原因很简单,老先生知道北凉文武大佬都从不吃这套,而且老人自己也不擅长。所以在使劲摇扇驱散大半酒气后,王祭酒这才敢拉著两人来到议事堂门口。

结果门口那尊门神没有阻拦风流倜傥的白莲先生,却把王祭酒和程白霜都拦阻下来,白煜作为昔年道教祖庭龙虎山的天师府小天师,也淋漓精致地发扬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作风,对身后老先生的求援置若罔闻,大步跨过门坎后,只是转头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王祭酒原本还信誓旦旦答应程白霜能够携手进入议事堂,一张老脸顿时沧桑凄苦,先对程白霜打肿脸充胖子地豪迈一笑,示意尽管放心一切有我,然后转头与那位年轻武将窃窃私语,好说歹说,说王爷对这位南疆宗师颇为信任,程白霜此人风骨铮铮,绝不会横生枝节,更不会泄露军机。洪书文双手抱刀,板著脸根本不搭理,无论老先生如何低头谄媚,只是拦在门外,不肯点头放行。

磨破嘴皮子的王祭酒只得撒泼耍赖,不要什么读书人的斯文了,瞪眼道:「洪书文!信不信我就在这里扯开嗓子喊冤,你觉得王爷会不会让我进入议事堂?」

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洪疯子仍是无动于衷,冷笑道:「老爷子,你喊便是,到时候只要王爷亲口答应下来,我就让路。否则就凭你这一身不象话的酒气,我今天还真就跟你较劲上了!」

老先生瞪眼如牛眼铜铃,洪书文懒洋洋道:「咋的,不服气?王祭酒要仗著年纪大欺负我练武时间短?」

老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在这个不要脸皮的年轻猛将身上,老人不愧是读书读出真学识的人物,放低声音,伸出一根手指。

洪书文斜眼打量,满脸不屑。

老人忍痛割爱一般,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

洪书文自言自语道:「读书人,就是不爽利。」

老人深呼吸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掌,一巴掌重重拍在这个年轻人的手臂上,满脸悲苦道:「我只有这个数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洪书文,给句痛快话!」

洪书文挑了挑眉头,挪了挪脚步让开路,笑眯眯道:「会议结束,我亲自去你那边取酒,五壶绿蚁,敢少一壶,我就拆了你们那座礼科厢房,反正也没几步路。还有记住了,别凑太近,与参赞郎站在边缘位置就差不多了。」

痛心疾首的老人根本不去讨价还价,赶忙跨过门坎,不忘转头对程白霜低声道:「老程啊,屋外清风明月,风景怡人,我就不陪你了。」

在王祭酒远离议事堂大门口七八步后,突然转身对洪书文指指点点,满脸小人得志的表情,夹杂有翻白眼晃脑袋的动作。

洪书文顿时醒悟,事先说好的五壶绿蚁酒肯定是打了水漂了,抬脚做了个踹人的动作。

王祭酒勾了勾手指,一副有本事你来打我来打我啊的欠揍模样,只是当老人看到洪书文冷笑著要闯入议事堂后,立马身形矫捷地溜之大吉。

洪书文见怪不怪,转身后继续闭眼抱刀。

程白霜大开眼界。

一位谈吐儒雅风流得意的白莲先生,一位早年差一点就要称霸文坛的上阴学宫右祭酒,怎么到了北凉这地儿,就这般厚颜无耻了?

文武兼修且皆造诣深厚境界深远的程白霜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没恼火,更没羞愤离去,反而站在议事堂门外望向门内,轻声问道:「敢问这位将军,我能否站在此地,听一听屋内议事?」

洪书文没有睁眼,没好气道:「既然王爷之前准你程白霜在藩邸随意行走,那么今夜只要不得寸进尺跨过门坎,那么你在门外站著听躺著听都无所谓,就算你头朝地脚朝天,我也不拦著。」

