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白衣诃那

所属书籍:月歌行小说(奔月)

「柳梢儿。 」

「嗳?」

「这个地方就不要告诉别人了。」

柳梢立即点头,眉飞色舞地道:「那当然,我早就想好了,先让寄水族暂时躲在这里,鹰非他们肯定找不到,卓师姐不会说出去的。」

他赞同:「嗯,我会与他们联系,你先回魔宫吧。」

柳梢答应:「那你快点啊。」

「柳梢儿。」

「啊?」

「那个魔誓,如果你……」

「我说过,是我愿意的,」柳梢突然打断他,「你别再说了。」

如果你后悔,那就算了吧。是啊,他不能说出这句话,族人的未来,千万年所受的欺压,这是寄水族唯一的机会,她明白,所以阻止。

他沉默半晌,莞尔:「我是说,其实神血就在你身上吧?」

「那又怎样?」

「我曾经想,也许杀了你,用你的血就可以解除寄水族的诅咒。」

「对啊,要是我也会这么想,」察觉他情绪低落,柳梢故意做鬼脸,「谁叫你没有呢,你现在杀不了我了。」

他没有笑,只是将她轻轻地搂住。

柳梢有点莫名,仰脸望著他:「你怎么啦?」

「没什么,」他突然又放开她,柔声嘱咐,「时候不早了,路上小心,别太冒失。」

「知道了!」柳梢拖长声音答应,跑跳了几步,又回身笑嘻嘻地看他。

落瓣迷蒙了雪白身影,长发沾著无数花瓣,早已混为一色,他负手朝她微微笑著,整个人彷佛都要融进那一片茫茫的白。

柳梢渐渐地收了笑容,跑回他面前,神色有点不安:「诃那?」

「走吧。」他轻轻推她。

柳梢想著不安的理由:「冥海的路现在肯定被百妖陵堵住了,你……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我回去请罪,」诃那摇头,「你去不合适。」

柳梢立刻放弃这个念头,总归是自己害得他如此,寄水族那些长老肯定视自己为祸水,自己去了,只会增加他们的怒火吧。

「我是寄水族,自有办法入冥海,」他示意她不必担心,迟疑了下又道,「别太相信阿浮。」

阿浮君满肚子坏水,柳梢早就吃过教训,连连点头:「我又没那么笨!」

「有事就多问洛歌的妹妹。」

洛宁聪明,说不定她有办法说服卢笙呢!柳梢被提醒,真的想到重点,登时眼睛亮了:「对呀,我们找机会把她接回魔宫!」

「也好,」他笑著点头,「我要先去冥海了。」

「哦,那我也回去了。」

.

百妖陵针对寄水族,意在逼诃那出面,然后围杀,鹰如那个女人根本已经疯了。好在有不念林,谁能想到寄水族会躲进仙界呢?

柳梢回到魔宫,算著诃那不会那么快,就跑去墨兰殿看石兰,刚到墨兰殿烟墙外,恰好遇见劫行走过。

藏蓝色披风,白纹护肩,越发衬出魁梧身材。从魔尊征月的位置退下,劫行的处境未免尴尬,如今天护法已经是卢笙,他不能恢复护法头衔,傲气却半点不减,卢笙曾经想让他做魔使,被他拒绝。当然,他的实力和威信摆在那里,魔宫从来没人敢轻视。

见到柳梢,劫行根本不行礼,鬼眉一低当没看见,负手就走。

之前他冒死保卢笙,柳梢反而对他颇有好感,再想起「拿他们当部下」的话,便主动亲切地招呼:「哎,劫行……叔。」

上次被她刺激到,这次又来。劫行听得脚步一僵,到底没好继续装下去,转回身古怪地瞧著她,低哼了声:「圣尊有何吩咐?」

按年纪算,叫「叔」也是他吃亏。柳梢咳嗽了声,背著手学武扬侯的作态,装模作样地道:「这个,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诃那的事……」

劫行恍然,「哈哈」一笑:「原来为这事,白衣不能留在魔宫。」

柳梢眉毛跳了跳,压低声音:「卢笙他们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要是肯支持我,我也会记得你。」

劫行闻言大笑。

感受到轻视,柳梢忍住不快:「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小丫头,还是太年轻。」披风一扬,劫行自顾自地离去。

真拿自己当叔了!柳梢气得跺脚,不知怎地,自己明明实力不差,也尽力按诃那教的做了,偏偏就是没人像敬畏卢笙那样敬畏自己,话说劫行当征月时也不见得好多少,自己好歹跟仙门正面打了一场,就算是假的,也壮了魔宫的声威嘛!他这个征月做过什么大事,夺个魔婴还失败,敢情就知道欺负自己年轻啊!

