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浮生论缱绻(二)

作者:海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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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双生子诞 龙主九天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浮生论缱绻(二)

我走得有点慢,无法理清心里的紧张。

薇薇性子恁是急,往前走五步,便要折回来三步向我撅著嘴轻声抱怨一番,到最后,小丫头也看出来我露了怯,再顾不得理数,拖著我前行,就差让韦辉单手将我扛回赏心阁了。

来到赏心阁的院子,有琴音微微传来,然后停了下来,我无措地低头,举步不前,薇薇拉著我的手安慰我,“奴婢为夫人补过妆的,很美的,不用担心?。”

我其实并没有太过担心这个,可是心慌的厉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韦虎倒像个过来人,微笑著拉了拉薇薇,意思是你别劝了,说实话,我的确感到她越说越乱,越说我越想跑。

我轻咽了口唾沫,最后横了心,挪进赏心阁时,素辉正帮著原非白在内间换抱伤口的纱布。

赏心阁的下人正点上宫灯,我记得这宫灯还是当年原非白从洛阳带回来的呢!?我顺著宫灯柔和的光芒看去,隔了珠帘,原非白直著身子端坐在椅子上,上身□著,素辉正将左肩的纱布拆下来,

我同原非白的绯闻闹了整八个年头了,可是这却是我第三次看到他**的肌肤,其实就算第一二次那也是少年时代的身体,当时脑子里也全是纯洁的救人,和对采花贼的恐惧,哪里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呢。

此时此刻他的肌肤在烛光下,猿臂蜂腰,肌肉强健,纹理匀称,那左胸腹的纱布倒更填了几丝男性坚毅的性感,只觉无尽的魅惑,我忽觉口干舌燥,好像被人抽去了所有的思考行动能力,就这么呆呆地隔著珠帘傻站著,一时忘记行礼了。

他本来垂著眼似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眉间微皱,似是感应到我的注视,忽地向我一抬眼,对上我的视线。

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立时醒了过来,低下头后退一小步。

西枫苑的规矩,没有主人的召唤是不能随意进入,薇薇便大方地站在我身后,脆生生地通报著:“夫人听说三爷的伤好了,怕下人们混说,今儿下午便想亲自来看三爷,直等到现在呢。”

我亦不敢步入珠帘内,只是隔著珠帘,给他纳了个万福,还是看著光亮的金砖,没用地不敢去看他。

我该说什么呢?

“非白啊,很久没见你了,可想死我了,真对不住,上次不小心扎著你了啊,听说还挺重,所以我当时也不想活了,真激动哦,我们都活著,神的奇迹啊!今天我特地来看你,想同你好好聊聊,虽然是春天了吧,但还是怪冷的,最好能抱著你一起过一晚吧,别担心哈,医药费回头一定叫我的齐总经理给你开张高额银票哈。”

我想象著这样可笑而真实的台词,想著也许可以让心中轻松一些,结果越想越紧张,如果在汝州战场上,我那一剑真得刺中他心脏,我岂能安然站在这里?

我冷汗淋淋地想著,不由回过身去,男性地气息迎面传来,原非白只著了件家常素锻袍子,外面披了件绣金蟠螭纹外套站在我面前,乌黑的墨发高束,插著一支镶补金的东陵白玉簪,正微弯腰细细看我,似乎也有些意外我突然转过身来,一时没留意,头上的珍珠衔玉钗那带小金链子的翠玉被甩向无辜的原非白,不小心打到左眼。

我后来发现,每次我们久别重逢打招呼的方法,都挺奇特的:

永业三年,在暗宫里陪著他跟武疯子原青舞斗智斗勇。

永业七年,在瓜洲为个青媚同他争风吃醋。

永业八年,在弓月宫同装成驼背老头的生死相随。

最近几次,发展到了血雨腥风,利刃问候。

他捂著眼睛,我惊慌失措,心中愈加难过,我真是失败。为何我老是会无意地伤害到他呢。正要叫人,他却一手抓著我,一手捂著眼睛,低低地笑出声来:“没事,不过迷到眼了,一会就好,他们陪著我都累了一天了,且让他们歇著吧,有你就成了,扶我进去吧,木槿。”