几乎身负儒圣气象的程白霜一笑置之。

之前与白煜王祭酒喝酒闲聊,程白霜听到了许多用作下酒菜的趣闻轶事,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白煜说那位年轻藩王偶尔会离开位于二堂签押房右手边的书房,去往签押房左侧被拒北城笑称为「菜园子」的屋子,那里是军机参赞郎的「总舵」所在,因为这些拥有不同根脚背景的年轻人并无品秩官身,只穿儒士青衫,一眼望去如青绿之色尤为茂盛,众人聚集,彷佛一座绿意正浓的菜圃,而且那些人,本就是北凉的读书种子,不管是北凉道本地出身,还是赴凉的外乡士子,最终都在拒北城扎根生长。徐凤年时不时会去那边坐一坐,不分昼夜,也无规律,从无长篇大论,只是与那些大多是同龄人的青衫读书人闲聊,多是琐碎小事,至多是写文章做学问的修齐之事,泱泱军国大事反而极少,治国平天下的治平二字,那些边陲战事,涉及不多。白莲先生有一次闲来无事,恰好参与其中,那一夜,一位北凉王,一位凉州刺史,被数十位青衫士子簇拥其中,言笑晏晏,笑声不断。

当一位军机参赞郎说自己愿上阵杀敌绝对不惜战死之时,年轻藩王没有拒绝也没有认可,只是环顾四周后,看遍那一张张书生意气的年轻脸庞后,才告诉那位慷慨激昂的外乡读书人,读书人在幕后运筹帷幄,愿意为边事出谋划策,愿意为国事放声,愿意为死战边军鸣不平,这就已经尽了天大的本分,更是谁都不可被忘却的功劳。在此之外,你们读书人若是愿意赴死,肯定是好事,但我徐凤年绝不推崇此事,从徐骁到我,都一直认为,北凉铁骑镇守边关,既然身在关外,腰佩凉刀骑乘战马,那么退无可退战死沙场,便是天经地义之事。至于不擅弓马厮杀的读书人,有那份心即可,北凉不愿意,也不应该要求你们读书人捐躯赴死。甚至说,不曾经历过沙场硝烟的读书人怕死惜命,也无可厚非,书房士子,沙场武人,各司其职,前者以笔端文字书写正气抒发胸臆,后者披甲执锐守关拒敌,你做好你的,我做好我的,便是问心无愧。至于生活在市井巷弄的普通老百姓,更不该奢望他们来到边关杀敌,他们就该好好活著,一辈子太太平平。

程白霜双手负后,背对议事堂,望向那座牌坊,陷入沉思。

随著正式敲定一项项紧急方略,议事堂不断有武将分批匆忙离去,当最后连顾大祖和陈云垂两位驻守拒北城的边军大佬也跨出门坎,年轻藩王与王祭酒终于并肩走出,来到枯站门口将近两个时辰的程白霜身边,白煜早已先行一步去往户房议事,注定是要挑灯至天明了,也顾不得与程白霜打招呼。年轻藩王见到这位在武当山凭借那位儒家至圣恩泽世间的契机、顺势成就大天象境的南疆宗师,徐凤年轻声笑道:「人间在曹长卿和轩辕敬城之后,总算又要出现一位儒家圣人坐镇气运了。」

三人一起走下台阶,程白霜摇头道:「限于格局,我无法跻身儒圣境界。」

徐凤年疑惑道:「此话怎讲?」

程白霜笑道:「哪怕是现在,我仍然没有那种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心境。」

徐凤年点了点头,并未因此便轻视这位早已亡国的年迈儒士。

程白霜突然问道:「王爷,你觉得何谓读书人?」

徐凤年想了想,答道:「书生治国,太平盛世。」

程白霜又问道:「那乱世之中,国难当头,书生又当如何?」

徐凤年不假思索道:「不当过多苛求他们。」

程白霜笑问道:「难道不应该是毅然奋起,书生救国吗?」

徐凤年一笑置之,「那我管不著。读书人的担当,读书人自己挑,愿不愿,敢不敢,能不能,都是读书人自己的事情。」

程白霜似乎有些讶异这个说话,沉默良久,笑道:「也是。」

————

天亮时分,拒北城外,一骑从流州老妪山疾向东驰至拒北城外,在临近城门之前,楼荒骤然勒缰停马。

转头望去,看到一个远离战场却依旧身披铁甲腰佩双刀的家伙,正在抬头想自己微笑。

楼荒翻身下马,感受到这位大师兄身上那股极为陌生的浓烈杀气,不得不问道:「那个姓谢的如何?」

于新郎轻声感慨道:「只能说还没死,谢西陲受伤极重。」

楼荒没有再多说什么。

于新郎犹豫了一下,「楼师弟,托付你一件事情。」

楼荒毫不犹豫道:「你说便是。」

于新郎伤感道:「可能要麻烦你带著小绿袍回中原,我带著她走了很多路,原本以为她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地待在清凉山听潮湖,与她身边那些同龄人成天爬树抓鱼,然后慢慢长大……现在看来,很难了。」