不过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真的很年轻。

幼稚的丧气感过去,柳梢很快就将不快抛开,这事不能告诉诃那,还有洛宁嘛,赶明儿找她问问。

于是柳梢也不急著说服卢笙了,直接进入墨兰殿。

未旭不在,石兰独自坐在树桩状的玛瑙矮桌旁,垂著头,长发依旧挡著脸,红衣映著面前兽雕吐出的火光,全无未旭的妖艳,显得格外诡异。几个魔兵守卫都离她远远的,想是吃过她的苦头。

柳梢挥手令守卫退下,也走到桌旁坐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

石兰完全没有反应。

柳梢又问:「你知道食心魔吗?」

还是没有回应。

「他修炼魔仙,抓住了你,还抽走你的魂魄,」柳梢尝试唤起她的记忆,「你们都是南华派的人,对不对?」

「尸魔!」石兰猛地抬脸,含糊地吐出两个字。

柳梢差点吓一跳,闻言大喜:「你怎么变成尸魔的?」

石兰喃喃地道:「我……尸魔……尸魔……」

柳梢听得毫无头绪,等了许久,见她还是反复说著这几个字,柳梢便开始不耐烦,催问:「食心魔……」

「是他!是他!」石兰突然抱头尖叫,起身要跑。

柳梢见状连忙催动咒印,咒印发动,石兰平静下来,木然地转身,重新走回桌旁坐下。柳梢完全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有点失望,心道这事急不得,还是等诃那回来之后再慢慢想办法,于是她起身离开了墨兰殿。

意念明明是朝著不念林,人却站在了一片蔚蓝之中,头顶虚天冷月,海波上也浮著月影,那是黑色的月。

柳梢有点不耐烦:「你找我?」

他从斗篷里伸出手:「柳梢儿,我们应该谈一谈。」

面前人看上去如此有礼有风度,柳梢暗中握起手指,在他面前盘膝坐下:「嘿,你要跟我谈,可以,不过你拿什么跟我谈?」

「你在生气。」

「我的命运对你来说,是个可以拿走的东西,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看著我家失火,看著我被卖进侯府,看著我饿肚子挨鞭子,骗我入魔,然后看著我被追杀,还想让那些对我好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

「好了柳梢儿,」他微微朝她倾身,似乎是在表示歉意,「那都过去了,你说过……」

「我说过不计较,但你没有这么想。」

「一切都是那个鹰女所言,你有证据吗?」

「又来,我已经被哄够了,」柳梢冷笑,「别拿我当傻瓜,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针对诃那的事,不是你就是卢笙他们,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

他果然不答。

「别惹我,不然我让你什么希望都没有!」柳梢微嗤,站起来,「还有,别随便干扰我的意识。」

骤然一掌,震碎幻境,无边的海波如碎末般飞散,露出满地突兀的灰石与怪异的黑色植物。

清浊失衡,造就了虚天这片贫瘠的土地。没有阳光,没有绿色,就连这里生长的植物,也大都变异成了嗜血的魔物。

转眼间,那些飞散的泡末再次在月身边汇聚成碎片,拼接延展,组成了完整的幻海。

海波映月光,悄然无声。

他还是没有生气,温和地问:「柳梢儿,你看这像是哪里?」

柳梢当然是早就看出来了,神色微妙:「你喜欢海?」

他没有回答:「无边的海,总是埋藏著很多秘密。」

「就像你自己?」柳梢的脸色和心情都很差,「你知道,我不喜欢海,很不喜欢,而且再也不想来这儿,你要是喜欢,就永远留在这里别出去了,反正你也不怕寂寞。」

她停了停,补一句:「那样的话,我就相信,你可能没有插手。」

于是,他沉默了。

六界的海,历来是美丽、神秘又危险的所在,人间四海,大荒仙海,魔宫幻海,从来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埋葬了多少故事。

大地最底层,也有一片深渊般的海,鬼火浮荡,潮汐起,声如鬼泣。

阿浮君步潮而来,腰间银丝带飘荡。

对面是同样惨淡的白衣。

阿浮君开口:「有石兰在她身边,你应该可以放心一些。」

他摇头:「但……」

「你清楚苔老他们的选择,」阿浮君道,「寄水族已经没有时间。」

「我明白。」

阿浮君便转身:「走吧。」

.

