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阳光顺著窗沿爬进屋内,章斯年穿著一身运动装下楼时,云舒正坐在窗前,花生糖晒太阳专属地,给它梳毛。梳完又拿著一块小毛巾,沾湿,将毛上沾到的一些污渍擦干净。

花生糖从嘴边顺著脖子在到肚子那一块的毛雪白一片,云舒往日最喜欢摸这里的毛,最近毛掉的厉害了,摸起来手感没有往日好,嘴角边毛也慢慢变成了黄色,显得嘴边总是脏兮兮的。云舒最开始还以为是吃饭后没给它擦干净,擦了几遍后,才反应过来,是老了毛发开始变颜色。

云舒对自己的头发确实呵护的精心,章斯年印像中,前两天见她,头顶长出来了一些黑头发,粉色也淡了不少,今天再见,发根部分已经补染了,粉色也鲜亮不少,大概做了护理,头发在阳光下泛著波光粼粼的光,

一头粉色的卷毛和花生糖蓬松的毛凑在一起,云舒眼尾下垂,是人们常说的青春无辜的狗狗眼,瞳仁在阳光下是深琥珀色,一人一犬凑在一起,花生糖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逗得云舒时不时轻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揉揉它的脖子,揉揉它的肚子,花生糖也一脸享受的模样,气场异常亲密、和谐。

章斯年走到最下一层的台阶上时,画面正好定格。

花生糖半坐著,前脚支撑起来,云舒坐在地面上,直起身子,伸手抱出花生糖的脑袋,眼睑低垂,一人一犬偎依在一块。阳光照射进来,在他们身上涂抹上温暖的金黄色,云舒纤长浓密的睫羽覆在在眼睑上,阳光下像撒了金粉。

“早上好。”云舒见章斯年下楼,松开花生糖,抬著头向他问好,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花生糖也跟著汪呜一声。

“早上好。”章斯年一边问好,一边走到桌边,倒杯水,仰头喝干净。再走到门口,换好鞋子,准备出去慢跑。

“我和你一块出去吧。”云舒见他准备出门,便牵著花生糖,准备一起,“好几天没带它出去了,多带它溜溜,控制一下.体重。”

花生糖算不上超重,27kg,成年澳洲牧羊犬里正常的体重。但心脏出问题后,医生建议减一点肥,体重轻一些心脏负担会更小。

其实不需要刻意运动减肥,花生糖胃口不好,最近瘦了一圈。云舒每次为它梳毛,摸著蓬松毛发下日渐消瘦的肢体,就觉得心疼得不行,但是不剧烈的运动,对它的身体还是有些好处。

“嗯。”章斯年换好鞋,站在门口,等著云舒为花生糖系上牵引绳。

两人并肩出门,章斯年一般走到接近小区中心花园处才开始慢跑,云舒并无固定的遛弯方向,便牵著花生糖,和章斯年一块走。

“哟……小章啊。”

没走几步,章斯年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位中年男子叫住,听语气,两人颇为熟络。

看打扮,应该是早上起来再小区里锻炼。

“魏老师,早上好。”打完招呼,侧著头为云舒介绍,“这是魏和,魏老师,c大统计学院的教授。”

“魏老师您好。”云舒连忙鞠躬问好。

“哎,小姑娘太客气了。”魏和摆摆手。

章斯年无比自然的揽著她,向魏和介绍到:“这是我太太,云舒。”

云舒听他这么介绍,攥著牵引式绳力度加大几分。两人结婚后,第一次以夫妻的身份见到家里人以外的人,更何况是c大的教授,将来很有可能就会在学校里碰见,难免有些紧张。

“不用客气……”两人一大早一高一矮,一大早走一块遛狗,魏和最初远远看到时还有些惊讶,“前段时间听你爷爷说你结婚了。我们还在想,得是多优秀的姑娘,把你给栓进了婚姻的殿堂。今天总算见到了。”

云舒听到“多优秀的姑娘”时,脸上就有些红,不是害羞,而是真的受之有愧。从小到大,她都是让老师有些头疼的问题小孩,优秀这个词都很少从一个老师口中说出来,用来形容她。

场面话还是要说,云舒低著头谦虚说到:“您过奖了。”

“哎,小姑娘从事的哪个行业的工作?”

