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太平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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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明兰都过的很平,盛纮很慈祥,王氏很关怀,如兰很热络,盛老拧著她的耳朵,笑骂道:「小丫头装神弄鬼!」

明兰红著脸,扭著手指,不好意思道:「祖母不怪我这般算计?」

老道目光转向窗外,外头满眼的新绿染遍林梢,她只缓缓道:「咱们家算安生的了,你还没见过真正的『算计』,便烂泥坑的污糟也更干净些。」

明兰情绪有些低落道:「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法?非要一次一次的防著。」

老布满皱纹的嘴角浮出一点笑意:「当然有,端看能不能狠下心。」

明兰不解的抬头,老道,「你爹爹就那么点要求,那边的都几岁了,买个懂风情会诗的女来,别让那人生育,就结了。」

明兰默了一刻,轻叹道:「不会肯的;这是拿刀割自己的心。」

老略带讽意的笑道:「那就只能忍了,忍得一时,换得一世;忍过一世,一生平安。」

「要是忍不过去呢?」

老看了看面色寥落的明兰,淡淡道:「我和你大祖母也都没算计,我是眼高于顶,不屑,她那会儿是心慈手软,不忍,后来,我忍不下去,她忍下去了。」

明兰沉默著,盛老一时痛快换得半生孤苦,满府姓盛的无有一个是她的骨血,大老却几十年血泪一朝熬出了头,如今儿孙满堂,安享天年。

明兰小小的叹了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男人该对自己狠一点,女人就该对别人狠一点。

阳春月,喜鹊巴住枝头喳喳的叫唤,暖意融融的日,这几日王氏春风得意。

先是华兰传出了喜讯,喜脉稳健有力,贺老夫人铁口直断说是个男丁,王氏一边喜而泣,一边置办了一份厚厚的大礼,请盛老替华兰谢过贺老夫人,然后连连往道观寺庙洒银,被广济寺方丈知道后十分不满,他认为人类对待信仰应该专一,既信佛又信道好比一女侍二夫,是要浸猪笼的!王氏十分忧愁,她始终不知道在人生的旅途中那个神灵出力更多些,要是选择其中一个,另一个恼了怎么办?

王氏忧愁信仰问题时,林姨娘却一霉运直黑,因她这次的禁足令被执行的很严格,外头的产业便出了岔,京城生意不好做,没有后台也撑不起门面来,于是她就拿银去放了利钱,结果逼死了人牵连上来,东窗事发。

其实古代高利贷也是个正当行业,不过于官声很不好,盛纮知道后气了个绝倒,一怒之下,性收了所有当年给林姨娘的田地庄,全都交由老统一管理。

据说当盛纮怒气冲冲进来的时候,王氏正在敲木鱼,盛纮拍著桌骂完林姨娘出去后,王氏当下决定选佛祖来信,毕竟那也是进口货不是?

明兰窃以为,盛纮还是给墨兰和长枫留了后,盛老性高洁是出了名的,必不会贪那份产业,不过是叫林姨娘收收气焰,到底也没收去这些年来林姨娘私蓄的银。

事后,林姨娘隔著门扇捶胸顿足,作死要活的闹了半天,盛纮也不去理她,打定主意冷她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王氏天两头去忠勤伯府看望怀孕的华兰,每每去都带上一大车的补,然后带回来的一肚王宫贵胄圈的八卦,大的丰富了初来京城的盛府女眷精神生活,倒也不算亏本。

按照时间顺序,先是顾廷烨终于和家里闹翻了,老爹老妈老婆统统不要了,只身一人离家出走,据说连那外室也没带上,宁远侯老侯爷被气倒在病床上,但为了家族体面,宁远侯府还得对外宣布:为了体会民间疾苦,生活实践去了。

明兰有些心虚:应该……和自己没关系吧。

然后是一桩闻者色变的丑闻,富昌侯家的小姐一日出外,竟被一伙强人劫持了去,只逃出一个丫鬟,幸遇上结伴前去进香的中殿大士赵夫人和中书省参政知事钱夫人,遂遣家丁前去搭救,荣家姑娘是救回来了,可惜……

