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蛇祸

所属书籍:如懿传第二册

到了三月里的时候,天气渐渐和暖。好似一夜里春风化雨,饱满了柳色青青,桃红灼灼,饱蘸了雨露润泽,洇开了花重宫苑的春天。

时气见好,皇后的病也逐渐有了起色,虽还不能下地,却至少能支撑著坐起身来了。慧贵妃为了宽皇后的心,日日都把三公主带在皇后跟前逗乐尽孝。皇后虽然失了爱子,想著年纪还轻,终究还有一个女儿。皇帝又时时宽慰著,命太医好生调养,指望著再生下一个嫡子来才好。

有了这一分心怀在胸,皇后少不得挣扎起精神来好自调养著。待得精神渐渐好了,有一日慧贵妃便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将藏了数月的烧得只剩半片的人偶取了出来,将事情始末一一说个清楚,又有三公主这个皇后亲生女儿的旁证,由不得皇后不信。

皇后人还在病床上,不过穿著一身家常的湖水蓝绣莲紫纹暗银线的绡缎宫装,头上的宝华髻上缀了几点暗纹珠花,脸色苍白中却带了铁青,颤抖著嘴唇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慧贵妃当即跪下,赌咒发誓道:「事情就出在娘娘的端慧太子崩逝后的几天,又是在冷宫附近看到的这个东西。若说不是诅咒,臣妾断断不信!」

皇后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如临大敌:「你是疑心她?<」
慧贵妃道:「冷宫那儿哪里有人去?这个东西只有被风从冷宫里吹出来才是有的。她能那么好心祭拜端慧太子,必定是听到了丧钟哭声,知道了端慧太子早逝,那毒妇不知怎么高兴呢,连太子走了都不肯放过,上了路还要诅咒他。」她神色一凛,姣好的面容间更添了几分戾气:「臣妾想著,这种诅咒怕不是那一日才有的。只怕咱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偷偷诅咒上了。怪不得从她进了冷宫之后,端慧太子的病就忽好忽坏的,总没个全好的时候,怕就是那疯婆子搞的鬼。」
皇后新丧爱子,听见这些话,简直如椎心泣血一般,如何能听得有人这般诅咒爱子。她细想起来,虽然如懿进冷宫前她的儿子便不大好,可的确是如懿进了冷宫之后,孩子的病情就一直反复,以致突然暴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几乎断了一生的指望、如今想起来,有了这个缘故在里头,几乎是恨得眼睛里要沁出血来,一双手死死攥著锦被,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要吞了人一般。
慧贵妃几乎是皇后入府之后即刻随侍在身边的,多年相对下来,何曾见过皇后的神色如此骇人,心下也不觉害怕,忙唤道:「娘娘,皇后娘娘,您可千万别气坏了凤体。」
皇后冷了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慢条斯理道:「本宫哪里是气坏了身体。妹妹分明是送了一贴好药来,催著本宫要逼著自己好起来,再不能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这里,让本宫的孩子白白去了。」
慧贵妃听她虽说得慢,但一字一字狠狠咬著磨出声来,知道皇后心里著实是恨透了,便道:「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如今她在冷宫里,咱们在外头。凡事不要著急,稳稳当当地来就是了。」皇后摆了摆手,慢悠悠弹了弹指甲,道,「那些饮食照样还送进去给她吃的吧?」
慧贵妃道:「她哪里吃得下馊腐的东西,稍稍花点银子通融也是有的。然后咱们顺理成章,把那些东西送进去给她吃。娘娘放心,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素心捧了碗药进来,皇后点点头道:「搁著吧。」
