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紫衣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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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六界因人间而连通,作为六界的主要战场,人间俨然是最复杂精彩的活动地带。只是这数不完的红尘美景,道不尽的人间气象,主宰它的人类又几时欣赏过它的美丽?

雪峰草地,云深雁影,幽谷飞瀑,清溪鸟鸣,更有那落月千江,黄沙万里;

繁华城池,长街车马,荒村边镇,阡陌鸡犬,再说这兴亡聚散,离合悲欢。

处处可见艳阳,处处可闻风雨,日夜春秋,愁容笑颜,歌声悲声,共同谱写这一卷风云俗世,画出这一片烟火大地。

武道的兴盛使人间变得更加热闹,人修者成为六界里一股独特而混乱的力量,他们会帮助仙门对付妖魔,也会与妖魔暗中勾结,愚蠢又可爱的他们总是在追逐自身利益,全然忘记了守护大地的责任。

中秋节后,天气渐凉,细碎的马蹄声响过,古道上留下一串长长的尘烟,引得路旁小店里的客人纷纷抬头观望,却只来得及见到奔驰而去的几个黑点。

凉风吹起发丝,柳梢在马上回首,只觉天空地阔,所有前尘往事皆如一场噩梦般成为过去,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离开了那个黑暗的地方。

五年前,她失去所有,被卖进侯府;

五年后,重新富裕起来的柳家已经又有了一个女儿,比她乖巧可爱,而她身中奇毒,前途未卜。

经过现实的淬炼,柳梢早就没工夫去悲哀了,只是隐隐地感到不安,因为未知的「未来」——她的命运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卢笙的出现证实了那个人的存在,他们有交易,更提醒著她也曾经有过一场交易。

交易命运,从没听说这么荒谬的事,也许那仅仅是一场游戏而已。

柳梢自我安慰著,她心情不好还有另一个主要原因——同行者除了陆离,还有白凤和杜明冲。四人的关系十分微妙,武扬侯的目的正是让他们彼此监视,从而更用心地保护苏信,他这片爱子之心是半点不假。四人顾及命令,加上注意力暂时都被仙门吸引了,这一路下来相处还算平静。

仙门没落,为了防止魔族混入仙界,仙界通道大多关闭,只在几个大门派开放。此去青华宫路途遥远,行阵需要大量灵气,也很耗费体力,凡胎*承受力有限,所以四人选择骑马。自从食心魔现世,百姓都不敢独自出远门,多结伴而行。途中,柳梢时常会遇到御剑仙长和武道同修。比起仙门,武道各派之间的关系极差,人修者彼此怀著深深的忌惮戒备之心,基本互不搭理。

这日黄昏,天忽然下起雨,四人估摸著来不及赶进城,便就近找了个村落投店,各人早早的吃过晚饭歇下。

柳梢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的所见所闻。她对六界局势有了些大致的了解,仙盟首座商镜,魔尊征月,妖君白衣……柳梢特别留意魔尊征月的消息,据说他在百年前现身一统魔界,不过听了关于他的描述,柳梢放心不少,因为那些特征与月半点不像。

不管怎样,没有跟魔做交易就好,柳梢绝不相信谁能强大到操纵自己的命运。

迷糊中,雨声越来越大,睡意越来越浓……

山村的夜,风声、雨声、秋虫声交替,反而更让人感觉到寂静冷清。

半夜,柳梢是被一阵歌声唤醒的。

歌声穿透雨夜飘至枕畔,空灵魅惑,魔力不减,与风雨声交相应和,居然出奇的和谐,凡是听过的人,此生绝对不会忘记。

梦境被轻易地击碎,柳梢一个激灵,倏地睁开眼。

又是这种歌声!唱歌的究竟是谁?是不是杀害姜云的那个食心魔?

柳梢紧张地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翻身跳下床,赤著脚跑去敲隔壁陆离的门。

里面迟迟没有回应。

陆离极少设防护阵,柳梢索性遁进房间查看,发现床上被褥整齐,并无人影。

陆离竟然不在!