“还没工作……”云舒回答的语句迟疑几分,“我还在读书。”

“她现在还是c大的学生。”章斯年开口解释道。

魏和啧了下舌,看了眼章斯年,目光中调侃的意味很明显——你们年轻人还挺会玩儿。

云舒自然感受到了魏和目光中的调侃,有些尴尬的低垂下头。

章斯年倒是神色如常,无比镇定,牵住她的手:“婚礼会等她毕业后再办,到时候再邀请您。”

“好……好……”魏和点头应到,“不打扰你们小夫妻相处了,我住哪里你知道的,有时间带著她来我家吃饭。

两人点头答应下来,看著魏和背影远去,章斯年才松开了手。

章斯年的手大而干燥,包裹著她手掌后留下的温度,让她的脸有些烫。

“谢谢了。”章斯年言简意赅

“没事,之前就说好了的。”云舒摇摇头,努力忘记刚才手上的感觉。

两人一块走到花园附近,才分开,看著章斯年跑远,花生糖叫了一声,四只腿也朝著那个方向扒拉,牵引绳恩都被拉直了,想去追章斯年的步伐。

“你别急,我们往这边走还不行嘛,慢慢来,你不能跑太快。“

“他才给你喂了几天食啊,就那么亲近他。”

“回去给你冲个澡,刚刚梳毛好像看你的身上起了小疹子。”

云舒一边牵著它走,一边絮絮叨叨。

——

云舒白天还念著花生糖的心脏负荷不能过重,晚上便出了大问题。

她今天睡得算早,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花生糖低低的叫声,当时还以为是在做梦,声音持续了一阵,云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从梦中惊醒,打开灯一看,花生糖正趴在睡觉的垫子上,浑身抽搐。

云舒光著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惊慌失措:“花生糖,你怎了了。”

稍微有些养狗常识的人,都知道,狗身子抽搐抖动,必然是出了大事情,很有可能是有生命危险的。

云舒回想了一下花生糖最初心脏出问题的时候查的资料——心脏衰竭到一定程度,狗在睡觉的时候因为供血不足等原因,可能会出现抽搐的情况。

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

花生糖有些痛苦的将头抵在云舒腿上,湿漉漉的眼睛在灯光下,满是痛苦的神色。

云舒心快要揪成一团,跪坐在它身子旁,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手忙脚乱去床头摸手机,惊慌失措间手机从指间滑落,砸在脚背上。

云舒忍不住“嘶”了一声,跳起来,忍著痛,给花生糖常去的医院打电话。

电话一遍又一遍打,打了四五遍都不通,云舒才想起来——这家宠物医院可能是没有夜间急诊的。

云舒斜著腿坐下,让花生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腿上,左手一遍一遍抚摸它的背脊,右手在手机上快速搜索S市出急诊的宠物医院。

搜索无果,只好查附近的宠物医院电话,挨个打下去,没有一个人接。

云舒这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焦急的时刻。看到手机桌面上那个微博的图标,突然有了一丝希望。

紧张到可以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屏著呼吸,飞速打字的指尖都在颤抖。

她的微博粉丝数几百万,即使深夜了,求助找一个宠物医生,应该有可能实现吧。

@云卷卷卷卷儿:花生糖晚上突然开始抽搐,疑似心脏衰竭引起的。急需一个出急诊的宠物医生!钱不是问题,拜托大家帮我转发一下,帮忙联系的宠物医生的,一样重谢!