素心搁下便告退了,慧贵妃虽然对著嫔妃们嚣张肆意,皇后跟前却是无微不至,便亲手端了汤药伺候皇后吃了,又拿了酸梅子给皇后解苦味。
皇后感叹道:「如今真正在本宫面前尽心的,也只有你了。对了,你的身子每常不好,记得多吃温热进补的东西,别耽误了。」
慧贵妃一力谢过,却听外头道:「慎常在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慧贵妃听得慎常在的名字,便有些不屑之意,坐正了身子略略理了理领扣上的翠玉兰花佩上垂下的碎玉流苏。
皇后看慧贵妃神气不大好,便道:「怎么?很看不上她了?」
慧贵妃只当著皇后一个人的面,便没好气道:「狐媚子下贱,娘娘病了这些日子竟不知道。皇上一个月里头有十来天召幸她的,今儿赏这个,明儿又赏那个,连先头得宠的海贵人和玫嫔都赶不上她的风头呢。」
皇后似笑非笑倚在攒心团枝花软枕上:「那么你呢?皇上可还眷顾你么?」
慧贵妃脸上微微一红:「不过一个月里留在臣妾那儿五六次吧。」
皇后淡淡「哦」了一声道:「那也不算少了。你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位分又高,只在本宫之下,不必去和那起子位分低的嫔妃计较,没得失了身份。你要记著,她们争的是一时的恩宠,你却要争一辈子的念想。目光且放远些吧。」
慧贵妃得了皇后这一番教训,一时也不敢声张了。听著皇后传唤了慎常在进来,只见锦帘掀起处,一个衣著华丽的丽人盈盈进来,身上一袭洋莲红绣兰桂齐芳五色缎袍,头上是银叶玛瑙花钿,累丝凤的珍珠红宝流苏颤颤垂到耳边,莲步轻移间,便如一团华彩渐渐迫近。
慧贵妃到底按捺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拿绢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以此抵挡那丽人身上传来的迫人熏香。
慎常在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大安,口中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听说娘娘身上大好了,特意过来看望娘娘。」说著又向慧贵妃请安不迭。
皇后含笑吩咐了「起身」,又嘱咐「赐座」。阿箬方才敢坐了。
慧贵妃慢慢转著手上的鸽血红宝石戒指,笑了笑道:「慎妹妹的气色真好,看著白里透红的,跟外头廊下的桃花似的,粉面含春哪。看妹妹这满面春风的样子,想来昨儿皇上是歇在你那里了。」
慎常在听她语气含酸,便讪讪地笑笑:「姐姐说笑了。」
「说笑?」慧贵妃轻嗤一声,「妹妹日常见著皇上,恩情长远,自然是把这恩宠当说笑了。不比咱们,三四日才见皇上一次,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说笑呢。」
慎常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垂了脸不去接她的话。
慧贵妃看在眼里,益发以为她是一味地得宠所以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更是愀然不乐。慧贵妃的父亲高斌自皇帝登基以来就是前朝最得力的臣子,与三朝老臣张廷玉一起辅佐,如同皇帝的左膀右臂。她在后宫又得宠,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便打量著慎常在道:「慎常在今日打扮得好颜色好艳丽,不知道的还以为常在不是来看望皇后娘娘病情,安慰娘娘丧子之痛的,倒像是来看热闹凑笑话的。」
慎常在猛地一凛,忙赔著小心道:「皇后娘娘凤体见好,臣妾这么打扮也是来应一应娘娘的好气色。另外一桩……」她转脸对著慧贵妃嫣然一笑:「皇后娘娘盛年体健,又深得皇上眷顾,要再得十位八位皇子也是极容易的事。贵妃娘娘说是么?」
