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五根藤条拧成的家法

作者: 白鹭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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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动静大得颇有些抓贼的架势,季曼被扭到前院的时候,还是有些茫然。

「你为何会在这里?」主位上坐著的男人脸色难看得很,听著下人禀告的情况,一双眼睛像是要看穿了她。

季曼没抬头,比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更好奇地是:「你们为什么会找到我?」

思过阁是没有人去的地方,按理说就算她不在,也不会有人发现才对。结果竟然有这么一大群家奴举著火把找来了,怎么都不正常吧?

这话听在宁钰轩耳里,就颇有些死不悔改的味道了,当下就沉了脸色道:「聂桑榆,你还在禁闭,私自外出不说,还鬼鬼祟祟躲在蔷薇园的后院柴垛边,想干什么?」

季曼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就有人进来了。

「妾身给侯爷请安,听说人找到了。」慕水晴的声音难得地温温柔柔,跪在她旁边行礼。

宁钰轩抬手道:「你先起来。」

「谢侯爷。」慕水晴慢悠悠站起来,季曼跪得膝盖疼,跟著就站起来揉了揉。

陌玉侯脸都气绿了:「我叫她起来,不是你,你给我继续跪著!」

当然知道不是让她起来,就是趁机揉揉罢了。季曼一点也不反抗地又跪了下去,悄悄地把衣裳垫得厚了点。

温婉坐在一边,等陌玉侯发够了火,才细声细气地劝道:「侯爷总要先听人把话说完。」

宁钰轩皱眉看著她:「三更半夜跑到这里,能做什么?」

季曼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解释:「苜蓿下午出去了一趟就没有再回来,奴婢是看天都黑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想出来找找,不想却迷路了。」

「迷路?」旁边的慕水晴低呼一声,很惊讶的样子。随即觉得有些失礼,朝陌玉侯笑道:「妾身失仪了。」

宁钰轩脸色很难看,嘴角却带了嘲讽的笑意:「你是被关久了,连借口也不会找好的了是么?聂桑榆,你进府六年,这一砖一瓦哪一处没被你折腾过,现在竟然会迷路?迷哪里不好,就迷到了蔷薇园的后院?」

蔷薇园是正室夫人所居的地方,以前聂桑榆喜欢蔷薇,便在这地方种满蔷薇,取名蔷薇园。温婉也不讨厌花,故而便留下了。

季曼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她怎么忘记了,聂桑榆是不会在陌玉侯府里迷路的,她该换个理由的。可是,现在要说自己是无心走过来的,自己都不太相信,那会儿外头有家丁路过的时候,她选择了翻墙进这院子。既然是翻墙,那肯定就百口莫辩了。

「不管侯爷相信与否,奴婢真的是不小心进来的。」季曼叹了口气,放弃抵抗了。

宁钰轩冷哼一声,温婉也不说话了。旁边的慕水晴挥手,半夏就拎了个丫鬟进来。

「桑榆姐姐说要找她丫鬟,倒也是真的,奴婢将苜蓿借去帮半夏剥瓜子了。只是没想到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姐姐就急著找人了。以前不还总是将苜蓿打得遍体鳞伤么?」

苜蓿被推在了地上,连忙跟在季曼背后跪好,小声地喊了一声:「主子。」

季曼抬头看了慕水晴一眼,淡淡地道:「奴婢现在身处思过阁,身边只有苜蓿一个丫头。晴主子下午还有空让半夏过来叫我绣手帕给她,怎么剥瓜子都要借我的人了?」

慕水晴笑容一顿,余光打量了一下宁钰轩的神色,见他似乎没有要为聂桑榆做主的意思,便又笑开了:「借丫鬟是个小事情,姐姐还是先跟侯爷解释解释,偷偷到蔷薇园的柴垛旁边,是要做什么?」

提起柴垛,宁钰轩的眉头又皱紧了,看著地上跪著的人道:「聂桑榆,你真是死性不改。这两天我还以为你改过自新了,没想到还是贼心不死。害过菱儿还不够,现在还想害侯夫人么?」

在他们眼里,聂桑榆大概是个疯子,见柴垛就得拿火去点那种。季曼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让陌玉侯拿这种眼光看聂桑榆,但是她手里都没火把呢,这明指暗指柴垛是要干什么?诬赖她要烧死温婉不成?