云舒发完微博,迅速切换到微信里,复制刚在微博上发过的内容,一个群一个群转发。

发完后,看著微博飞速上升的转发量,云舒头抵著花生糖脑袋,不停刷新评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对了——”云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起身,安抚的摸著花生糖的头。

“我马上就回来,别怕。”

云舒光著脚跑到章斯年门前,开始敲门。情况紧急,她怕章斯年睡的沉,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拍。

章斯年作息一向规律,不像云舒,时早时晚。此刻刚躺上床,进入睡眠时间不久便被震天响的敲门声拍起来。

门倏地打开。

映入云舒眼中的,是章斯年漆黑带著冷意的眸子,皮肤在白炽灯下泛著冷白的光。直接起身,没有平日眼镜的遮挡,眸光更加凌厉,像是能望穿一切,将她所有隐秘的心思的看穿。

情况实在紧急,云舒顾不上其它:“花生糖生病了,很严重。我要送它去医院,但……但我可能抱不动它。”

花生糖最近再怎么掉体重,也是接近50斤的大型犬。平时扑向云舒,云舒接住她身子都要晃上三晃,更不要说是抱著这么大一团,下楼梯。

章斯年看著面前眼睛红通通,站在她跟前瘦瘦小小的女孩,意识迅速恢复清明,他想了下云舒抱花生糖下楼的画面——估计会连人带狗一轱辘滚下去。

“我马上过去。”

“去哪家医院,我查下路线。”

云舒看了眼微信和微博,还是没有人提供医生的消息,声音几乎带著哭腔:“还没有找到。宠物医院大多数白天上班,很少有深夜出急诊的。”

“先去你房间里看下情况。”

章斯年跟著云舒到她房间内,云舒几乎一进门就扑到花生糖跟前,抱著它的头,安抚它。

章斯年看著花生糖痛苦的模样,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焦急的情绪。

房间里充斥著花生糖带著痛苦的汪呜声和云舒的抽泣声。

章斯年见过的风风雨雨不少,越是紧急的关头头脑越是保持清醒。他垂眸思索片刻,眸光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快步走回房间拿手机,一边翻通讯录拨通电话,一边走回云舒房间。

“王总,我是斯年。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家中出了些紧急情况。我记得上次聚会时,您提起过,您女儿之前养了只猫,半夜生病,费了好大劲才找了个医生来治病。”

云舒听到他这话,头瞬间抬起来,满怀希望的看向章斯年。

“我家狗晚上突然生了急病,实在找不到医生,突然想起您之前提起过这事情,冒昧晚上打扰您,想问问您这有没有宠物医生的联系方式。”

“好的,真的太感谢您了。”

章斯年挂了电话,看向云舒满怀希望的眼神:“医生联系方式会发到我手机里。”

话音刚落,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章斯年快速拨通电话。

“您好,是金医生吗?我家中狗生了急病,想请您现在过过来看看。”

“钱不是问题,您说个价我们都付。只要您现在马上赶过来。”

“要描述下症状……”章斯年将电话递给云舒,下巴抬了抬,示意她来。

云舒连忙在电话中将花生糖的病史和目前的症状说给医生听。并按照他的指示,检查了一下花生糖的眼睛和胸部。

“应该没有出现气胸症状。家里没有救心丸之类的药物。”

说完将电话递给章斯年,章斯年将地址抱给对方,才挂断电话。

云舒几乎瘫坐在地上,在眼眶中打转好久的眼泪,不受控制的顺著脸颊,滑落下来,经过尖尖的下巴,顺著脖颈,滑落在锁骨间。

“今天真的谢谢您。”

“好了,还得等医生过来。医生就住在虹口,离这边很近,开车半小时应该能过来。”章斯年侧了侧身子,收回目光。

“我将它抱到客厅里去,你换一下衣服。”

云舒大晚上从床上惊醒,穿的还是宽宽松松印著花生糖卡通头像的睡裙,领口很大,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刚刚又情绪激动的哭过,整张脸都泛著红,眼睛更是湿漉漉,红通透的。脚也是光著的,在深色地毯的映衬下,皮肤细腻,睡裙下露出纤细的一小截小腿和精巧的脚腕。