慧贵妃被她这么一说,方知她口齿厉害,果然有皇帝喜欢的地方。当下当著皇后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
皇后和颜悦色地笑道:「你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本宫和贵妃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么?贵妃不过是和你说笑话罢了,也是把你当个亲近人而已。来,你坐近些,好多话贵妃都要和你说呢。」
慧贵妃唇边凝了一点笑涡:「可不是,妹妹如今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听说不日还要抬了贵人呢。咱们不指望著妹妹,还能指望谁呢?」
出了长春宫,阿箬扶著宫女新燕的手走得又快又急,一阵风儿似的。新燕知道她是著了恼,越发不敢言语,只得小声劝道:「小主走慢点,走慢点,仔细脚下。」
阿箬走得飞快,骤然停下脚步,鬓边垂落的珍珠红宝串儿沙沙地打著面颊,好像是谁在扇著她的耳光似的。她顺手狠狠一揪,将发髻上累丝凤步摇一把扯了下来掼在新燕手中,恨恨道:「什么劳什子,也来欺负我!」
新燕吓得脸都白了,捧著那累丝凤步摇道:「小主,这可是皇上赏的,您瞧满宫里的小主,嫔位以下哪里能戴红宝呢?都是皇上疼您的心意啊。」
阿箬走得额上微微冒汗,站在红墙底下气咻咻地挥著绢子:「皇上赏我的?皇上赏我的多了去了!」
新燕忙赔著笑道:「可不是。皇上哪一天不赏赐咱们这里,饶是嘉嫔生了皇子,皇上像得了个凤凰似的,也不过这样赏赐罢了,奴婢瞧著许多东西还不如咱们的呢,嘉嫔不知道多眼红。皇上到底还是宠爱小主您的呀!」
阿箬拨著手腕上一串明珠绞丝钏出神,慢慢道:「你也觉得皇上是宠爱我的么?」
新燕喜滋滋道:「可不是,满宫里不是都在说,小主虽然位分低些,但论宠爱,谁都比不上您呢。」
阿箬怔了怔,忽然虎起脸,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皇上对我宠不宠爱,也是你能议论的么?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新燕不知她为何发怒,吓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声也不敢哭,只捂著脸低低说:「小主,出来有些时候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嘉嫔娘娘又有的排揎了。」
阿箬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排揎?我若有些好故事告诉她,她更有的排揎呢。」
海兰伏在角门边,一身暗色弹花织锦斗篷将她的身形掩饰得不露痕迹。她悄声道:「江太医来了之后,姐姐的风湿好些了么?」
如懿抚著膝盖道:「好多了。」
海兰低低道:「姐姐好多了,皇后的病也日渐有起色。说来奇怪,病的时候就病得那么厉害,说好了也好得那么快,昨日居然可以下床了。」
「她是心病。有心让自己好起来,总是能好的。」
海兰轻轻「嗯」了一声:「眼下后宫里人不多,皇太后本来打算选秀,可端慧太子刚过世,皇上也无心操办。今日听说皇太后选了几家公卿的格格养在身边,表面上说是鞠养闺秀,伴她老来之乐,想来都是将来为皇上充实后宫准备的。」
如懿轻轻一嗤:「如今皇后不大好,后宫的一大摊子事情都交给了太后,太后自然要尽心尽力的。都选了些什么人?」
海兰掰著指头道:「总有三四个,其中最出挑的便是太常寺少卿陆士隆的女儿陆氏,侍郎永绶的女儿叶赫那拉氏。听说太后喜欢得紧,一直带在自己身边亲自调教呢。」
如懿关切道:「别总想著别人。如今你如何了呢?」