柳梢吃了一惊,试探性地又去敲白凤与杜明冲的门,房间外的防护阵还在,里面却同样没有动静,整个客栈内都一片死寂,好像除了她,别人都睡沉了。

诡异的歌声似乎近在耳畔,柳梢更加害怕,直觉当前处境危险,又不敢叫喊。

为什么歌声只叫醒自己?难道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了?能造成这种大范围的影响,对方修为必定很高。还有陆离,大半夜的,外面又在下雨,他会去哪儿?会不会出事了?

四周静得可怕,柳梢心跳如鼓,站在阶前仔细听了半晌,到底是担心陆离,壮著胆子跃出了院墙。

——如果对方是针对自己,留在房里也未必安全,不如过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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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栈位于村口处,右侧院墙外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斜斜划过,歌声正是起源于此地。柳梢循声而至,悄悄地落在河畔大石后,警惕地观望。然而映入眼中的,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场景。

河面,一名俊挺男子立于水上,负手轻啸。

白衣如雪,腰系银丝,足踏白缎银纹履,身畔千万雨丝连接天地,如同晶莹透明的帘幕,他身在帘幕间,足边点点水花溅开,美如画卷。

雨夜歌声,奇怪男子。

他是食心魔?柳梢仔细听了听,摇头——这歌声初听耳熟,实际上与之前听到的歌声仍有区别,当日引诱姜云的歌声更加柔和空灵,令人倍觉亲切,而眼前这男人的歌声虽然有相似的魔力,细听之下却透著一股子冷意。

柳梢正在忐忑,歌声忽止。

男子朝这边走来,凌波而行,雨中漫步,白衣冷清。

被发现了!柳梢一慌,纵身要逃,乍闻清啸声再起,一道银光自河中飞出,快如闪电,准确地缠上她的腰。

晶莹的绳子,柔软带弹性,竟是水的力量!

柳梢被水绳缚住,周身灵气再也不听使唤,想开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柳梢顿时骇然了。

以歌声魅惑人,此人定非善类,且修为深不可测,他引自己出来是想干什么?

眨眼的工夫,柳梢已经被水绳拉到河中央,想起姜云的遭遇,她吓得直哆嗦:「你想做什么!」

男子只是打量她,双眸平静无波。

柳梢等了半天听不到回答,硬著头皮叫:「陆离呢?你把他怎样了?你就是食心魔?」

「不受妙音影响,」男子皱眉,却是自言自语,「难怪主君会留意。」

他应该不是人,会不会也是魔?柳梢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卢笙的名字,突然听到男子「哼」了声。

又一道冷光自左侧飞来,直斩水绳!

「嘭」,水绳断裂!

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男子未及阻止,虽惊不乱,握左手,无数水刃自河中飞出!对方亦无所惧,不避不让硬挡,「叮当」数道金铁交击声过,水刃尽数粉碎!

来人也不弱!柳梢惊喜万分,知道自己多半是得救了。

自知遇上强敌,白衣男子不愿恋战,趁机沉入水中失了身影。

雨点拍打河面,哗哗作响,茫茫一片。柳梢低头看著河水,诧异无比——河水清浅仅没至大腿,全无水遁的气息波动,他果然不是人类。

「那是寄水妙音族的阿浮君,」背后传来温和的声音,「别找了,寄水族寄水而生,拥有控水之能,天下水脉是连通的,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啊?」柳梢反应过来,飞快地跳上岸。

来人居然也是一名年轻男子。

双眉弯如月,双目清如水,整张脸颇为恬静。黑发用三支式样复杂、异常精美的银簪束起,弯曲的藻形大簪尾斜在右侧,其上点缀著小珊瑚宝石,两排紫丝流苏自簪尾处长长地垂落,直拖至肩头背上。

雨下得不小,他独立半空,浑身却无半点湿迹,紫色长袍鲜艳,腰间挂著几件小银饰,沉沉黑夜因此明朗。

柳梢惊讶不已,她方才还以为出手相救的是卢笙,这位又是谁?

