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渡 第一百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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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两人间, 让他们的发纠缠在一起。顾思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著仰头看她的柳玉茹, 他突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猛地扔了灯,捧住了那人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他知道柳玉茹的意思。

哪咤当年也曾傲骨铮铮,最后却仍旧成了天庭爪牙;齐天大圣也曾云霄笑骂,最终却也在五百年后成了斗战胜佛。

有了神位,却失了命随己心的气魄。从被镇压的人变成镇压别人的人,这世上所有人都彷佛是轮回。

柳玉茹可惜的不是哪咤也不是大圣,而是他顾思。

他在黑夜里彷徨前行,无非就是他隐约感知著,当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或许便是下一个范轩、下一个周高朗、下一个陆永、乃至下一个王思远。

今日他为了前程舍了沈明,明日殊不知又会舍去什么。

温水煮青蛙, 低著头一步一步往前走,久了便连原本要去哪里都忘了。

柳玉茹说出这话之后, 他彷佛是在黑夜里骤然看到了明灯, 绝境猛然抓住了救命草绳。

他死死抱了一下柳玉茹,复又放开,而后穿著柳玉茹给他披的披风, 转过身去, 同柳玉茹道:「你先回去吧, 我要再进宫一趟。」

柳玉茹瞧著他匆匆往宫门赶过去, 不由得笑了, 大声道:「自个儿回来。」

顾思小跑著摆了摆手,没回头的回应:「知道了。」

顾思一路奔回宫,又让人通传求见范轩。

范轩有些诧异他又回来,倒也接见了他,顾思见了范轩,便立刻跪下了,范轩看著顾思,颇有些诧异:「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沈明的案子,微臣不能审。」

范轩皱起眉头,顾思跪在地上,继续道:「陛下爱惜微臣,希望微臣能够不被人指责,可做人重要的是当个怎样的人,而不是别人说我是怎样的人。沈明是微臣的兄弟,他所做之事,的确是微臣教导无方,微臣不与他一同承担骂名便也罢了,哪里有资格来审判他?若为了保住自己名声,大义灭亲审了他,那是不义;若不大义灭亲审他,哪怕按著律法公正审了,因我和他的关系,那也是指指点点,故而还请陛下三思,换一个人主审此案。」

「顾大人,」范轩语气有了几分不快,「你可想好了?」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顾思神色平静,「可陛下看重臣,看重的不正是臣这一份正直吗?若今日臣对友不义,陛下又怎敢将太子托付给微臣?」

范轩没有说话,好久后,范轩终于道:「所以,沈明的案子,你决计是不审了?」

「不审了。」

「朕若让一个人审他一个死罪呢?」

「按律来说,沈大人虽然有罪,却也立下大功,就算活罪难逃,但也不当是死罪。」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替他伸冤。」

「朕让人办的案子,你也要让人伸冤?!」

「陛下是明君。」

顾思这句夸赞下来,室内有了许久的沉默。

顾思静静跪在地上,好久好久,才传来范轩无奈的声音道:「顾思,你可知道,朕是想扶持你当丞相的。」

「微臣谢陛下厚爱。」

「未来周大人管兵马,你管天下,朕在你身上,有太多期望。」

「臣辜负陛下信任。」

「你可知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知道,」顾思声音铿锵有力,「臣不后悔。」

「为什么?」范轩似是有些烦躁,顾思抬起头,看著范轩,认真道,「臣以为,做人,比做官重要。」

范轩不说话了,他盯著顾思。

好久后,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道:「你下去吧。」

顾思知道有了结果,他叩首,站起身,退出宫来。

他出了御书房,便回了家,他似是十分高兴,等到了家里,看见柳玉茹在屋算账,他冲进屋去,抱起柳玉茹来,高兴的转了一圈。

柳玉茹受惊叫出声来,忙让他放下自己,顾思将她放到位置上,高兴道:「我们明天去看沈明吧?」

「好啊。」

柳玉茹笑起来,温和道:「进宫同陛下说了什么?」

「我同陛下说我不干了,不愿意审沈明。」

顾思说著,便将自己同范轩的事儿同柳玉茹说道了一遍,柳玉茹静静听著,顾思抱著她,缓缓道:「我那会儿从宫里出来,我其实不知道怎么办。在官场久了,自个儿也不自觉染了官场上的脾气,权衡利弊,自私自利。身上负担越多,越往上走,就想得越多。有时候想太多了,连自个儿怎么来的都忘了。」