海兰默默道:「我还能如何?老样子罢了,只能牵住皇上的心不走而已。」
如懿蹙眉道:「便这样艰难么?」
海兰犹豫片刻,还是道:「皇上很喜欢阿箬,听说过了端午就要封贵人了。若是有个一男半女,成个主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懿一想起阿箬当年红口白牙冤枉自己的事,便觉得刺心无比,恨声道:「她便这样得意么?」
海兰道:「得意自然是得意的。皇上这么宠爱,又是赏赐又是召幸,她阿玛也在外头得意,每年到了治水的时候,总用得上他。可她犹是不足,成日家在宫里打鸡骂狗的,也不知哪里不好了。细想起来,她这样的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如懿想了想,忍耐著道:「如今也急不来。你且护著自己要紧,不用替我多筹谋。」
海兰正要说什么,却见凌云彻踢踢踏踏地走过来,不耐烦道:「时辰差不多了,海贵人赶紧走吧。总在这儿磨蹭,耽误了您的大好时光。」
海兰得宠多日,见惯了旁人的奉承,冷宫这儿虽不能进去,但来往亦是自如,何曾听过这样的话,当下就冷下脸来。还是如懿在里头拍了拍门暗示她不要理会,海兰念著往后总有再来的时候,总要靠著凌云彻通融才行,少不得忍著气走了。
如懿见凌云彻这般口气,倒也不恼,只淡淡道:「这么些日子了,还放不下旧事睁开眼睛看看前路么?」
言毕,她便转身进了自己屋子。云彻颓然坐倒在冷宫的角门边,睁眼看著墨黑的天色,眼前浮起嬿婉清丽柔婉的面庞,心中不觉狠狠一搐,像被一把生满了铁锈的钝刀狠狠划过又来回切割著似的。他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鹿皮酒囊,那里头是他最爱喝的掺了雄黄的白酒,气味又甘又烈,别有一股冲鼻的气息。他拧开盖子正要喝,骤然想起里头的如懿从前说过的话,想想也是无趣,便睁著眼睛打算独自守完前半夜,然后和九宵换了去睡觉。
他模糊地想著,不觉有睡意慢慢袭来。左右冷宫这里没有旁人过来,打个盹儿也是寻常的。他便索性闭上眼睛,由著自己睡去。
凌云彻被惊醒是在夜深时分,他估摸著自己才睡了一两个时辰,脑袋里还昏昏沉沉的,却听得离角门最近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压抑而畏惧的低呼声。在冷宫待了这么久,他认得出那声音,是如懿和惢心俩主仆的。他也意识到,这样惊恐的低呼,一定是出了很大的危险。
他迷糊的脑袋骤然醒转过来,几乎是本能地从腰带上解下钥匙开了角门直冲进去。
眼前所见几乎让他目瞪口呆。倾尽他一生的阅历,他也没有看过同时几十条蛇在地下悠游地扭动著躯体,慢慢地往床铺的所在靠近。且不说那腻滑阴森的躯体,咝咝冒出的阴恻恻的声音,光那种腥气,就已让床上两个仅著单衣的女子吓得面目无色,魂飞天外了。
惢心见了他进来,如见了天降神兵一般,几乎是喜极而泣:「凌大哥!快来救我们。」
云彻被这一句「凌大哥」唤得回过神来,几乎是本能在驱使著他背过身转身逃命而去。不错,多年的乡间生活教会他的,便是分辨有毒和无毒的蛇。而这些蛇,分明都是有毒的。趁著现在那些蛇压根儿没注意到他,他如何能不拔腿就跑。
恐惧和惜命的情绪几乎是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口,他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喝:「凌云彻!」
他转过脸,看到缩在床铺一角的如懿,分明已经是满脸的惧色了,却还强撑著护在惢心身前,硬撑著一脸的镇定,拿被子死死捂住自己。
两个弱女子,两床薄被,如何能抵挡群蛇的来袭。任意一条蛇只要轻轻咬啮一口,除了死,便再没有别的活路。
可是他,不能硬生生拒绝这样的神情,来自一个女子的神情。他狠一狠心,从怀中掏出鹿皮酒囊,朝著群蛇环伺处用力泼去。那酒中含了些许雄黄,本是蛇最忌讳害怕的。果然所泼之处,那些蛇都纷纷退避,行动也迟缓了好多,连口中的咝咝声也弱了下去。他趁著此时找到落脚之地,拔下腰刀趁著一股勇气胡乱挥去。