思绪尚未理清,眼前变化再起。

地面出现了个白点,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逐渐有了形状,一朵银色莲花凭空盛开,三尺来高,寒意隐隐扩散,竟是凝雨成冰。

年轻漂亮的紫袍男子无声地落下,站在了那朵冰莲花上,似乎不愿下地,不肯沾染半点尘埃。

柳梢回过神,忙道:「多谢仙长搭救,不知道仙长大名?」

「在下诃那。」男子在莲上微微欠身,声音也清澈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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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位仙长!柳梢暗暗高兴,她自小就对仙门存著尊敬向往之心,多年前的琴声与那位无名仙长的风采犹未自记忆中遗忘,如今再见到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又不像之前那位有压迫感,柳梢顿时感觉亲近起来,作礼道谢。

「举手之劳,」诃那莞尔,丝毫没有架子,「看来你被阿浮君盯上了,好在寄水族行不离水,今后一个人少到水边行走便是。」

他的眉眼都很秀丽,鼻子却生得挺,整体才不至于显得太女气,善意的嘱咐更透著关切,令人想厌恶也无从厌恶起。

柳梢对他好感大增,忙问:「寄水族是妖魔吗?」

「是妖族,」诃那看著河面轻声叹息,「因其祖先造下一桩深重罪业,致使全族遭受天罚,从此寄水消罪,离水便会气竭而亡,他们势薄力弱,几番险遭灭族,面对欺凌唯有低头隐忍而已。」

与象征守护的神仙相对,妖魔在人间常充当反派,柳梢原本无好感,然而她认识了卢笙和可能是魔族的月,他们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这让柳梢很矛盾,如今再听到寄水族的故事,不由得更加意外——原来妖魔跟人一样,并非都是强大凶残的,弱小的族类也同样会受欺负,会为了生存而卑微地忍受屈辱。

柳梢将姜云之死讲了遍,问:「会不会是寄水族做的?」

诃那摇头:「应该是食心魔所为。」

柳梢将信将疑:「可她是受妖歌吸引才进树林,被挖了心。」

「那应该是巧合了,」诃那道,「寄水族入罪之前原本叫妙音族,族中善妖歌,能惑人心智,仙人妖魔多少都会受影响,阿浮君修为非同小可,方才我都险些被其妖音扰乱心神。只是,寄水族轻易不会与人类冲突,修炼遵循正途,并不需要取人心,偶尔作歌戏弄人,却无心加害的。」

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我见你似乎不受妖歌影响,怪不得阿浮君会找上你。」

柳梢其实早就察觉了,当初亲眼见姜云被妖歌迷惑,连「收神术」都失去作用,眼下白凤杜明冲他们也著了道,修为不深的自己却两次都能保持清醒,难怪会引起寄水族的注意。

「我也不知道。」柳梢如实回答。

「可否容我一观?」

「好啊。」柳梢大方地伸出手。

见她毫无防备,诃那倒有点意外,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柳梢只觉一道柔和的灵气顺著手臂蔓延入体内,像是细细的水流,随周身经脉反复转了好几个圈才散去。

诃那缓缓收回手,神色复杂。

柳梢问:「怎么样?」

诃那摇头:「此事果然蹊跷,你可曾察觉有异常之处?」

柳梢立即想起身上那时有时无的奇怪力量,待要说出来,转念间却又强行忍住,摇头道:「没有。」

诃那微微眯了眼。

此女修为不算深,本以为她身上有克制妖音之物,谁知探寻下来全无发现,这未免太不可思议,难道她是天生与妖音相克?