我哦了一声,赶紧扶著他走进珠帘,到茶几旁坐下。状似轻松地说是迷到眼了,可我看到他捂著的手指逢里分明淌出眼泪来,甩得不清呢。

我心疼地抽出一条手娟,略俯身替他轻轻揉著左眼:“对不起。”

我充满苦涩地说著,鼻子有些发酸。

他却轻松地笑说著:“无妨的,有女眷在的地方,男子们总会著了道。”

过了一会,他拉开我的手,却没有放开,掌心传来他手掌的力量和火热,他慢慢抬起了头。

他拉著我的手示意我坐下,我终于得以平和地,仰起脸看向他,我便这样认真地看他,他也凝视著我,我该说些什么呢?

他的眼中有著痴迷和惊艳,不知是不是由于我打扮过于隆重度,左眼那华丽的花纹,还有我那妖异紫眼睛。

我有些责怪薇薇让我打扮成这样!于是我的心又慌了起来。

原来想好的一切仿佛都成了空,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来,为何在他面前,我永远这样慌不择路呢?

我记得前世哪部电影台词里有一句话:人在面临幸福时会突然变得胆怯?,抓住幸福其实比忍受痛苦更需要勇气。我觉得这句话再正确不过了。

“饿了吗?”他对我轻声问著,打破了沉默。

“有点儿。”我诚实地低声回答著,一下午同司马遽斗智斗勇,刚才又心思百转,患得患失了半天,还真是饿了。

原非白对著外间叫了声素辉,立时素辉,韦虎几个提著食盒进来,铺了一桌子的菜,有宇蓉鹅肝配鸭信,紫胆翡翠羹,御制孺子牛,酒香羊肚等都是我以前很爱吃的菜,还备了一套银酒炉。

然后当著我们的面薇薇,韦虎,素辉还有吴如涂都轮流而快速地试了毒,一会儿,素辉回了声:“三爷,夫人,小人们都试过了,请安心用膳。”便噤声鱼贯著退了出去。

我微叹,在以前,原非白的饮食仅仅用银针试过便可,如今的西枫宛防范比以往更甚百倍,可见非白生活之艰。

“今日下午,因宣王到访,有要事相商,便嘱咐下人不可打扰,不想木槿前来,委屈等了半日,”非白充满歉意地柔声说著,灼灼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移开过,“今晚木槿就陪我随便吃一些吧。”

我慢慢站起来,大著胆子慢慢伸手去拉他的手,在我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的手,他早已攥住了我的手,非常紧,把我都捏得有些疼,我不得挣扎,便拉著他坐到桌边,轻轻为他倒了一杯酒,递了上去。

非白想伸手去接,我却挪了开,对他柔柔笑著,他的眼中有著淡淡惊喜,就著我的手,将酒杯里的酒喝了,我放下酒杯,又倒了一杯,还是喂著他喝,到了第三杯,他却抢了过去,潋滟的凤目柔得要滴出水来,他将那小酒杯递到我的嘴边,我低头想喝,可是他却挪著酒杯,一路逗著我的嘴,就是不让我碰到。

我终于笑出声来,烛心爆了一下,勾勒著他脸部柔和舒展的线条,就好像八年前在梅宛里喂我喝梅子酒,一边逗著我。

他的脸上笑意盈盈,我的心也松驰了下来,有些霸道的双手紧紧捏著他的手,拉向我的嘴,我慢慢地喝下了这一杯酒,杯已见底,他没有拉下他的手,我也没有放开他的手的意思,还像当年一样,淘气地紧紧捏著他的修长的手,银牙却咬著小酒杯慢慢抬起头来。

他也凝视著我,眼神幽暗迷离,他上前一步,慢慢伸出一只手,将酒杯从我的牙上拔了出来,却手一松,任它落在绣花台布上打著转儿,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我看著他的凤目,时光就此绞在这一刻…..