床铺上的二人吓得面无人色,只看他左挥一刀右挥一刀,刀锋所及之处,那些蛇都断成两截,心下稍稍安稳起来。谁知凌云彻挥得大意了,一条蛇只被削去尾巴,大半个身体借著刀子的力量飞了过来。如懿挡在惢心跟前,一时不防,却见那蛇冰凉的身体落在了自己手腕上。如懿恶心得浑身都发毛了,才要伸手挥开,却觉得手背上忽然一凉,像是有什么细小而坚硬的东西冰冰凉而尖锐地嵌了进去,还未觉得痛便一阵阵麻上来。
如懿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一阵阵地憋闷上来,身子一软便歪在了惢心怀里,惢心惊呼道:「小主,小主你怎么了?」便慌慌张张地抬起如懿的手:「小主你的手背怎么都黑了?」
那边厢凌云彻才手忙脚乱处置了蛇,眼看都死透了,却听得惢心没命价慌起来,忙转头去看。他一人应付那些毒蛇,本就出了一身的虚汗,此刻看到如懿面如金纸,心下一慌,那一层本已凉透的虚汗又逼了上来。
如懿虽然身上逐渐失了力气,但脑子里还清楚,便低下头就著伤口一吸。她本是毒性发作虚透了的人,这一吸本吸不出什么。惢心却明白了,忙要探头替她吸去手背上的毒液。云彻立即拦下了,抢在前头附著如懿的手背将毒液一口一口吸了吐出。
惢心看得目瞪口呆,虽然说男女大防,但云彻所为,一切都是在救如懿的性命。她愣了半晌,赶紧倒了茶水来给云彻漱口。云彻吸了半日,见如懿手背上的黑气尽数散去,脸上也只剩了苍白,而不是那种骇人的金色。他松一口气,脚下微微一软,坐在了地上缓过劲,一抬眼竟见如懿脸上微红,眸中带了一点羞涩,侧转身去。
他知道自己是犯了男女大防,但不也是救她的性命么?这样的念头一转,不知怎的,自己脸上也热辣辣起来。他掩饰著拼命漱了口道:「还好,那蛇是被砍了一半的,嘴上没力,咬得也不深,否则大罗神仙在也没用了。不过丫头,你还是得找找有什么解毒的药给她敷上。」
惢心翻箱倒柜找出了上回江与彬留下的一盒子牛黄丸,取了一点给如懿放在嘴里嚼了,又慌道:「还能找什么解毒的?」
云彻看惢心对这些事不通,又慌得手忙脚乱的,便急道:「这些蛇都是蝮蛇,你得找些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的药来,什么夏枯草、半边莲、生地、川贝、白芷之类有么?」
那都是寻常的药物,惢心连连道:「有,有。」
云彻吩咐了惢心把药嚼碎了敷在如懿伤口上,自己也嚼著服了些,又取一份煮上等会儿让惢心喂如懿喝下,道:「明日我去告诉太医一声,请他再来看看,应该就无妨了。」
惢心千恩万谢道:「还好凌侍卫在,否则今日小主的安危就悬了。本来,本来……这吸毒该是奴婢的事。」
云彻点点头道:「本来是该你的事,但你一个小女子,身体自然不如咱们男人。要是你也损伤了,谁照顾你们小主呢。」他自嘲地笑笑:「我就是这么条贱命。」
如懿听他这般自嘲,有心想说什么,嘴唇张合著却无半分力气,缓了半日神,才吐出一句:「多谢。你得去看看太医。」
惢心一壁撒了草灰小心翼翼打扫毒蛇的尸体,一壁介面道:「是要多谢凌侍卫,今日若不是您在……」
云彻看了看地上的蛇尸,仰头看了看屋顶的瓦片,踩著凳子上了桌子,顶起瓦片一看,问道:「天刚黑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惢心摇头道:「小主和我在外头洗衣服,什么都没听见。」
云彻跳下来道:「房上的瓦片松开了,想必有人往里头的梁上绕了蛇进来。蛇身上血凉,动作迟缓,晚上你们熄了灯火,人身上的热气就凝在一个地方不动,自然会慢慢吸引这些蛇过来。」他抬起头,目光炯炯:「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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