「奴婢什么也没有做,侯爷若是要定罪,也得给个理由。」季曼平静地道:「理由得当,奴婢甘愿受罚。」

宁钰轩微微眯眼:「你是觉得我手里没有证据,治不了你是么?」

季曼不言。

「很好。」陌玉侯气极反笑:「没人当场抓著你干什么事,但是私逃思过阁,擅闯蔷薇园,这两点你认是不认?」

季曼点头:「我认。」

背后的苜蓿抖了抖,声音里有了些哭腔:「主子」

「认了便受家法吧。」宁钰轩顿了顿:「你甘愿受罚?」

「是。」闹腾又没有好果子吃,这男人摆明了讨厌聂桑榆,要护著温婉,那她还挣扎个什么劲儿,早罚早了事。

陌玉侯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有些意外。不过这么多人在场,他也没表现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钱管家,带她下去用家法吧。」

「遵命。」钱管家挥手,两个家奴便上来架起季曼出了主屋,往院子里去。

苜蓿吓傻了,没想到自家主子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家法。要不是因为自己,主子也不会出思过阁啊!

这样一想,苜蓿眼泪就下来了,使劲给陌玉侯磕头:「侯爷,主子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经不住家法,让奴婢来吧,让奴婢来吧!求求您了!」

宁钰轩置若罔闻,屋子里的人,包括温婉都没有出声。苜蓿有些绝望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跪著爬到了院子里。

季曼是很平静的,可是当钱管家拿来藤条的时候,她心里就虚了。

乖乖,侯府的家法这么重啊?正常情况不该是一个藤条就完了么?好家伙,这家法竟然是五根藤条拧成的,早知道就再挣扎一下了啊!

心里懊悔不已,不过看著那边苜蓿哭得惨兮兮地爬出来,季曼心里有些难受,脸上只能綳得一脸大无畏地安慰她:「苜蓿,别哭了,没多疼,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

苜蓿摇头,眼泪哗啦啦地流,一个劲朝她磕头,额头都红了。

季曼看得不忍,她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场景,干脆就闭了眼。

宁钰轩和温婉还有慕水晴都出来了,前两个人神色都有点复杂,第三个人纯属看热闹,并且有点幸灾乐祸。

陌玉侯府的家法是十下藤条,季曼觉得应该也不是特别难熬。

但是没想到,用家法的奴才不知道是多恨她,一藤条打下来,打得她一个没跪稳就往前扑了,背后一瞬间的麻木,接著就是铺天盖地的疼。

现代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季曼不想示弱眼泪也下来了,咬紧牙关重新跪稳,挨著剩下的藤条。

宁钰轩冷眼旁观,就看著院子里那人拳头紧握,额上冷汗都下来了,就是咬著唇一声不吭。换做是以前,她哪里会忍下这样的罪?

到第七下的时候季曼就痛得脑袋有些不清醒了,无意识地睁开眼睛看了陌玉侯一眼。

那男人环著他的新夫人,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聂桑榆好歹跟了他六年,他能狠心到这份上,也真是半点没对她动过心。

「我恨他。」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地哭著。

「嗯,我也恨他。」季曼轻轻回答她的话:「我会帮你讨回来。」

她的眼神凉凉的,再也没有以前望著他的炙热。宁钰轩看著聂桑榆承受完了家法,也没多说什么,挥手让人将她抬回去。

苜蓿哭得嗓子都哑了,扑到季曼身边,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一直呜咽。

「没事,**和小萝卜头当年比我更惨呢。」季曼睁开眼,朝苜蓿笑道:「革命总是需要牺牲的。」

苜蓿听不懂,可是哭得更厉害了。

回到思过阁,温婉派人送了药来,苜蓿便小心翼翼替她脱了衣裳上药。季曼疼得脸色惨白,背上肿得老高。

「是奴婢害了您。」苜蓿忍不住又哭了:「奴婢想早些回来,可是晴主子拦著不让。」

「不关你的事,是我太蠢了。」季曼龇牙咧嘴地道:「没那么急著出去就不会有事了,或者不去蔷薇园,也不会惹宁钰轩那么生气。可是我控制不住这身子,自己走啊走的就去蔷薇园了。」

苜蓿哭得更凶了:「那是您的屋子,您住了六年啊。」

季曼沉默了一会儿,心里也有股子悲戚之感翻涌而上。

聂桑榆在难过,她也得跟著难过。聂桑榆在心痛,她也要跟著心痛。现在聂桑榆的身子疼得像是要裂开了,罪也要她一并受著。

总想著以旁观者的角度在这世界好好过日子,却没想到日子不愿意让她好好过。

她是聂桑榆,应该好好当一当聂桑榆,听听她在想什么,认认真真扮演她的角色了。

喝了一碗苦药,咬牙把味儿挺过去了,季曼想,她得听听聂桑榆的心声,听听她想干什么,跟她打好商量。不然下次她要是用这身子去掐死温婉,她也得跟著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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