松了一口气,云舒总算意识到当下情况的不妥,红晕顺著脖子爬上脸颊:“那你抱花生糖,我换好衣服就下去。”

章斯年像抱小孩似的将花生糖将它抱起来,安抚著抚摸著它抽搐的身子。

云舒匆匆忙忙换好衣服,下楼去。

章斯年见她下楼,便也上楼去换衣服。深蓝色的睡衣上白色的狗毛实在醒目,扣子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其实这样见人也没有任何不妥,但他还是上楼换下睡衣。

花生糖嘴中开始吐透明的泡沫,让云舒担忧不已。

“再撑一下,坚持住。医生很快就来了。”

云舒双手握著花生糖的两只前爪,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它一些。

好在医生来的迅速,迅速拿著听诊器检查一番,:“胸部有湿罗音,应该是左心衰竭。不过还算及时,没有出现肺充血和肺水肿的现象。”

说完迅速的给花生糖打了一针,喂下急性救心丸。

花生糖抽搐的现象果然渐渐减轻,神情安定下来。

云舒一直提著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医生观察了一阵,收拾好器械,将一些应急的药物开给云舒:“心脏衰竭的情况比之前恶化,明天最好还是带它去医院做一个专项检查。之后可能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可以先把这个喂给他吃,然后迅速送医院或者打我的电话。”

章斯年送医生出门,并承诺道:“出诊费用会打到您的账户上,晚上会有延迟,明天一早就能查收到。今天这么晚,真是麻烦您。”

“不麻烦。之后有问题再联系我就好。”

章斯年送医生回来,云舒开口道:“费用多少,我给你。”

“没事,不用给我了,不是什么大钱。”

“花生糖之前还帮我捡回了钢笔,我们两住一个屋檐下,账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

宠物医生出急诊的费用对一般人而言,算得上高昂。相处那么久,章斯年也知道,云舒这个富二代,实际上日子过得并不富裕,明天还要带著花生糖去医院,估计也得花不少钱。

云舒摸著花生糖的脑袋道谢:“今天真的太谢谢了,不然我今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不早了,早些睡吧。”

“我替你再把花生糖抱上去。”

云舒回到屋内,可能是因为药效,花生糖被抱上来没多久,眼睛就闭上了,云舒折腾半个晚上,疲惫到不行,却没有睡意。

换回了印著花生糖卡通形象的Q版睡衣,这还是花生糖过十岁生日的时候,云舒特意定制的,花生糖也有一件背部印著相同图案的衣服,不过它毛厚实的很,不喜欢穿。

云舒坐在毯子上,靠著花生糖,一遍又一遍摸著它厚实的毛发,感受指间传来它身上的温度,空气中平稳的呼吸声,才靠在床边,抱著花生糖睡去。

——

花生糖深夜生病后,云舒愈发小心起来。

章斯年做好的鸡胸肉,撕成一丝一丝的喂到它嘴边,但花生糖依旧吃不了多少。花生糖一离开视线就不放心,生怕它再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出了事,晚上睡觉更是睡得不算安稳,半夜总是时不时要起身看一看。

饶是云舒照顾的再精心,但衰老不可避免,心脏衰竭的现像没有出现过,但最近因为免疫力下降,真菌感染,得了皮肤病,本来就没有太多光泽的毛更是掉的七零八落的。皮肤上还出现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溃烂,云舒怕带它出去,免疫力低,再被其他狗传染上其他细菌,只敢带著它每日在自家花园里转转。

云舒最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照顾它身上,蹲在它跟前,一遍又一遍的给伤口处擦药,但伤口恢复的速度十分缓慢,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才好的七七八八。

好在大三最后一个学期课程不多,最后都是些写论文的课,她虽然上课听得漫不经心,相关书籍的阅读量几年下来,不算小,基础在那里,写起来并不困难。双学位最后一门课又章斯年时刻鞭策著,通过也不难。倒是最近照顾花生糖,无暇他顾,微博上的脱口秀节目有两周都没有更新,粉丝也知道她的狗子病了,没有太催促,只是日常在微博下面打卡等新视频。