忽地一丝刺痛猛地从面上传来,我本能地退缩了一下,原非白的手一滞,我的心黯了下去,会不会伤口崩开了,便捂著脸低下了头,不由自主地想退后了一步,可是原非白早已拦住我的腰身,将我拉近了他,他身上的龙涎香扑鼻而来,伴著一丝酸痛感,然后是血腥味随著鼻子冲了出来。

我捂著鼻子轻叫了一声,原来他用力过大,竟然将我撞得流鼻血了,原非白惊慌了起来,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摁著我的鼻,细细的血腥味冲淡了流转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旖旎,代之的是一阵手忙脚乱。

我高高地抬起头,拿著他的丝帕使劲摁著鼻子,想止住血,正看著他懊悔的脸。

他涩涩地问著:“很痛吗?”

还和以前一样,从来不知道道歉。

我的心也跟著酸了起来,昂著头转了过去,用帕子轻轻揉著鼻子,不想让他看到我眼角淌出的眼泪,可是他却早已站到我的对面。

他,天下闻名的踏雪公子,

六六文会的文魁,天下文人所崇拜的对象;

曾经私盗兵符,一夜之间解了西安之围,群雄为之叹服,西安百姓世代感激;

那怕身负重伤,依然能临危不惧地智斗原青舞,为母报仇,江湖传颂;

甚至谈笑间替原氏攻下郑州的踏雪公子,此时此刻却满脸惊慌,正苯手苯脚地用宽大的袖口抹著我的泪,恨不能就用他的袖子作块毛巾擦我的脸了,正如同很久以前,他在我的床前哄我吃药却严重烫伤我的口舌。

可是我的泪却越来越多,这么多年来的辛酸如止不住的海潮涌向我的心间,我抽泣出声,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今夜原本是想作什么来著,对啊,我本来是想色诱原非白,放纵一下我的灵魂,映下我的回忆,然后永远地离开这个红尘,离开所有人,然而我却抑止不住心上的悲伤,扑在他的怀中,尽情地号啕大哭,我泣不成声:“你当年既然口口声声说不对我放手,那为什么要放我走啊,你为什么要让那个暗神给我买身契,给我那幅图,为什么不让他带我去见你,你干吗要这样耍弄我啊,你这个混蛋。”

“你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苦吗?你既然不要我了,为什么又要找我呢?干吗要发那个花西诗集,让我根本不能平静地生活?”我狠狠捶打著他的胸口,他没有抱怨我会将他打成内伤,只是紧紧抱著我,他的胸腔也在剧烈地颤动著,却默默地承受著我的暴力。

我挣扎著抬起哭花的脸,对他吼著:“原非白,你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吗?你要道歉。”

原非白面色惨白,哀哀地看著我:“对不起。”

我愣了一愣,还真没有想到天下最骄傲的踏雪公子真得会说出这三个字,原本继续要发的火就堵胸口,一时没说出口来,他却拉著我来到洗脸架前,绞了把毛巾,帮我细细擦了擦鼻子,毛巾上全是血,可能是刚才那顿吼把鼻血又冲了出来。

估计我刚才对他又打又吼的,跟个母夜叉似得没区别了吧!

心中万分懊恼间,自己抽了毛巾到镜台洗了一把脸,抬起脸时,原非白出去了,我正难受间,他又拿著一瓶药进来了。

他给我鼻子和眼睛又上了药,动作轻柔细致,同刚才完全不一样。

“你还是老样子,身子骨这么弱,可一定要小心些。”他静静地感叹道:“眼睛周围的肌肤偏嫩些,现在哪怕是胭脂也会对皮肤有伤害,就这一次了,三个月后,再往伤口上画画吧,。”

我微点著头,心中又有点委屈,明明是你撞我流鼻血的!