楼荒摇头道:「这件事,你让徐凤年找别人去,我帮不了。」

于新郎皱眉道:「你也要留下?」

楼荒冷哼道:「难道只准你于新郎英雄气概,不许我楼荒豪迈一回?」

于新郎哑口无言。

楼荒遗憾道:「只可惜,你我暂时都没有趁手的好剑。」

于新郎拍了拍腰间凉刀,微笑道:「用过之后,才发现很好使,手起刀落尸体都不用抬走,挺畅快的。」

楼荒打趣道:「要不然分我一把?」

于新郎果断拒绝,「休想。」

楼荒啧啧道:「我也要你答应一件事。」

于新郎笑眯眯道:「得先说来听听,答应不答应,再看。」

楼荒咧嘴道:「如果在接下来的关外战场,我杀人比你多,以后你喊我师兄如何?」

于新郎拍了拍这位师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虽说不想当师兄的师弟不是好师弟,作为师兄,我能够理解这份心情,可惜还是不会答应你的啊。」

楼荒并不觉得意外,牵马前行,嘴角有些笑意。

在东海武帝城那么多年里,师兄弟二人,几乎没有交集,更不会如此随意聊天。

看似极好说话实则最不好说话的于新郎,天赋太高,根骨太好,修为太高,悟剑太深,所以哪怕在王仙芝所有弟子中脾气最好,却反而会给人一种其实他在居高临下看你的感觉。

那样的于新郎,楼荒真的喜欢不起来。

现在的于新郎,胜负心极重的师弟楼荒,反而有些讨厌不起来。

于新郎突然说道:「如果还能活著离开北凉边关,我就去找个婉约动人的女子,找个安详宁静的小村庄,共度余生。」

楼荒点了点头,「不错啊。」

于新郎感慨道:「是很好。不过我现在也挺忧心的,以我于新郎的模样皮囊,找个北凉胭脂郡的漂亮小娘子,那也是信手拈来,可师弟你的相貌,咋办?万一我瞧见很好恰好自己又不喜欢的女子,想要介绍给你,可她们偏偏只喜欢我,到时候我很为难啊。」

楼荒深呼吸一口气。

又深呼吸一口。

这才忍住出手打人的冲动。

————

晌午时分,藩邸一栋幽静院落,白发白衣的独臂老人举杯饮酒,意态闲适。

这位癖好吞食天下名剑的老人,不但与刘松涛一个辈分,不但与李淳罡剑道争锋,更是西蜀剑皇和清凉山剑九黄的共同师父。

石桌对面正是东越剑池当代宗主柴青山,虽说就武林地位和中原声望而言,柴青山远比那位隐世不出的吃剑老祖宗高出太多,但就江湖辈分来说,年近古稀的柴青山仍是要比隋斜谷低上一辈,甚至是两辈才对。隋斜谷曾经在而立之年亲临剑池,胜过了一位姓宋的剑池本家长老,后者当时已是花甲之年,虽然落败,佩剑沦为隋斜谷的入腹美食,但是那位长老临终之前,仍是对后起之秀的隋斜谷推崇有加,视为剑道一途的同道中人。少年柴青山当初以外姓人进入东越剑池后,与上任宗主宋念卿成为师兄弟,都受到那位师伯祖堪称倾囊相授的指点,所以今日终于见到隋斜谷真人真容,柴青山发自肺腑地恭敬执晚辈礼。

隋斜谷记起那些陈年往事,缓缓道:「那会儿李淳罡每打败一名江湖成名已久的剑道宗师,我都要去紧随其后凑个热闹,不过有些剑客败在李淳罡手上后,剑心蒙尘,剑意随之支离破碎,我自然胜之不武。」