花生糖这边好些,她才有心思开始考虑节目的问题。

最初按照原先一样,挑了个主题,大概写了个稿子,正式录了一遍。

笑点很密集,发出去的反响应该不会差。但云舒莫名觉得不满意。大概是做太久了,没有了新意。

云舒就是否发布这个视屏,犹豫了两天。最终都准备将它上传了,脑海里又突然想起李蔚前段时间意味深长的那句“一直维持现状其实本质上是一种后退”。

最终心烦意乱将微博发布页面关掉。

接下来两日,她抱著花生糖将外网上最新的相关视频看了个遍,一边看分析形式创新点和笑点,脑子里的信息量多到爆炸。

最终对国外一个一人分饰多个角色来吐槽同一个话题的表演形式还算感兴趣,结合沈澜发过来的最新的话题,写了个台本,整整三天才录制剪辑完成。

但最终对著电脑里面两个剪辑完成的视频,又开始犹豫,趴在电脑桌上,一头卷发被她抓得乱七八糟。

两个视屏里的不少段子都是有时效性的。特别是前面录的那个视频,再拖一拖,有些梗就不新鲜了。

她有些犹豫,将两个视频发给李蔚,期待能够得到一些指导。

李蔚将两个视频都夸得天花乱坠,绕来绕去,最终结论——都挺好,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你遵循自己的内心吧。

沈澜的建议更是简单粗暴,你要不两个都发上去,看看观众反应。

犹豫一下午,就拖到了晚上——每周去章斯年书房补课的时间。

计量经济学依旧枯燥,章斯年讲得无比轻巧,她的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好在也上了几节课,大概摸到了一些投机取巧的门道。听不懂不要过多纠缠,理解不了,就将一个模型建立的所有步骤都记下来,做作业时硬将数据按著步骤往里面套,然后记住软件中对应的结果应该如何分析,这样便能将作业完成的七七八八。

章斯年不是没有看出来她的投机取巧,教她的时间不短,他很清楚云舒在这方面确实没有太多天分,勉强她去理解估计也学不出什么名堂来,能够靠著死记硬背完成最终的论文,他也算完成了云岚的嘱托。

花生糖就趴在两人脚边,云舒不放心它,花生糖最近也格外粘人,她一不在就叫唤。

花生糖在书房呆的次数多了,加上云舒最近因为它生病对它简直是纵容,熟悉了环境,就开始捣乱。

上次上完课,就看见花生糖将书房内一个藤编的圆形摆件咬的满是牙印。

当时章斯年神色确实冷凝,但最终也没有和它计较,只说了句送给花生糖了,让云舒拿走。于是这个摆件就成了花生糖最近的专属磨牙工具。

计量经济学讲完,就到了章老师的理财小课堂环节。

章斯年已经讲完了股票、期货、基金定投,最近开始教她如何选择初创型公司进行风险投资。过程中更加注重培养云舒的思维,而非教授具体的技巧。

这种漫无边际讲什么都可以的课,反倒比计量经济学更需要功底一些。

有时由云舒提问无意识引出的一个点,章斯年都能从国外讲到国内,替她分析不同情境下的处理思路。

云舒每次听完,对章斯年的敬佩之情都要加深几分。

相较于枯燥的建模,每次听这些都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讲课结束,云舒本该收拾东西离开,此刻却有些踟蹰,犹疑开口道:“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你说吧。”

“比如说做投资的时候,原来的投资领域,是你很熟悉的,而且一直有在盈利,再转向新的投资领域时,不会犹豫么?”云舒构思了一下语言,问道。

章斯年轻笑出声,垂眸思索一阵,薄唇轻启:“我之前在美国的投行实习的时候,带我的老师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每个人都是个人经验的囚徒’。”

“放在投资领域或者”章斯年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其他任何事情方面,都是适用的。”

