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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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笑容彷佛一朵诡秘的花缓缓地绽放开来,「他真是跟你们这些没心的男人不同啊,直到死前,他还对我说我身上有股紫琳秋的香味……」

  彻骨的寒意忽然笼罩了小屋里的人。

  长刀出鞘的响声有如弹一根高弦,反应最敏捷的武士侧身拔刀,蹬地扑上。他的动作像是在奔驰的快马上挥刀下劈,这是风虎骑军中特有的武术,极快又极精确。女人在他的刀下根本无暇闪避,她华贵贴身的裙衣限制了行动。女人也没有想闪避,而是盈盈地轻笑了一声。难以置信的事情在她低笑的瞬间发生,武士的头颅忽然落了下去,凄厉的鲜红色从腔子里

直冲到了屋顶,那具无头的身躯还挥舞著战刀从女人身边掠过,直到撞上了对面的墙壁,才无力地倒在地上。

  女人没有动手,那一刻她的双手依旧环抱著肩披的纱缕,也没有人看见刀光,像是在黑暗里有看不见的魔神武器一挥,就斩下了那名风虎的头。

  「都别动!」首领大吼著。

  他要想煞住脚步,可是已经来不及。他感觉到肩胛上传来了疼痛,却不剧烈,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随后那一点疼痛才千百倍地放大起来,他肩上迸出了大朵的血花,血痕贯穿了整个肩膀。有什么东西切进他的身体里去了,可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不由得跪下,更大的痛楚从双膝处传来。他哀嚎著低头,看见自己的腿从双膝处齐刷刷地断了,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他的同伴们也一样陷入了看不见的罗网中,所有扑前的人都被什么东西伤了,女人身边有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首领挣扎著抬起头,看见女人又笑了,这一次,她的笑意中带著酷寒。

  油灯忽地灭了。

  黑暗里充斥著细微的破风声,极细又极其的锐利,有些像蜂鸣却带著异样的凄厉。每次都有一个哀嚎声随之响起,首领感觉到浓腥的血泼溅在他的脸上。这些追随他一起征战了多年的同伴在黑暗中根本无从挣扎,只是待宰的羔羊。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很后悔,他这时才想起这个女人身上分明有太多无法解释的地方,可是那柄剑让他的心思乱了。太多年了,他一直在渴望握住这柄剑的一天,这种愿望已经变成了贪婪。

  终于又安静下去,一点火光颤了一下,亮了起来。

  首领忍著失血的眩晕抬起头,看见远远的门边站著那个女人,她持著火绒。她不再笑了,却也看不出得手的喜悦。她漠然得像是一张美丽的画皮。

  只有那么一点火,首领反而看清了,小屋里布满了银色的线,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张网,把他们和女人完全地隔开了。那些线细微得难以觉察,却又韧得难以想象,像是交错的一道道银色的光,最后穿过分布在周围的金属环,收束在女人指间那个翡翠的戒指上。

  「是……是天罗的刀丝!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吼。

  「是啊,是蜘蛛的丝,你们这些武士总是想靠著蛮力取胜,可是杀人哪里需要那么大的力气,一寸的刀刃就足够了。」

  「天罗的刺客?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天罗也……」

  女人摇头,「我是天罗的刺客,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已不为天罗杀人,我要杀你们,只是因为你们觊觎我丈夫的东西。」

  「你丈夫……你丈夫是谁?」

  「我的丈夫是谁?你刚才不是已经看见他的指套了么?」

  「你……你是……你是幽长吉的……」

  「你说你的父亲愚蠢,可是你有没有真的想过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有些东西,即使经过很多年,也是不能被亵渎的,」女人缓缓地走近,隔著一尺跟首领面对面。

  「不要……不要杀我……」

  「现在悔悟,已经太晚了吧?」

  像是拂拭头发,她轻描淡写地挥手,翡翠的戒指牵著的无数银丝在瞬间全部抽紧,像是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在首领身上划过。他整个身体瞬间就迸裂了,变成了一朵巨大的妖冶的血花。

  屋外的风还在吹,松涛声如同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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