「不过还好,」顾思靠著柳玉茹,闭上眼睛,安心道,「你在,我就觉得有了路。」

柳玉茹听著,轻轻笑了,她轻抚著顾思的头发,想了想,慢慢道:「不过也是奇怪,你说陛下是不是太急了?」

「嗯?」

「让你修黄河,又让你回来审案子,还让你主持秋闱,有点……」柳玉茹皱起眉头,顾思笑了,直接道:「有点捧得太过了。」

柳玉茹点点头,顾思靠著他,闭著眼睛,平静道:「其实这也不难明白。他需要一个人,能去平衡周大人。周大人不喜欢范玉,又有权势,陛下害怕他们两争执。而丞相张大人与周大人有旧,又是个不倒翁,他不会刻意保著太子,日后若周大人和太子有了冲突,张丞相大约就是隔岸观火。所以陛下需要一个明确的□□。这个□□不能太护著太子,就像洛子商,那会激化周大人和太子的矛盾,但也不能偏向周高朗,就像他们一干老臣,还得有能力,还不是那种像李玉昌叶世安那样的能力,而是调和所有人的能力……」

顾思说著,慢慢睁开眼睛:「想来想去,也只有我了。」

「他不怕你同周烨的关系好,日后成为周大人的人吗?」柳玉茹有些奇怪,顾思笑起来:「他看重的不正是我和周大人的关系吗?我若与周大人没有半分关系,如何做这个间人?陛下知道,我经历过扬州的事,最大的心愿便是天下安安稳稳的,不要再起争执,其实只要太子不要太过失格,有周大人和我等辅政,哪怕陛下走了,这大夏也会安安稳稳继续下去。我虽然不喜范玉,可我还是会尽量保著他,因为保了他,就保了这个天下安稳。」

柳玉茹沉默著,她有些犹豫道:「可他若失格呢?」

顾思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慢慢道:「如果天下注定要乱了,那自然是择明主而抉之。」

「陛下想不到吗?」柳玉茹想不太明白这些弯弯了,「他难道不知道,一旦太子失了分寸,你也不会再做这个和事老吗?」

顾思叹了口气,他眼里带了几分无奈:「其实陛下也抉择得很难。范玉是他唯一的儿子,如今虽然脾气嚣张,但终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哪怕是一般帝王,也不至于为此废太子,更何况如今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废了,又要立谁?无论立谁,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都会有另外一批人拥护范玉登基,除非范玉死了,不然大夏难安。」

「可陛下也想得长远,太子如今的性子,他日登基,太不可控,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谁都说不清楚。如果他真的犯下大错,以陛下如今的布局……」

「怕是没有给太子留下后路。」

一个朝堂,没有彻彻底底的□□派,只是在每个位置上安排了最合适的人。殿前都点检周高朗,丞相张珏,户部尚书顾思,工部尚书廖燕礼,刑部尚书李玉昌……

有这些人在,哪怕是有一日,范轩百年归天,也可保大夏内外安定。

他已经为这个国家尽力了,只是他始终还是有私心,还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子嗣能够好好的。所以他希望顾思不仅仅只是一个户部尚书,他还希望顾思能够站稳脚跟,成为一个能和周高朗平衡的人。