百妖陵午王鹰如率兵到达鬼门外,与冥尊谈判,果然如诃那所料,冥尊没有轻易妥协,不过柳梢也可以想象,他必定会转而对寄水族施加压力,增加条件等等,这让她十分担忧。

魔宫一切正常,石兰魂魄缺损,对「食心魔」三个字尤其敏感,柳梢每次想要尝试唤醒她的记忆,都会刺激她发疯,柳梢也只好暂且按下,心道这石兰既然与重华宫一脉有渊源,洛宁也许能看出端倪,还是等接回洛宁再说。

最令柳梢不安的是,诃那迟迟未回来。

魔兵禀报,冥海那边并无异动,也没有传来关于妖君白衣现身的消息。

没有与百妖陵对上,应该不会有事。柳梢暗暗宽慰自己,心头却越发焦躁,再耐著性子等了几天,还是没有见到诃那的影子,柳梢有点慌了,又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她突然想到诃那的话,连忙跑去墨兰殿找未旭。

未旭正在跟几个魔将说事情,柳梢也不管,冲进去叫:「未旭!」

未旭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几个魔将立即朝柳梢作了个礼,退出烟墙去了。

柳梢急急地问:「诃那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他将石兰交给我。」

「还有呢?」

未旭奇怪:「没有了啊。」

柳梢怀疑:「你早就认识他?」

「不认识,」未旭立即躬身,「我是魔,岂敢背著圣尊私通外族。」

柳梢依稀感受到那丝戏虐,哼了声:「你也是半个妖,如果你们不认识,他怎么会放心把石兰交给你?」

「如你所言,我只是不完全的妖,妖君的想法,我如何知晓?」未旭歪到榻上。

「那他怎么还不回来?」

「大概他想走喽。」

「嘁,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柳梢说到这里,猛然发起怒来,「是不是你们赶他走了!」

未旭失笑:「他是白衣,身负天妖的修为,又承蒙圣尊你厚爱,谁能逼他?别忘了他出身寄水族,如今百妖陵出兵冥海,寄水族大难当头,他要回去帮忙很正常。」

柳梢立即道:「不可能!」

未旭抬眉:「你如何肯定?」

柳梢道:「我已经有地方安置寄水族了。」

「看来圣尊对那个地方很有信心,」未旭道,「不过,就算寄水族愿意躲,别人会允许他们躲么?」

柳梢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寄水族躲在冥海,百妖陵为何到如今才发现?」

是苔老他们!柳梢立即想到其中关键,变色:「我不信!他要是离开,会告诉我的!」

停了停,她又强调性地补一句:「他答应过我。」

.

潮汐退,冥海恢复了宁静。

寄水族天生的控水能力施展,大片海水自海中升起,砌成有形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上延伸,尽头连接著一座晶莹的圆形水台。

台下众人皆是雪发蓝眸,著一色的白衣。

诃那与阿浮君并肩站在中央阶前,仰脸望著那座高高的水台。

沉寂半日。

诃那终于开口,低声道:「阿浮。」

阿浮君道:「不到万不得已,我尽量不动她。」

诃那这才点头:「多谢你。」

阿浮君道:「你还放不下。」

「你说的没错,交易也能产生感情,」诃那沉默片刻,「阿浮,我们兄弟走到现在,却让你来收拾残局,我……以后寄水族就交给你了。」

阿浮君道:「无须你吩咐,我会尽力。」

诃那单手扶上他的肩,低声道:「你自小就聪明决断,无迹妖阙能迅速崛起,皆出自你的谋划,或者在你心里,我早已不配妖君白衣之名,好在这个名字还有用,算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吧,你一定能带给妙音族更好的未来。」

阿浮君终于侧过身:「我并没有怪你,大哥。」

一声「大哥」,诃那猛地抬眼。

视线相对,相同的蓝眸,一者依然冷淡,一者却隐隐泛光华。

「好,阿浮,」诃那微笑,「我很高兴。」

阿浮君收回视线:「时辰快到了。」

诃那放开手:「你不必留在这里,去准备吧,当心错过晋升的时机。」

阿浮君淡声道:「这种事情不会存在。」

沉默。

「时候不早了,开始吧。」一名长老开口。

众目睽睽之下,诃那平静地点头,朝老族长倾身:「族长,我已准备好了。」

老族长已看了兄弟两人许久,闻言微微闭目:「诃那,从你诞生到化形,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我与长老们都相信你的品格,相信你得到真水元之后,会带领妙音族走向强盛,让妙音族不再受欺凌,让天下都不敢再轻视我们。」

「可他竟然轻易就信了外人的话,为一个魔女牺牲整个妖阙,置族民生死不顾,为他人作嫁衣!若非阿浮及时补救,妙音族早已不在!他若知错就改也罢了,可他还为那个魔女迟迟不归,不是所有的过错都能被原谅!」一名长老既是痛心又是愤怒,「你对得住命丧百妖陵之手的那些孩子吗?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诃那!」