百思不得其解,诃那叹道:「罢了,此事再说,我要走了,你快些回去吧。」

柳梢看脚边雨水流淌,仍心有余悸:「要是那个阿浮君再来……可怎么办呀?」

诃那莞尔:「寄水族行动力量皆受水限制,水多法力便强,水少便弱,何况雨乃无根之水,非寄水族能掌控,你不必害怕。」

除苏信之外,他是第二个令柳梢见面即生好感的人物,柳梢依依不舍地问:「你在哪座仙山,我闲了去看你。」

诃那道:「寻常散仙,无门无派,云游四方。」

真是个自在的神仙!柳梢高兴地邀请:「我们去青华宫,你要不要去?」

「大门派规矩多,我就不去了,」见她失望,诃那含笑道,「倘若你不介意,我有空便去青华宫看你。」

「一定呀!」柳梢喜得拉住他的衣袖,「真的,你一定要来!」

诃那不著痕迹地皱了下眉,微笑点头:「雨大了,快回去吧。」

柳梢看他一眼,「哦」了声,缩回手:「那我先走啦。」

说完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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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白凤和杜明冲不知何时都起来了,站在檐下看雨。杜明冲认定柳梢是在隐藏实力,每见到她便觉又惧又恼,没吭声就回房间睡觉了。

陆离对柳梢情意不减,白凤原就妒火中烧,如今柳梢与陆离半夜同时消失,难免引人多想,白凤因此挨了杜明冲几句刺,正烦躁恼怒,见柳梢独自回来,语气便不太好:「陆离呢?」

殊不知柳梢也窝著一肚子火,习惯性顶回去:「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自己看著他呀!」

白凤恼怒:「柳梢,你莫要得意!」

柳梢这回真的是无心之言,倒没有讽刺的意思,看样子阿浮君并没动陆离,他不在房间,多半又是出去鬼混了!柳梢哪有心情理白凤,伸手就推门,冷不防一股大力自门上传来,整条手臂有如被火灼烧,软软地垂了下去。剧痛之下,柳梢反应得快,想到房里的杜明冲,忙咬紧牙硬生生将叫声吞了回去,怒视白凤:「你!」

「废物。」白凤不屑地低骂,忽然又住口。

颀长身影自飒飒风雨中走来,黑色长袍与夜色融为一体,极难辨认。

白凤立即展颜笑了,迎上去问道:「陆离你去哪儿了,害我们担心许久。」

柳梢没心情看她作戏,只痛得冷汗直冒,她趁两人说话的工夫试著运气,察觉筋脉未损,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毕竟白凤还知道分寸。

白凤自知出手重了,既得意又心虚,生怕被陆离怀疑,忙假意关切柳梢几句,借口歇息回房去了。

「柳梢儿,」陆离走上阶,借著灯笼光细看她,「怎么了,脸色很差呀?」

「没什么。」柳梢若无其事地从他身侧走过,进屋关门。

陆离用手撑住门,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

「不小心弄伤的。」柳梢忙将手藏到身后,加了句「要你管」,便「砰」的踢上门。

她再依赖他,也从不拿这些小事去闹,纵使所有人都骂她是废物,她不能让他也这么认为,有了幼年时的经历,娇纵的女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经常拿小事闹,任何人都会厌烦,从最开始的紧张变为最后的敷衍。陆离向来不太与女人计较,他能任由她折腾自己,却未必愿意听她告白凤的状,在他眼里,她就是娇纵任性。

忍的次数多了,白凤笃定她不会说,小动作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这次终于让陆离给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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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雨终于停了,四人上路。柳梢一夜没睡,尽力运功疗伤,右手已能抬起来了,只是使不上力气,她故意磨蹭著迟迟不上马,有心落在后面。白凤轻蔑地瞥她,也骑在马上不走。柳梢知道她的意图,顶多受她几句嘲笑罢了,毕竟她还要在陆离跟前装好人。

杜明冲先上马去远,陆离忽然回身唤道:「柳梢儿,过来跟著我。」

他今日披了件黑色连帽斗篷,背影更加颀长好看,这季节披斗篷的人不少,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谁要跟你!」柳梢生硬地拒绝,反正都知道她任性,不差这次。