以他对云舒的了解,小姑娘并没有太多投资的兴趣,八成是最近可能碰到了一些抉择方面的困难,以投资为引子,投石问路。

章斯年先以今天讲过的内容作为一个切入点:“就像我今天和你讲的波士顿矩阵一样,对于低增长率、高市场占有率的现金牛业务,处理方法,一方面要考虑它现有利益的维持,同时也要长远分析,它长期来看,增长率能不能提高,如果不能,就及时收割既有利益,短时间内最快榨干它的剩余价值,把它投资到新的领域。”

“而如果你分析一个投资项目,它属于明星产品,前景良好。就应该尽量多的投入资金,促进它再断时间内迅速发展。”

“原有的投资领域的利益,确实难以割舍。一方面是因为既得利益,另一方面,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原有领域经验积累给你造成的阻碍,这可以说是每个人的难以抵挡诱惑的舒适区。但你需要做的,就是跳出来看一看,从长远来看,利益是否一样的优渥,如果不是,就要下定决心,从舒适区里走出来。”

“做决定,对于每个人都是艰难的事情。需要前期的分析,更需要下定决心跳出原本藩篱的勇气。但你换个角度想想,也许能帮助你下定决心。原有的经验和利益,是你尝试新领域的底气。一无所有者做每一个决定都是背水一战,但你有去尝试的资本,如果觉得可行,试一试有何妨,也许就走出了一条新路。”

章斯年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将讲课期间拿出来的书本放回身后的书架上。背后一整面墙的书柜,云舒早就记不清章斯年是从哪里拿出的这些书,他却每次上课都能不假思索从书架上拿出正确的书,又放回原处。

“也许再过五年,十年,我可能会劝你路要走稳一些,我现在还不满三十岁,还是有些年轻气盛,有要在行业中拔尖的野心和欲望,你年纪比我还要小不少,不该现在就选择守成。”

“不同性格的人,分析出来的结论可能截然不同。就我个人而言,我是这么想的。”

云舒看著章斯年的背影,肩膀宽厚,背脊挺直,灯光下,像一颗舒展的松柏。花生糖在脚边蹭来蹭去,明天台风将要登录,呼啸的风声将树吹的呼呼作响。

像踩著蓬松的云在空中穿行,突然踏入实地。本来还犹豫不决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我明白了。今天谢谢您。”

章斯年替她将桌面散落的纸笔收拾整齐,递给她:“时间不早,早些睡。”

“嗯。”云舒拍拍花生糖脑袋,花生糖叼著章斯年之前还挺喜欢的藤编摆件摇头摆尾的跟在她身后。

云舒回到屋内,趴在床上,打开电脑,腿惬意的晃来晃去。

登录微博。

上周拍的视频,赶在梗还没过时的时候,迅速发出去。

“嗯……及时收割既有利益。”

这几天拍的视频,过了几分钟,也发了出去。

@云卷卷卷卷儿:做了一些新尝试,希望大家能够喜欢o(∩_∩)o。

“尝试新的领域。”

发完便去洗漱,躺会床上时翻了翻微博,果然如预想的一样。最新一条微博下面粉丝的反应两极分化的厉害。一半以上的人是哈哈哈哈哈哈夸她形式新颖,觉得无趣不能接受的人也有不少,评论点赞前排,毁誉参半。

“就当试水了——大不了下期再做回来呗。”

——

作为财经学校边缘类专业的一员,云舒之前听闻过无数关于金融行业到底有多忙的传言。

什么一年出差时间太长,索性全年住酒店,一星期一天一个城市,通宵熬夜加班到爆肝……

之前还只是传言,最近她算是亲眼见识了一下章斯年的忙碌程度。

大概是最近有了个项目快要到关键时期,最近章斯年都快驻扎在公司里,期间大概有回来过几次,但都不是她清醒的时间段。

这几天她和花生糖,一个靠著外卖,一个靠著狗粮过日子,吃的脸都绿了。

花生糖想念章斯年做的鸡肉鱼肉,每天都在门口绕来绕去,等著章斯年回来。

但也只有花生糖想念。

云舒一边对著密密麻麻的数字做差分,建模,一边键盘按得啪啪作响、咬牙切齿,忿忿道——忙死你算了,最好别回来。

前几天物业来抄水表,她找不到在哪儿,微信上问了下章斯年。那天正好周五,平日里给她补课的日子。大概是她的微信给章斯年提了个醒,他居然微信上发了个视频链接给她,让她自学,这就算了,还让她看完后按照教程建一个模型。

云舒真的是表面好好好,内心mmp——忙到这程度,还不忘给她远程布置作业!