面对责骂,诃那低头:「是我辜负诸位的期望,我愿意献出水元。」

「罢了,交出真水元,你……还是个好孩子。」老族长一声叹息,终是忍不住掩面,拭泪。

转眼之间,素淡的白衣变为紫色鲜艳的外袍,雪发化为青丝,藻形大簪尾上,珊瑚宝石光泽,两排紫丝流苏长长地拖垂下来。

华丽的装束,如此耀眼,与周围族民迥然不同。

众长老见状皱眉:「你……」

「我从来没有忘记寄水妙音族的身份,」他看看身上的紫袍,轻声,「我早已厌了这身衣裳,所有族民都已经厌了这种命运。」

众长老不语。

阿浮君道:「你一人褪去白衣,有何意义。」

他猛地抬头:「今日只我一人,但总有一日,每个妙音族的族民都能踏上六界的土地,堂堂正正地行走在天地之间,这个未来,是来自寄水命运的解脱,而非一个妖君白衣!」

沉寂。

那长老摇头叹道:「你太天真了,我们不可能获得神血,你成为妖君白衣,就已经能让我们……」

「我不是白衣,」他语气温和,却掷地有声,「我就是诃那,寄水妙音族诃那。」

天下皆识妖君白衣,谁知寄水诃那?

今日以寄水之身著紫袍,愿来日妙音族不见白衣。

紫色身影拾级而上,朝高高的祭台行去,华美的衣摆长长地拖在身后,足下台阶剔透无色,是他整个人看上去有如置身虚空。

「诃那!诃那!」

冥冥中,是谁在呼唤?唤醒心底最后一丝留恋。

身影停住,回首。

视线所及之处,是漆黑无际的冥海。不见少女的脸,唯见鬼火浮荡,鬼气绕城。

不忍去想,今后的你,是否还会有毫无防备的睡容?

太多担忧,今后的你,将如何应对未来的一切?

不忍,担忧,却没有勇气劝你放弃。

一场交易的事实,成为一种感情的开始,知道没有结果,于是毁弃承诺与约定,生气吧,不值得难过。

白衣能为你离开,诃那却不能为你留下。

对不起。

他微微垂眸,决然转身,步向飘渺虚空,再不曾回头。

.

「诃那!」

「诃那!」

……

焦急的呼唤声,带著一点点的疯狂,飞奔进不念林的少女,急切地扑到花榻跟前。

不属于魔宫幻境的真实景色,不念林里还是遍地落花,许多花瓣都已经凋零,大概仙界刚刚下过一场雨,满地残瓣浸著雨水,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彷佛遗落满地的、枯萎的回忆。

天气并不寒冷,榻上却有大块的冰晶,久久未融化。

冰晶彷佛盛开的莲花,花瓣上留有三个清晰的大字。

我走了。

柳梢呆呆地站著,突然想起临别那日,融入风花中的一袭白衣,美得让她未曾察觉那是一场离别。

「在你完全掌控魔宫之前,我不会走。」

如今却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带走了所有承诺。

不告而别吗?也许离开太理所当然,才不曾放在心头?

柳梢猛地伸手,想要抹去那些字迹,最终却没有。她只是轻轻地哼了声,若无其事地道:「走了啊……正好。」正愁该怎么应付卢笙他们呢!

谁稀罕。

柳梢心里说,转身趴到湿漉漉的花榻上。

.

冥海中,晶莹剔透的水祭台上亮起一片奇异的、天蓝色的光芒,极度的柔和,彷佛要融化周围所有的一切。

台下万人肃立,鸦雀无声。

阿浮君转身,慢步走出祭台范围。

少女披著水绒披风,立于鬼火之间,犹如初出淤泥的弱莲。

她呆呆地看著他走近,艰难地道:「你们……」

脚步略停,他随手抹去她眼角那滴泪,平静地道:「这是他的选择,我还有事,你回去吧。」说完就从她身旁走过。

「对不起。」低低的哽咽声。

小手下意识地伸了伸,似乎想要拉住他。

瞬间的迟疑,终是错过。

.

仙界的傍晚,风吹,夹著淡淡的暖意,吹干了花榻,吹干了面颊。

花瓣又飘飘悠悠地落下,如同梦境的美丽。

梦醒,再没有见到温柔的脸,面前的冰晶却已经开始消融,三个字逐渐变得模糊……

终于,冰完全化为水,字也消失了。

柳梢静静地在榻上趴了一天,一动不动地望著那摊水迹,到半夜,忽然有两行泪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都在感谢,我也感谢下霸王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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