「富昌侯家小姐?莫非是飞燕姐姐?」明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废话!」如兰白了明兰一眼,然后斟酌著语气问道,「难道……她被……?」她停顿的很有艺术性。

海氏叹息道:「便是没有,姑娘家的名声也毁了,可惜了,荣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富昌侯爷被气的风瘫了,小荣妃也哭的昏死过去。」

明兰心里也不好受,轻问道:「抓住那伙强人没有?」

海氏很有神秘感的摇摇头,含蓄道:「顺天府尹连夜遍全城,可全无踪迹。」

如兰奇道:「莫非他们会飞天遁地不成?还是官兵忒没用了。」海氏含蓄的笑笑,道:「小荣妃的娘家出了事,官兵自然是有用的。」

明兰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以京城的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别说一伙寻常强人,就是一个西门吹雪,顺天府和五成兵马司也早闻得风声了;这般也查不出来,那么那伙所谓强人,并不是真正的歹人!

几天后,传出消息,荣飞燕难忍羞辱,悬梁自尽。

一个月后,齐国公府与六王爷结亲,大长公主的儿媳为女媒,梁国公的世为男媒,齐衡迎娶嘉成县主,十里红妆,半城喜庆,大宴宾客日夜,城外的流水席直铺出几里远。

那日,被禁足的墨兰恹恹的,只吃了两碗粥,如兰则化悲愤为食量,连刨了碗饭,还加了顿宵夜,明兰关上暮苍斋的大门,屏退众人,独自把这些年来齐衡送给她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擦拭干凈,包裹妥当,收进了箱笼,押上大锁。

初夏凉爽时节,贺弘的母亲病情好转,贺老夫人便下帖邀请盛家女眷来玩,海氏有了身孕,正害喜的厉害,如兰染了风寒,王氏要照料她们走不开,墨兰被禁足,便只有盛老带著明兰去了。

明兰初见未来婆婆,心里本惴惴的,谁知贺母虽然憔悴苍白,病骨支离,脾气却很温和,微笑时尤其和贺弘相似,如柔柔的温泉水轻淌一般。

贺母本顾虑明兰是庶出的,会有些小家气,委屈了儿,谁知她见明兰温柔和气,举止落落大方,笑起来嘴角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十分俏皮可爱,想著这女孩到底是养在盛老跟前的,人当是信得过的,心里便喜欢了,拉著明兰的手笑著说话,略有咳嗽时又避的远远的,生怕传过一点病气给明兰,知道盛家有孕妇后,便细细叮嘱明兰回去后,拿金银花和艾草碾制的药草泡汤洗浴过后才好去见人。

至于那药草,自然由贺弘友情提供。

「弘哥哥的娘亲人挺和气的么,其实她的病又不染人,何必这般小心呢。」明兰在回去的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盛老和蔼的搂著孙女,笑道:「且别放心的这么早,便是她将来不叫儿媳妇伺候,难道儿媳妇还能安生的歇著不成。」