她正忍痛抬臂准备上马,一双手臂伸来将她抱到马上,紧接著他也坐在了身后。

见两人共骑,白凤神情一僵:「陆离,这样走得慢,会影响行程的。」

陆离拉著两匹马的缰绳,道:「你先走,我们随后就来。」

白凤红著眼圈盯了他片刻,将唇一咬,打马而去。

「达达」的蹄声响起,陆离放马徐徐前行,柳梢沉默不语,那双手臂将她稳稳地圈住,斗篷挡去许多凉风,本没有什么温度的怀抱也因此变得温暖了。

他终于开口:「疼吗,柳梢儿?」

柳梢闷闷地不作声。

「她经常这样对你,你可知道缘故?」

来了,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只会教训她!虽然这些年他从未说过她半句不对,可柳梢能感觉到他的态度,闻言将脸一扭:「知道知道,都是我的错!反正在你眼里,她才是对的!」

「哎——」陆离笑起来,「是呀,就是你错,你太弱了,才会受她欺负。」

自古忠言逆耳,指责你是希望你变得更好,好话敷衍你是因为你不重要,时刻哄你开心则是宠坏你的罪魁。

然而,有这么一个愿意宠坏你的人,是不是也是另一种幸福呢?

他的态度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被宠坏的柳梢只觉得这些话无比顺耳,心头如吃了蜜。

「柳梢儿要变强啊,」陆离叹气,「你现在把她得罪了,她可是会狠狠报复你呢。」

「有你在呀,反正她不敢!」柳梢得意,忽然一脸神秘地侧脸对他道,「其实我才不怕她,我很厉害的……」

身后的他弯著嘴角听她说话,斗篷帽低低地压下来挡风,遮住了眼睛,只露出高高的鼻梁与苍白完美的下巴。

柳梢顿时住口,脸一沉,想也不想就抬手掀掉斗篷帽。

紫瞳立现,光华幽幽,夺去所有风景。

陆离也没介意,笑著问:「你怎么厉害了?」

「没什么!」柳梢重新转回了脸,想那神秘力量出现的时机根本不受控制,说出来他肯定不信,于是柳梢掐掉这个话题,将昨晚阿浮君与诃那的事告诉他,问:「真的有寄水族吗?」

陆离果然知道:「祖先罪业,后人受难,寄水而生的妙音族。」

神仙是好的,妖魔是坏的,这个观念几乎已深入人心,柳梢见他没有反感的意思,心喜:「你也认为他们不坏?」

「善与恶,从来都无关种族,」陆离道,「但你也不必担忧,如今已无人敢轻视他们了,因为妖君白衣就是出身寄水族。」

「妖君白衣是寄水族的?」柳梢惊讶了。寄水族受水限制,离水必亡,连法力都依赖水,这样的族群再强大也有限,怎么可能产生统率万妖的妖君?

陆离叹了口气,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怜悯:「以牺牲为代价,换来希望,他摆脱了水的控制。」

柳梢听不明白,嘀咕:「可我为什么不怕妖歌呢?」

「因为柳梢儿厉害啊。」

「呸!」

两人加快马速,许久仍不见前面有白凤与杜明冲的影子,柳梢疑惑地取出地图看,发现脚下根本不是预定的路线,她连忙询问缘故,陆离才解释说是走的另一条快捷方式,天黑前就能与杜明冲他们会合。柳梢本就不想与杜明冲他们同行,于是放弃追问。

陆离选的这条路是废弃已久的旧官道,雨后山间轻云薄雾蒙蒙,少有人迹,唯闻鸟雀低鸣,两旁野草侵道。

「嗳,再过两日就到东海了,」柳梢碰碰陆离的手臂,想象,「听说青华山上有祥云紫气,日夜仙音不绝,九重殿就跟皇宫一样,真好美的!」

陆离附和:「是啊。」

柳梢转脸瞪他:「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

「听你说的。」

「你根本没听我说话!」

……

二人正在马上说说闹闹,前方忽然传来打斗声。

「什么动静!」柳梢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

陆离勒马停下:「过去看看。」

他说完就轻身跃走,柳梢连忙追上去:「我也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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