花生糖最近皮肤病好的七七八八,状态恢复一些,不像之前一样病恹恹的。

加上可能章斯年最近在它眼中,没有什么威慑力了。这阵子房间里什么角落都敢钻、什么东西都赶咬,什么东西都敢乱碰。

云舒一边跟在它后面收拾残局,一边怀念刚搬家时乖巧的花生糖。

云舒刚舒一口气,客厅里就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

云舒伸头看了一眼,花生糖从章斯年电视旁边放cD的架子下面钻过去,把架子给弄倒了,cD散落一地。

花生糖站在一旁,鼻子在cD堆里面嗅了嗅,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著它。

云舒叹了口气,将笔记本电脑放一边,去给自家狗子收拾残局。

章斯年收集的cD还挺多,有几个歌手的cD云舒也有。

也不知道章斯年最初是怎么排列的。云舒也就按照歌手大概收拾起来。

“你啊——”云舒一边用指尖点花生糖的鼻子一边收cD,话语间并没有生气的意味。

花生糖一点都不怕,往她怀里钻。

“别乱动,痒……”云舒抱著花生糖脑袋,眼睛弯成一弯上弦月。

花生糖病了很久,难得活泼些,她还挺欢喜的。

一边闹,一边整理,时光消磨的飞快,整理的进度异常缓慢。

云舒一边给花生糖顺毛一边将地上的cD摆回架子上。拿到其中一张时,动作愣了愣。

“他居然有这张!”云舒之间在cD名称上轻轻滑过,声音里面满满的羨慕。

是她之前拜托陆知意在欧洲买但没有买到的小众乐团的cD。

云舒低头翻了翻剩下的cD,另外一版她买到的居然也有。

云舒哼了一声——我才一点都羨慕。

“啊啊啊,好吧,我还是羨慕嫉妒。”

这两版cD的发行量并不高,云舒开始喜欢这个乐团时,这两张cD已经发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没有发行过新的cD,并不好买。

云舒内心像是花生糖的小爪子心口轻轻挠呀挠,痒得很——好想拆开来听一下啊。

她做不出不告而取的事情,但明天就周五了,她看了一眼自己还未建完的模型,这时候找章斯年,他再给自己布置作业怎么办!

“这周末乐团会来S市,据说现场会有新cD,我到时候买新的好了。”

“过几天等这波事情过了再藉来听吧。”

也许是她没找章斯年起到了作用,也许章斯年真的忙昏头了,这周居然没有自习任务也没有作业。

云舒周日将花生糖托付给李蔚,美滋滋的去大剧院听乐团的演奏会。

乐团难得到国内巡演,一到剧院门口,卖cD的地方果然排起了长队,队伍分了三排,云舒连忙挑了最边上,人看起来少些的队伍站进去。

等了快二十分钟,眼看演奏会就要开始了,才轮到她。

“要一张最新的cD。”云舒开口道。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和她异口同声。

声音带著清冷的意味,有些熟悉,云舒偏过头去。

中间那列的人正好在弯腰付钱,登记信息。

最左边那列的人也偏过头来。

俊朗的眉眼、深潭一般的眸子、颀长的身姿,两人目光相对,周围嘈杂的人群突然变成了安静的背景板。

章斯年轻轻一笑,眉眼间带了一暖意。

“先生、小姐——别愣著了,后面多少人等著呢。”

像是静音键瞬间被解除,周围的人声有大了起来,云舒转过头来,从钱夹中掏出零钱,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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