真不解风情!我画画还不是女为悦已者容嘛,真得一点也不体贴,还跟以前一样。

窗外传来三更鼓,这一晚上就快过了,我怅然若失地看著他帮我细细包扎著伤口。

我这么想著,他手头的工作作完了,我偷眼瞅他,不想他那双凤眼也对我凝望著,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局促,他飞快地收回了手,我缩回身子正襟危坐,于是我和他面对面站著又默默地凝望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我扁著嘴开口道。

“你。”不想他也同时开口道。

我们闭上了口,然后又异口同声地说道:“我…..。”

我们只得又闭了口,我忍不住又笑了,他看著我也笑了,烛心又爆涨了一下,忽明忽暗地映著他绝代的笑颜,我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他向我伸出手来,摊开洁白的掌心,坚定的目光如万年秋水,柔情翻涌,我的心魂霎时溺毙其中。

如受蛊惑,我鼓起勇气,慢慢向他走去,再次轻轻伸出手来,指尖与指尖慢慢碰触,他的大手覆上我的,最后紧紧勾缠。

我酸酸楚楚地扑进了他的怀抱,侧过脸来倾听他激荡的心跳,泪水悄悄的滑落,我颤声道:“我恨你。”

“我知道。”他在我耳边低低说著。

我抓紧他的衣袍:“我好恨你。”

“我知道。”他还是苦涩地喃喃说著。

“原非白。”我把我的脸埋进他的怀里,一遍遍地呢喃著他的名字,最后哽咽道:“原非白,我爱你。”

他浑身震了震,更加紧地抱住了我,细密的吻笼著我的耳垂:“木槿。”

我抬起头来,隔著我的泪花,看著他大声说:“我爱你,原非白,虽然你爱过锦绣,又和锦绣连手骗我,虽然你拆散了我和原非珏,可是我还是爱你啊,原非白,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我才变成男不男女不女那么多年的,你知道吗?原非白。”

“傻木槿,”原非白的凤目闪亮著我从未见过的光彩,对我柔柔笑著,只觉他的眉在笑,眼在笑,嘴在笑,连带我看到了他的心也在欢乐地笑著:“我都知道的,傻木槿。”

他的唇覆了下来,辗转反撤,我紧紧揉著他,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大海中飘浮的木板,又宛如我此生的甘露,无法放手。

我沉溺了,等我惊醒时,他已横抱起我,将我抱上了象牙床,那张我们曾经互相伤害的**,他细细地吻著我的脸,衣衫不知不觉滑落,他那修长冰凉的手,轻扶上我微烫的肌肤。

“非白,你的身子好冰。”我呢喃著他的名字,攀著他的肩头。

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

梅花笑人休弄影,月映槿枝露羞颜。

这一夜,我心中的长相守终于为我吟唱了最美的歌。

他完全没我想象中那般技巧熟练,一如少年时代的吻一般青涩,我和他两个很有默契地没有点任何火烛,黑暗中我感到他的手,他的身体都在发著颤,以至于一开始怎么也无法成功地进入我的身体,他喘息粗重起来,汗水滴落在我的乳沟间,我也万分赫然,却又对他的苯拙感到一丝欣喜。

我对他微笑著,抬起手抚上他的唇,细细抚摸他他光洁的后背,摸索著他灼热的,引导著他慢慢进入我的身体,与我完全地契合。

好热,好像我的灵魂也著起火来,欲火中的原非白斯文不再,那绝世的温笑也隐在黑暗中,仿佛变成了一头兽,月光下他汗淋淋的身体发著神秘的光,不停地进攻著我的身体,他慢慢适应了那火热的**,极度快感的冲击,他的手游走在我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引燃著我的,也不停地折磨著自己……

窗棂外的天空隐隐开始泛白,我与非白紧紧相拥,我们面对面喘著气,他却依然没有停歇他的爱抚,终于我的泪水滑落,低声对他嘤咛著无力再承受他的欢爱,最重要的是,他的伤才刚刚愈合,然而他却吻去我的泪珠,在我的耳边绮旎地低喃著:好木槿,你可知比死亡更可怕的便是这分离的煎熬,我盼了你整整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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