说到这里,隋斜谷瞥了眼柴青山,嗤笑道:「宋念卿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师父,便是此类人,根本输不起,受辱之后便抑郁而终。反观你的那位师伯祖,虽说剑术造诣不如担任宗主的侄子,但心性显然更为坚韧,输给我之后,二十年砥砺,之后与我再战,仍是再输,可你知道当时那位百岁老人,在亲眼看著佩剑被我折断的时候,笑著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柴青山摇头。

隋斜谷眯眼叹息道:「那老家伙大笑说道,他娘的人生竟然只有百年,三尺青锋如何握得够?不过瘾不过瘾,下辈子下一个人生百年,老夫还要练剑!」

柴青山默不作声,却心神往之。

隋斜谷平淡道:「话说回来,你师父剑道毁弃,倒也不能全怨他心性不坚,毕竟身为一宗之主,尤其还是置身于东越剑池此等源远流长的练剑世家,大概打从娘胎起,就需要背负著家族兴衰荣辱,自然更难放下。」

至今仍是一宗之主的柴青山由衷感慨道:「确实如此,殊为不易。」

隋斜谷莫名其妙道:「更为不易。」

柴青山微微错愕,随即恍然。

就在此时,并未跟随汪植黄小快两位陵州副将离开拒北城的洪书文,大步走入小院,捧著一只巨大木匣,脸色跟有人欠了他一百万两银子差不多,将木匣重重摔在石桌上,直愣愣盯著隋斜谷撂下一句,「王爷让我给你老人家捎来的,一匣六剑,除了蜀道扶乩二剑,还有听潮阁内珍藏多年的京师、龙鳞在内四剑,一并送来。」

隋斜谷随手打开木匣,剑气森森,小院如正值风雪隆冬时节,果真搁置有扶乩诸多绝世名剑,如一位位明明倾国倾城却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绝代佳人。

隋斜谷自言自语道:「那小子难得做一笔亏本买卖。」

隋斜谷一挥衣袖,剑匣重新并拢,抬头笑问道:「这肯定不是你们王爷的初衷,如果没有猜错,是徐渭熊那闺女的意思?」

洪书文可不敬畏什么吃剑老祖宗,没好气道:「我只管送剑至此!」

隋斜谷在年轻人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四柄剑差不多就能让我出手,你随便取回两剑,老夫从不是趁火打劫之辈。」

洪书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打开剑匣,忙不迭问道:「隋老前辈,敢问蜀道扶乩两剑是哪两柄?」

隋斜谷冷笑一声,懒得搭理。

名剑蜀道,十分好认,剑身极为狭长,且剑鞘之上刻有铭文,洪书文没有花费力气去辨识,可是哪一柄才是与蜀道在重器谱上齐名的扶乩,洪书文就有些吃不准了,好不容易确认其余三剑,最终在两柄剑之间艰难取舍,举棋不定,生怕这一拿错就害得王爷亏本亏到姥姥家。

隋斜谷伸出两根手指捻动一缕雪白长眉,笑意玩味。

洪书文一咬牙,就要拿起一柄看上去像是扶乩的古剑,刚握住剑鞘,就听到东越剑池那位柴宗主轻轻咳嗽一声,洪书文立即放下手中长剑,抓起另外一柄乌黑剑鞘的长剑,一手握住一柄,欢畅大笑,快步离去。

柴青山犹豫了一下,说道:「希望前辈不要介怀。」

隋斜谷一脸漠然神色,「无所谓了。」

————

黄昏时分,一位脱去道袍的儒衫老者缓缓走向渡桥,向北而行。

桥上有位高大白衣女子拦住去路。

老者不以为意,一直走上渡桥,笑问道:「天人何苦为难仙人?」

双眸如雪的女子淡然道:「大逆行事,天道难容。」

老者笑了笑,故作讶异,「哦?」

高大女子正是练气士宗师澹台平静,她眼神愈发凌厉,「赵长陵!当初你不曾被镇压于水月天井之中,已是天道为你网开一面,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老人不轻不重哦了一声,「那又如何?」

她站在渡桥中间,「你敢上前,我就算拼了与徐凤年两败俱伤,也要让你神魂俱灭!」

老人哈哈大笑,「吓死我了!」

老人突然收敛笑意,「可惜啊,我是天上仙人赵长陵!」

Scroll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