周高朗与范玉不对付,周高朗看著范玉长大,内心里始终认为范玉是个孩子,又不大看得上他,过去常常谏言范轩续弦再生一个孩子,甚至在立太子一事上都十分反对,范玉对周高朗恨之入骨,周高朗位高权重,范玉若是被欺负得狠了,半点奈何不得周高朗,怕是要走到极端去,那范玉便完了,大夏又是一番动荡。

所以这个朝堂需要一个顾思。他与周家交好,能劝著周高朗,又能哄著范玉,让范玉以为自己有一颗平衡周高朗的棋,不至于走到绝境去。这个过程,范玉慢慢长大,或许有一日,也能明白父亲的苦心。

柳玉茹和顾思把这些弯弯道道一讲,柳玉茹不由得叹息道:「这天家也不容易,若陛下不是陛下,也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说著,柳玉茹放低了声音,小声道:「只是,做得这样急,陛下怕是……」

话没说出来,顾思却已经明白了。顾思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多说。

第二日清晨,顾思便出门去打点,约了柳玉茹下午去看沈明。柳玉茹清晨到了神仙香去,同叶韵一起看了神仙香如今的经营状况,等用过饭后,顾思便派人来接柳玉茹,叶韵不由得道:「还这么早,顾大人是接你做什么去?」

「去看看沈明,」柳玉茹笑了笑,接著道,「你一同去吗?」

叶韵听得沈明的名字,叹了口气:「自然是要去的。」

柳玉茹点点头,她领著叶韵一同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柳玉茹想起离开东都之前沈明那惊天动地的一哭,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偷偷打量了叶韵。叶韵看见她那眼神,有些不自在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离开东都那日,沈大人哭了一天。」

叶韵听到这话,便知道柳玉茹要问什么了,她轻咳了一声道:「他孩子气了。」

「与你过去,倒是挺像的。」

柳玉茹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她想了想,手肘搭在小桌上,瞧著叶韵道:「你是如何想的呢?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叔父不管你的婚事么?」

「管是管的,但也不敢多说,怕伤著我的心。」叶韵平静道,「说句实话,其实我也没有多想过,我就是觉得,家里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若我的婚事能给别人带来几分快活,便也是好的。」

「你……」柳玉茹皱起眉头,叶韵笑了笑,「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之前家里是给我相看了江大人。我心里也是有了几分心思的。」

说著,叶韵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想著若是嫁过去,一来和你也算是亲戚,日后互相照应。而来我们叶家、顾家、江家也算是真连在了一起,也算是为家族贡献了几分。三来嫁给江大人,也算是体面,没有对不起门楣。只是没想到江大人心有人……」

叶韵说著,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还年轻,还有许多机会,未来的事儿,慢慢看吧。」

「说来说去,」柳玉茹笑道,「就是不说沈明。」

叶韵沉默下去,她没有说话,好久后,她才道:「他救了我,对我好,心疼我,我视他为好友。他说喜欢我,我怕糟蹋了他的心意,也怕糟蹋了他的人。」

「你说得奇怪了。」柳玉茹有些疑惑,「叫你嫁江舅舅,你不觉得糟蹋,问你回应沈明,你倒怕糟蹋了沈明?」

听到这话,叶韵苦笑起来:「你不懂。」

叶韵转头去,低声道:「沈明这个人吧,干净得很。」

听到这话,柳玉茹便明白了。

如今的叶韵,彷佛当初的她自己,面对顾思那份感情,她总觉得配不上。因为她心思重,而顾思的感情就如今日的沈明,干净得很。

她突然就有了那么几分感同身受,可奇怪的是,当年她觉得自个儿配不上顾思,如今却没了半分这样的想法,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由得有些愣神,叶韵见她发愣,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柳玉茹慢慢道:「再等等就好了。」

「等什么呢?」叶韵有些疑惑,柳玉茹却是笑起来,「再等等,或许你便会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被一个人真正爱著,会有多么神奇。」