明兰想了想,抬头,有些脸红,小声道:「我愿意孝顺她,她一个人待著寂寞,我可以与她说话解闷的。」

盛老笑出满脸的欣慰,轻轻揉著明兰的头发,笑道:「我家的明丫儿是好孩呢。」

明兰埋在老怀里,轻轻道:「我好好孝顺她,待她喜欢我了,我便可以把您接来……小住,到时候,贺老夫人她们俩,加上咱们俩,便可常抹牌玩儿了,大家就都不冷清了。」

盛老板起脸骂道:「胡说!哪有嫁出去的闺女,叫祖母过去婆家住的!」

「有的,有的!」明兰急的抬起头来,「我早打听过了,柳大人的岳母就住在他家里,便当自家母亲般奉养的,两个亲家母可要好了!」

盛老失笑:「那是她膝下无,老年孤独,才住到女儿家里去的,我可是儿孙满堂。」

明兰又低下头去了,小小声道:「所以才是『小住』嘛,常常的『小住』。」

老听的发怔,心里暖乎乎的,眼眶似有些润,也不言语了,只搂著明兰轻轻晃著,好像在摇一个不懂事的小婴儿。

华兰肚一天天大起来了,明兰便张罗著要给小宝宝做小衣裳小肚兜,如兰被王氏逼著也在明兰屋里握了两天剪刀针线,好歹送出去时可以把她的名字添上。

这般日明兰过的十分逍,晚上与老说说话,玩几把牌;白日里做做针线,抄几笔经书,陪著如兰在园里踢毽,如兰拿明兰练手,战胜,自然心情大好。

偶尔贺弘会托词送些时令药草补来,趁机偷偷和明兰见上一面,运气好的话,能说上两句,运气不好的话,只能隔著帘看看。不过便是这样,贺弘也心里喜孜孜的,白凈清秀的面庞绯红一片,雀跃著回家,一步回头。

墨兰颇有耳福,她禁足期满的第二天,王氏就从华兰那儿带来新的八卦,很爽很劲爆那种,说那齐衡与嘉成县主过的十分不睦,县主骄横,不但动辄打卖仆从(女性),还压的齐国公府的大房一家都抬不起头来;某次,似乎是齐衡有意收用一个小丫鬟,第二天,嘉成县主便寻了个由头,将那丫鬟生生杖毙。

齐衡大怒,收拾铺盖睡到了书房,不论县主如何哭闹撒泼,他死活不肯和她同房,这一僵持便是两个月,后来还是平宁郡主病倒了,在病床前苦苦相劝,齐衡才肯回房去。

「哼哼,这便是郡主挑来的好儿媳!」如兰传达完毕,得意洋洋的添上自己的感想。

墨兰则诗意多了,低眉轻皱,娇叹道:「可怜的元若哥哥!齐国公府也是不容易。」她来向明兰道歉,并表示希望回复亲密无间的姐妹关系,明兰当然『真诚』的同意了。

明兰淡淡道,「以后都能捞回本的。」不过一场政治投资,大家各取所需,谁都不用说谁可怜。

捞回本的日很快到来了。

大病一场的老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奄奄一息中下旨宗人府重新制定玉蝶,叫王爷过继六王爷家的幼为嗣,同时开仓放粮,以示普天同庆,这般作为,便等于宣告储君已定。

「阿弥陀佛,圣上真是圣明!」海氏开始跟著王氏礼佛了,「这事儿总算有个了解了,总这么拖著,人心也不稳。」

明兰腹诽:圣上自然圣明,不圣明能叫圣上吗?

当晚,王氏便在家中开了一桌筵席,叫家人齐聚著吃顿饭,盛纮喜上眉梢,连著喝了好几杯,大著舌头赞扬伟大的皇帝好几遍,连长柏也板著脸忍不住背了一段《祖训》,长枫当场赋诗一首,高评价了老皇帝的英明决策以及深远的影响。

「有这么高兴吗?」对政治端不敏感的如兰有些纳闷。

「当然,当然。」明兰喝的小脸红扑扑的,笑嘻嘻道,「姓有了磕头的主,官员有了效忠的方向,国家有了努力的目标,皆大欢喜嘛!」

的确是皆大欢喜,便只齐国公府一家就放掉了上万两银的爆竹,整个京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除了悲催的四王爷一家;不过人家毕竟是自家人,在德妃淑妃的良好沟通下,兄弟俩当著老皇帝的面,哽咽著和睦如初了。

只可怜四王爷王府的右长史和四王爷的两位讲经师傅,因为得罪王爷过甚,被填了炮灰,已被革职查办,要清算以前的老账。

这便是皇家的规矩,小皇们读书不好,挨打的是小侍读,大些后,皇犯错,杖毙的是身边的宫女监,成年后,皇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首当其冲被炮灰的自然是狗腿们。

明兰深深敬佩那些在高危集中的皇之间穿梭游走而安然无恙的穿越前辈们,如今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瞧自己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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