会治愈你所有残缺,会让你脱胎换骨。

「或许吧。」

叶韵叹了口气,两人说著,便到了天牢,下了马车之后,就看见顾思和叶世安在门口候著他们,顾思见柳玉茹出来,忙上前去,扶著柳玉茹走了下来,叶韵见到叶世安,和叶世安问候了一声,叶世安了然道:「看沈明啊?」

叶韵应了一声,叶世安想说点什么,最后却也只是皱著眉头,什么都没说。

四个人一起进了天牢,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了沈明的声音。

他在里面敲著碗,闲著没事儿唱著歌。

他也没什么化,唱的都是山寨里的歌,活生生把一个天牢唱出了几分寨子的感觉,似乎随时随地就会跳出两个土匪来挥舞著大刀喊:「此山是我开……」

四个人走进去,沈明听到了声音,背对著牢房门,百无聊赖道:「世安哥,我想吃桃子,下次带点桃子进来。」

「好。」顾思开了口。

听到顾思的声音,沈明骤然僵了背,随后他猛地回头,看见顾思后,他赶紧爬了起来,高兴道:「哥!」

顾思臭著脸,看著沈明,冷笑道:「还知道我是你哥?」

「哥,」沈明赶紧讨好道,「你是我亲哥哥。你怎么来了?事情解决了?王家人都砍了吧?秦大人好不好?荥阳什么情况了?你……」

「你还有脸问这么多问题,」顾思冷著脸打断他,「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做了什么?」

「我错了,」沈明从善如流,赶紧开口,「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顾思严肃看著沈明,认真道,「你倒的确没有下次了。」

这话让沈明愣了愣,叶世安和叶韵听到这话,也是震惊看了过来,叶世安立刻道:「陛下……」

「陛下让我主审此案。」顾思看著沈明,「荥阳一案牵扯东都众多官员,陛下希望我来审案。可因为你的关系,我牵扯其,为了洗清我指使你杀王思远的嫌疑,我得做点什么,然后我才能去审案、立功,让陛下给我一个升官的机会。」

「这是陛下给我的考验。」顾思眼里没有半点说笑,「沈明,你说我该怎么办。」

「思……」叶世安急急开口,顾思怒喝出声,「你让他说!」

沈明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平静道:「哥是要做大事的人,接受了陛下的考验,哥主审此案,便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日后说不定是咱们大夏最年轻的丞相呢。到时候哥还得像现在一样,多为百姓办事。」

「我问你我该怎么办。」顾思不让他有半分逃避,沈明叹了口气:「自然是要重判。律法里最重怎么判,就怎么判。哥你也别担心,我看过《大夏律》了,我这个情况,最重是夷三族。我没有三族可以夷,你就这么判,这么判下来,谁都不敢说你指使我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判?」

顾思带了几分怒意,沈明看著顾思,他神色一片清明:「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如果可以,我可以自个儿了结自个儿,不让你为难。可我若自个儿了结了,那就是畏罪自杀,你的嫌疑就洗不清了。」

「我不是冲动做的事儿,」他静静看著顾思,「从我做那事的时候开始,我就做好打算了,我不连累你,你若是让我连累了,我还不如死在路上不回来。」

顾思没说话了,他看著面前的沈明,片刻后,他同旁边狱卒道:「开一下门。」

这狱卒是他安排的人,狱卒开了门,顾思道:「你到门口去,我说几句私下的话。」

狱卒犹豫了片刻,但想著顾思的身份,还是出了门去,在门口等著。

狱卒才出门片刻,就听到里面传来沈明的嚎叫声。

「你这脑子!你这脑子!」

顾思进了牢房里,对沈明拳打脚踢,沈明嚎叫著在监狱里四处逃窜,叶世安叶韵柳玉茹赶紧进去拦著顾思,顾思一面打一面骂:「你还不如不懂事!还不如什么都不想!逞你大爷的英雄!我今天把你打死,打死算了!」

「不懂事儿的东西,王家那一家子的命抵得上你吗?!」

顾思被另外三个人连手拦著,却还是追著沈明作势要打。旁边叶世安连连劝阻:「骂骂得了,别动手,别动手。」

柳玉茹也是赶紧道:「你冷静些,要打也回去打,在这儿打出事儿来不行。」

叶韵听得柳玉茹的话,也道:「他回来时候才被人捅了好几刀,如今刚养好,真的会打死的。」

听到这些话,顾思也打累了,他缓了动作,往床上一坐,喘著粗气道:「沈明我和你说,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

「哥我真的知错了。」

沈明抱著头,蹲在一边,低著头认错。

顾思缓了缓,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体会到了当初顾朗华当初打他的那种心情。

他真的很想提一根木棍打死沈明,就算打不死,把木棍打断或许也觉得舒服些。

沈明见顾思不说话,低声道:「哥,你真的别为难。」

「我为难你大爷为难!」

顾思骂出声来,叶世安在旁边看明白了:「所以这个案子,你不打算审?」

「不审。」

顾思扭头道:「审什么审?我回去修黄河去!我就留在黄河不回来了,我和黄河天天待在一起万古长青。我修完黄河修长江,我修完长江修淮海,我这辈子都不回东都,一辈子修河算了!」

叶韵在旁边听著,忍不住笑出声来,顾思冷冷看了她一眼,叶韵赶紧退了一步,躲在了叶世安后面。

柳玉茹听著顾思说气话,忍住了笑,轻咳了一声,同沈明道:「你自己是打算自己扛了所有事儿,可你哥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扛?沈明啊,日后做事儿,你得知道,你身边人都心里惦著你,不可能放你不管。你想牺牲容易,可你也得问问旁人难不难过,允不允许。」

「你不是以往山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山匪了,」柳玉茹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你既然来了顾家,便是有个家了。」

沈明没说话,他蹲在一边,低著头,手环著自己,好久不出声。

叶韵走到沈明边上去,轻轻踹了踹他,小声道:「说句话,哑巴了?」

「我知道了,嫂子。」

沈明终于开口,沙哑著,却是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知道了,哥,嫂子。」

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一个家。

顾思听到这话,也没了找沈明岔子的心,他坐在床上,抿了抿唇,终于道:「你最近好好养伤,只要我不审这个案子,陛下也没了一定要判你重罪的理由。他应当会派李玉昌主审这个案子,你的情况他清楚,我猜著,你最后不是充军,便是流放了。」

「嗯。」沈明低著头,没有出声。顾思接著道:「我会帮你想办法,尽量充军到幽州去,到了周大哥地界上,你好好跟著周大哥做事儿。你日后也别总是冲动想著用蛮力,多读点书,不喜欢看那些绉绉的书,兵法什么的多看看。」

「好。」

沈明没了往日的活脱劲儿,什么都说是,什么都说好,顾思也没法骂了。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后,顾思走出门去,到了门口,同叶世安道:「你从你家拿些兵法的书来,扔给他看,别在牢里就过得像养老一样,什么都不学了。」

叶世安点点头,随后道:「你推掉陛下的,不止是主审荥阳案的机会吧?」

顾思沉默了片刻,许久后,他才道:「陛下本想让我当此次科考的主考官。」

叶世安愣了愣,片刻后,他终于叹息出声:「思。」

顾思转头看他,叶世安笑了笑:「愿你我几人兄弟,能永如今日。」

「嗯?」顾思有些不明白,叶世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道,「你放心,若我是你,也会如此。」

听到这话,顾思也笑了。

他拍了拍叶世安的肩,只能道:「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他,我觉得养个儿子,也就这样了。」

说著,他有些难过:「真的,」他同叶世安感慨,「我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就养了个叛逆儿子。我爹当年的心情,我真的已经提前感受到了。」

「什么心情?」

旁边柳玉茹笑著插嘴,顾思叹了口气:「就是想打死他,非常想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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